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下意识捏紧房门边缘，法伊文被那双漂亮的眸子注视，莫名有些心虚与紧张。

“带人回来了？”

“就……远方亲戚，今晚太晚，本来想明天再告诉南风阁下。”

一股力道，不重，却强势、坚定，推开门。

少年大步流星的走入。

“你这亲戚，怕不是要死在我这里。”

“十分抱歉，明天我就带他离开。”

瞟了眼心虚惭愧的法伊文，南风止步于床边，漂亮的眸子，对上一双蔚蓝如天空的大眼睛。

清澈，如天空之境，可映照世间一切瑰丽的景色。

看上去不过十三四岁，惨白如死人的肌肤上，满是狰狞的伤疤，还有不少新伤口，在渗血。

“好生养伤，吃食自己去厨房做或者去外面买，别死在这里。”

对上男孩的眼睛，南风还是心软了。

随手将军部特制的膏药放下，南风摆摆手，径直离开。

来得突然，走得更突然。

让已经准备解释的法伊文，满腔言语，硬生生憋在喉间，不上不下。

“法伊文哥哥……”

紧张的伸出手，抓住哥哥的衣角，男孩知道自己给哥哥带来了麻烦，显得局促又不安。

“不怕，他……南风阁下是位善良的贵族，我们在这里安安心心养伤。”

握紧手中伤药，法伊文大大松了口气。

刚刚南风的话，明显是答应让他们暂且留下。

这位漂亮的贵族，真的是天堂下来的天使，善良又单纯。

大雪未停，反而越下越大，庭院里的积雪，一脚下去可过膝盖，树上的积雪似要压弯树干的脊梁。

南风让侍从厨师放个假，就在室内休息，大雪交加，别出去一下，掉雪坑里上不来。

提着两份早餐，南风才入法伊文的房间，又对上男孩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早餐。”

“谢谢南风阁下。”

法伊文连忙接过，满脸感激。

如果不是这位阁下，身处异乡的他们，给被突如其来的大雪，冻死。

填饱肚子，不用南风询问，法伊文老老实实，交代了男孩的身份与经历。

“他叫诺兰，是我教当初开创者之一的亲弟弟，也是他唯一的亲人。至从诺德被神教以恶魔附身为由，被活生生打死，我们就一直在轮流照顾诺兰。”

说到好兄弟，法伊文面露悲切。

当初如果不是诺德给他们断后，全部人都跑不出去。

“半年前，诺兰在跟我们躲避神教追捕中，走失，我们一直在找他。其实我选择来瑶光城，也有一部分原因，有人在瑶光城的教堂，看到了疑视诺兰的人。”

“?昨天，我终于找到诺兰，拿钱买通了关押诺兰的奴隶主，把诺兰救了出来。”

“奴隶？”

南风一愣，下意识接过法伊文递来的文牒。

明晃晃的奴隶身份。

“神教，跟一些商人贵族有合作，他们会把收留的孩子，或者异教徒打上奴隶的身份。毕竟，奴隶无论怎么死，都不触犯法案。”

法伊文抽了抽嘴角。

面前从帝都来的贵族，还真的是，单纯到干净如白纸。

奴隶，这也是神教收敛钱财、拉拢贵族的最好手段。

毕竟，神教在普通人眼中，一直是个神圣、慈祥的地方，殊不知他们送去的孩子，并未得到养育，反而成为了他人敛财的工具。

干净的白袍下，是如恶魔般丑陋的嘴脸。

“安心在这里住着。”

南风收敛满脑子的思绪，给法伊文、诺兰格外放心的话，径直离开。

他之前确实不关心神教、新教之间的恩怨，反而关心神教会不会影响到帝国利益。

但那时候，陛下说——宗教在帝国，不足为虑，他也就没放在心上。

现在，神教好像不单单只是一个宗教，奴隶制度……这其中能捞出的利益，可不少。

大雪下了三天三夜，瑶光城终于迎来暖和的阳光。

雪开，城市再次恢复以往的喧闹，贵族们继续走街访客，教堂的钟声定时定点，在城市各处响起。

无人瞧见，每座教堂中，那些点缀的白色花卉之中，偷偷藏匿上一抹红。

一周的时间，诺兰终于能下地走路。

在能下地的第一时间，懂事的孩子就找上南风，表示深深感谢。

关心了几句男孩的伤势，南风让小朋友去旁边玩，在暖和的窗前，坐着两人。

就好似十几天前的火车上。

“你的新教，很有趣。”

南风靠着椅背。

一句话，让法伊文顿时亮起双眼。

一直想拐面前贵族少年入教，现在……是终于能实现了？

“南风阁下，您打算……”

