第7章 变故

陆泽是个言出必行的人,从病房离开后,他交代秦叔,打算立即整理资料对委员长他们提起诉讼。

但委员长那边却突然说要请他过去见一面。

秦叔微一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将军,已经没有见面的必要了。”

陆泽转身就走。

来人却说:“委员长说,请将军看在他与您老师多年情谊的份儿上,去见他一面。”

陆泽停下了脚步。

秦叔闭了闭眼,深吸一口气,沉沉地叹了出来。

陆泽最终还是去见了委员长。

当年老师把他从战地里救出来,带回首都,对他倾心教导,让他长成了联盟的支柱。

而老师与委员长是至交好友,在秦叔来到这个家之前,委员长充当了他很长一段时间的“父亲”角色,那时的委员长还没有进入委员会,每次见到他都是和蔼的笑脸。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人到高位就会忘记自己脚下踩着的是大地,忘记了自己在这片大地上多么渺小,进而越发自以为是、自命不凡,自以为自己便是这片土地的主宰和救世主。

委员长已经不是他记忆里那个和善的模样了。

他约在了自己家的一座亭子里,那是陆泽小时候跟着老师学习的地方,一直到他第一次上战场立了功,联盟奖励了他一座宅院,上课的地方就变成了将军府。

陆泽在他对面坐下,看着委员长垂头丧气的模样,问:“见我有什么事?”

委员长憔悴的模样仿佛一夕之间老了十岁。

他自嘲一笑:“是不是觉得我现在的样子,实在是面目可憎?”

陆泽没有说话。

他又笑笑,望着远方初升的朝阳,道:“当年多好啊,我跟你老师在这里下棋喝茶,他又在这里给你上课。那时候我们心里就像这初升的太阳,觉得自己浑身都是联盟的希望。有谁知道,多年后我们会走到这一步呢。”

陆泽终于开口:“没有人逼你这样做。”

委员长突然看向他,眼含热泪、情绪激动地挥着双手:“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你看看我这张脸,看看我这满头白发,我坐上这个位置不到十年,夙兴夜寐、殚精竭虑,我把联盟的发展看得比我自己的命、比我自己的家还重要!你说我为什么这么做?!我难道是为了我自己吗?!”

“难道不是吗?”陆泽看着他,“不然你为什么一定要让岁荣跟我结婚,你应该知道他也并不愿意。”

委员长又突然颓丧起来:“这的确是我的私心。你知道我做委员长的这几年得罪了多少人吗?一旦我从这个位置上下来,我的命朝不保夕。我必须要在我还在位的时候,给他挑一个能护得住他的alpha,所以我看中了你。我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们两个也是从小就相识,比起其他人,我当然更愿意把岁荣交给你!”

“可你并没有问过我的意愿。”陆泽道,“老师的确教我藏住自己的感情,但我并不是没有感情。”

委员长自嘲一笑:“这是我的过错。我以为你们从小一起长大,怎么说都是有情谊的。我以为你跟那个beta结婚只是为了负起责任。我以为跟那个beta比起来,你会更喜欢岁荣。”

陆泽:“所以你就可以随意伤害一个无辜人吗?”

“我没有想伤害他!”委员长为自己辩解,“我只是让尚京把他带走,带到一个安全的地方待上一段时间,给你和岁荣一些单独相处的空间。况且他还怀着孕,那是基因计划的重中之重!我特意叮嘱了他千万不要伤害他,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就伤得那么重!你跟岁荣都结合失败过了,这个beta的孩子是唯一的希望,我伤了他对我有什么好处?他有个三长两短整个联盟都不会放过我!我为什么要自掘坟墓!”

陆泽没有说话。

委员长有些疲惫,他站起身,道:“走吧,最后陪我去个地方。”

他带陆泽来到了一个房间,那个房间空旷,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有冲着门的那面墙上镶嵌了一个柜子,柜子上放的,是陆泽老师的灵位。

陆泽的脚步有一瞬的停顿,连他自己都没发现,随后便跟着委员长进去了。

他家里有个一模一样的灵位,是当年老师死后,委员长帮他设置的,为了方便祭拜老师。

“陪我给你老师上几柱香吧。”委员长把手里点燃的香递给他,而后跟他一起对着灵位拜了拜。

他没再跟陆泽说什么,只是嘱咐道:“委员长没到期换任,又被军部长官告上联盟法庭,势必是引起轩然大波。你要注意联盟里那些不老实的家伙,外面还有破晓势力和匈利帝国虎视眈眈。南边的阿塔娜虽然一向隐忍不出,但正因如此才不得不防。你记得给法庭提交资料之前,处理好这些事,不要给了他们可趁之机。”

他抬手抹了抹遗像上落的灰尘,声音颤抖地叹息:“不要让我跟你老师这么多年的努力毁于一旦。”