“我不入任何宗教，在我眼里，帝国的主人帝国的神明，是皇帝陛下。”

“原来你是保皇派。”

法伊文失落的垂下脑袋。

不置可否的一笑，南风感觉相处十来天，其实关系挺不错，有些话干脆展开说明。

“自由，很不错的教义。但，你的想法不可能实现。”

瞟了眼急于反驳自己的法伊文，南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打断对方的话头。

“想要实现你说的，就需要打破阶级之间的屏障，信仰做不到，除非走政治方面。”

“只要人人宣传，有何做不到？”

法伊文咬着牙，坚守自己的想法。

“人人宣传？你自己想想，你们新教的教徒，有多少是非平民出身？”

一句话，法伊文终于明白。

新教倡导的教义，他是有敌人的，而且敌人异常强大……贵族！甚至是皇家。

这也是为什么，从一开始南风直说教义很有趣，却没有认同与参与的想法。

新教，太理想！太梦幻！不切实际！

隔天，法伊文带上重新获得平民身份的诺兰，拿着南风送的火车票，离开瑶光城。

少年站在落地窗前，任由夕阳的余晖，染红衣袍与肌肤。

空空荡荡的总督府，此刻看来，格外孤寂。

卡斯蒂尔副总督，是第一次见到名义上的上司。

从马车下来的少年，一身灰白色的简便服饰，乌发已过肩膀。看身姿，确实是进过军部的年轻人。

“总督阁下。”

收敛起眼中的惊艳，卡斯蒂尔热情上前。

这位是不管事，但背景神秘强大。自己能坐上副总督的位置，绝大可能是因为此人需要一个有能力的分担工作。

“卡斯蒂尔阁下。”

南风微微颔首。

新副总督，这半个月来那是参加了不少贵族的宴会，今日南风参加宴席，自然选择让熟门熟路的下属陪自己。

瑶光城的贵族都知道，新来的总督阁下，只是挂名，实权都在副总督卡斯蒂尔阁下身上。

自然而然，将邀请函都给副总督送去。

未曾想，一直没正式露面的新总督，会参加宴会。

修剪精致、布局精美的花园间，游走身着华服的贵族，他们举杯换盏、谈笑风声。

看得人，只觉恶心。

冷漠的目光扫视周围，南风很快在拉斯蒂尔的介绍中，认识此次宴会的举办主人。

一位老迈、鬓发灰白的六旬老人。

得体的黑色燕尾服，也衬不起他佝偻的脊背。

“玫瑰伯爵阁下，下午安好。”

浑浊的老眼，过多将目光放在少年伯爵的脸上。

真漂亮，比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还要美丽、圣洁。

“下午好，多利安伯爵阁下。”

“前几日就想邀请玫瑰伯爵阁下参加宴席，可惜风雪太大，今日总算见面。伯爵阁下的容貌，真像玫瑰一般瑰丽漂亮。”

“谢谢。”

不冷不热的回应，多利安伯爵也不气恼。

年轻人，还是背景神秘的年轻人，有些脾气是正常的。

“我为玫瑰伯爵阁下，介绍一下。”

“劳烦。”

与多利安伯爵平步走出，南风瞟了眼这家伙，满是皱纹的脸。

无论对方再怎么用香水，都无法掩盖住的腐朽臭味。

真是个，穿了人皮的恶鬼。

毕竟，这只恶鬼的真面目，南风看见过。

大雪停歇的当天晚上，多利安伯爵坐着他昂贵的马车，哒哒哒前往瑶光城最大的教堂。

如此虔诚？

抱着如此想法，南风让落入此地的玫瑰，悄然生长过去。

借着祷告、讨论信仰的名义，多利安伯爵独自前往教堂的后院，在那里，教堂里的主教亲自接待了这位贵客。

当然，在主教身边，还有一个年不过十二的修女。

空旷寂静的房间，多利安伯爵趴在满脸都是泪水的女孩身上，这个孩子的年龄甚至跟他的孙女一般大。

泪水，哭泣，让禽兽越发肆无忌惮，在那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回到了年轻时期。

一泻千里之后，多利安伯爵的行为更加过分，他开始通过殴打，获得更多的征服感。

在神圣的教堂中，鲜血染红圣洁的白，木棍贯穿这位曾经极为信仰神明的女孩身躯。

主教有条不紊的让人处理现场，开始跟心满意足的伯爵大人，讨论一场发泄换来的利益。

贵族拥有许多土地，而神教想要将一些土地，归到贵族名下，借着贵族的头衔，免税。

权色钱交易，在圣洁的白花簇拥下，习以为常、触目惊心。

一张张面容看过去，四分之一，南风都在教堂近日中瞧见过。

一群所谓‘信仰神明’‘披着人皮’的蛀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