秦叔就知道,绝不能在这个关头让将军去见委员长那个老贱东西。

从委员长家回来以后,陆泽就把自己关在了放着他老师遗像的房间里,闭门不出,连午饭都没吃,眼瞅着这会儿太阳就快落山了,人还没出来。

陆泽坐在房间中央的椅子上,房间内的布局与委员长家的那间别无二致,只是这个房间的门对着窗户,房间中央多了一把椅子。

正值日落,余晖从窗外照进来,落在陆泽脚边,与他只有一毫之隔。

他手里捏着秦叔整理好、将要提交给法庭的材料,看着前方老师的遗像,不言不语,一动不动。

如此静默片刻后,他起身,走到老师的遗像前,看着照片上年轻beta的脸,拿起柜子上打火机,将手中的材料烧成了灰烬。

秦叔晚上去给谈长庭送饭的时候,多跟他聊了一会儿,就听他问:“秦叔现在不忙吗?”

秦叔削苹果的手顿了顿,没有回答。

谈长庭敏锐地感觉到了,问:“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他无奈地叹了声气,抬头依然对谈长庭笑着,可这笑容里却莫名有几分哀伤。

他道:“我后面没有什么事了,往后就在医院照顾你。”

谈长庭刚吃完饭躺下,这会儿又撑着从病床上坐起来,神色焦急:“为什么?是将军怪你了吗?你给我联络器,我跟将军说,我被抓跟秦叔没有关系。”

秦叔温声一笑,似有些欣慰:“不是的,将军没有怪我。只是……”

他欲言又止,但谈长庭稍一思索就明白了。

他放松下来靠着床头,平淡道:“是这事儿办不成了对吧。”

秦叔又叹了声气,苦涩道:“小泽他,也很难过。”

“我明白。”谈长庭淡声笑着,“人活着总是身不由己。只是联盟……”

再这样下去,联盟真的不会出问题吗?

他自嘲一笑,嘟囔道:“算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转头看向秦叔,俏皮一笑:“秦叔手里这苹果削了快十分钟了,我今晚还能吃上这口苹果吗?”

秦叔动手继续削苹果,再次为这孩子的懂事而感到心疼,嘴上不饶他:“我今天要是不在这儿,看谁给你削苹果。削完了还得喂你嘴里。”

谈长庭跟他撒娇:“好秦叔,快点削吧,孩子快被馋哭了。”

秦叔看着他笑起来,任劳任怨地给他削苹果,削完苹果又开始扒橘子。

谈长庭在医院观察了两天,胎儿情况稳定,医生就让他回家修养了,只是双手还得裹着石膏纱布不能活动。

他回家待了两天,日子平静又有点无聊。

就这么无聊了一周之后,他忽然发现陆泽好久没有回过家了,问秦叔:“将军这段时间很忙吗?好像很久没回家了。还是说他回过家,但我睡着了?”

依稀记得这人刚结婚的时候还说,以后要每天回来吃晚饭。

秦叔在他身边给他喂葡萄,笑道:“这段时间军部确实比较忙,不过回家的时间还是有的。他之所以不回来,是不敢见你。”

“啊?”谈长庭懵懵的,两边腮帮子里各塞着一颗葡萄,“为什么?是我做了什么吗?”

秦叔摇头,道:“是因为他食言了,答应给你出气没有做到,觉得丢人了。”

谈长庭笑笑,开玩笑道:“那他这样逃避可不行,难不成要逃一辈子不敢见我吗?我要是在这将军府住一辈子,他是不是就不回来了?那这么大的房子,可就是我的了。”

秦叔的心现在偏到离谱了,闻言一本正经道:“你要是想要现在就可以是你的。”

谈长庭连忙摇头:“我开玩笑的。”

客厅里的电话响了起来,谈长庭当即从沙发上弹起来,兴冲冲地指挥秦叔去接电话,嘴里还嚷嚷:“是妹妹,是妹妹,肯定是妹妹。”

秦叔去接了电话,嘴角笑意不减,招手让谈长庭过去,道:“你猜对了,还真是妹妹。”

谈长庭的手打了石膏,一周过去已经不怎么疼了,这会儿用包着石膏的两只猪蹄手夹着电话听筒,放在耳边,歪头夹着嗓子开口:“喂~”

他虽然是个beta,但还是个男人,身材虽然比不上alpha,但在beta里也算高大,比omega更是强出一大截,平时说话嗓音也比较低沉,细究起来,甚至比陆泽的嗓音还低。

但这会儿一跟妹妹打电话,声音都不由自主夹起来了,还夹得浑然天成,一下从猛男夹成了甜美的奶娃娃。

陆泽一进门就听见了他奶声奶气的一声,脚步猛地一顿,还以为自己幻听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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