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看衣着,我大概会以为比尔是个小女孩。”
当路德维希这样和哥哥谈起比尔时,后者赶紧捏了捏他的肩膀,示意他说话谨慎。
“这话你就私下说说,无论传到陛下耳中还是宰相耳中都不好。陛下总是嫌弃比尔少有军人气质,想要让他进入军营好好历练。宰相却对此兴趣缺缺,不愿小儿子走从军之路。”
巴登大公一家和奥蒂莉亚的关系谈不上十分融洽,或许用敬而远之来形容更为合适。奥蒂莉亚对天主教国家向来没什么好感,路易丝公主也不怎麽喜欢宰相对自己父亲的颐指气使。这种家庭气氛对路德维希不能说全无影响,但是比尔姣好的面容还是叫他印象深刻:
“真看不出那是宰相的小儿子,和他母亲完全不像。”
路德维希话刚说完,忽然想起这话很有些不敬之处,于是连忙捂住了嘴巴。腓特烈好笑地看着幼弟,因为他容貌好,脾气好,又勤勉,又努力,家里人人都宠爱他,连他这个做大哥的都不忍心去苛责他,只好简单告诫他一下:
“可不要在别人面前说出来。俾斯麦家的人,最好还是远着一点。”
路德维希虽然点着头,但到底没能忍住,还是朝比尔的方向又看了一眼:
“但他实在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那边的玛丽终于耐心地熬到了舞会开始,巴登贝格终于不再和皇储站在一起闲聊了。她聆听着开场的音乐,款款摇动手中的扇子,理一理浓密金发上的一串晚香玉,朝威利嫣然一笑:
“待会看我的。”
“姐姐!”要不是现在在公众场合,比尔立刻就能蹦起来。他气呼呼地鼓着腮帮子,一下子就知道自己是被拿来当掩护的道具了,“你们又在密谋些什么呀?”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
玛丽心不在焉地把弟弟的头发揉成一团,被后者怒目而视:
“我要告诉妈妈!”
这可是一大死穴,玛丽立即举手投降,割地赔款:
“你都多大了?不要像个什么事都告诉家长的小不点好不好?乖乖的,等我把这件大事办完,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肯定没什么好事。”
比尔咕哝着,鉴于姐姐如此轻易就采取退缩的姿态,他很确定她密谋的事情不是什么好事。玛丽赶快把弟弟扔给了正在看戏的威利:
“殿下帮我解释解释,我先走一步。”
“真是毫无姐弟之情!”
比尔气得直跳脚。突然被塞了一个半大孩子的威利也跟着跳了起来:
“真是毫无战友之情!”
在发现他们的感慨竟如此相似后,两人惺惺相惜地对视了一眼,然后紧紧握住了手:
“真是完全不想招惹俾斯麦家的女人啊!”
而此刻,另一个不幸招惹到俾斯麦家女人的男人正被一堆烦心事缠着,如果说这件事的人不是他挺喜欢的妹妹亚历山德琳,威廉早就要拂袖而去了。
“哥哥,您可知道皇储在为那个什么桑德罗举办招待宴会?”
亚历山德琳或许不怎么反感侄子,但她讨厌侄媳妇,所以弗里茨只好跟着遭了殃。
“我知道我知道,”对于儿子的公然叛逆,威廉还能怎么做?只好气鼓鼓地拍拍桌子,“他现在行事越来越放肆乖张了,总要故意和我对着干。”
“孩子嘛,还不总是叫人操心?但即使他们总叫人烦心,我也希望他们活得长久一点。为什么”
说到孩子,亚历山德琳就忍不住要叹气。她和丈夫感情不甚和谐,因而把一腔温柔都倾注在孩子身上。但两子一女中现在一个不存,实在叫她心酸。
女儿露易丝生下孩子没几年就去世了。小儿子威廉更是出了名的离经叛道,当年在普鲁士军队中就以放荡和醉酒出名,还因此两度被解除了军事指挥权。后来他更是变本加厉,坚决要和一个芭蕾舞女演员正式结婚,搞得全家鸡飞狗跳,痛斥他实在是家族之耻。因此当他前几年去世时,除了亚历山德琳之外,很难说有几个人是真心感到悲伤,又有几个人是暗中松了一口气。
至于她的长子,前任梅克伦堡-什未林大公腓特烈·弗朗茨二世,去年刚刚过世。威廉对这个侄子算不上很有好感。毕竟当年在普丹战争时,他一方面由于害怕丹麦对其海岸线的威胁,一方面因为和丹麦国王的好友关系,没有向普鲁士提供军队。但幸而在随后的普奥战争和普法战争中,他都选择了正确的立场,才免于被秋后算账。
“这都是上帝的安排,我们这些凡人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威廉的安慰算不上多么贴心,但总算叫亚历山德琳平静了下来,否则她的眼泪还要流上一会儿。为了转移话题,威廉只好硬着头皮去问她孙子孙女的情况:
“玛丽那孩子和丈夫的感情还是那么好?”
威廉其实不怎么喜欢和亚历山德琳聊起她的孙子孙女。无他,亚历山德琳的长子实在结了太多次婚,生了太多个孩子,他年纪不这么大的时候也不很记得住谁是谁。
腓特烈·弗朗茨二世结过三次婚,整整生了八子三女。威廉说的玛丽就是他和第一任妻子生的长女,早年间嫁给了沙皇亚历山大二世的第三子弗拉基米尔。据说夫妻感情不错,她本人在圣彼得堡的社交场上颇为出风头。
“挺不错。去年刚生了个小女儿。”
对长孙女的婚事,亚历山德琳是相当满意的。她本是笑容可掬地回答着,忽然想起了什么,又轻轻叹了口气。威廉就猜到她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的三个孙女,长孙女嫁得极好,我一点也不担心。小孙女还小,而且她母亲还在,也不比我操心。我现在只挂怀第二个孙女安娜。”
亚历山德琳的第二个孙女是她的长子和第二任妻子,黑森公主安娜所生。安娜生了女儿后没多久就去世了。剩下的这个女儿几乎是亚历山德琳一手照拂着长大的:
“她和现任大公到底不是一母同胞,又没有亲娘关怀。我只怕我这一把老骨头哪天没有了,她就被胡乱嫁出去了。因此我宁可趁着现在,我还身体硬朗,先为她寻觅一个可心的丈夫。”
威廉倒是很体谅亚历山德琳的拳拳之心,立即点了点头:“这好说,但凡你有合适的人选都可以告诉我,我很愿意提前批准安娜的婚事。”
亚历山德琳微笑着谢过威廉的好意,又说起威利的婚事:“听说是有意和石勒苏益格-荷尔斯泰因那家结亲?怎么挑中这么一家暴发户?”
“还不做准的事。如今倒是皇储妃很在兴头上,觉得那家的女儿很好。”威廉对此也是十二分不满,“幸好这事多半不用我出面,宰相第一个不会允许的。”
“我听说宰相很想促成索菲和沙皇太子的婚事。”
“如果能成当然很好。可惜两个孩子都太小了,只能过几年再说。”
威廉很是为此遗憾,他不由得感叹道:“也不知道我能不能赶上看到这桩婚事成功举行。”
“您要对自己有信心啊,”想到自己只剩下这一个一母同胞的亲人,亚历山德琳不由得紧紧攥住了威廉的手,“大家可都还指望着您呢。”
“我看只有比尔还指望着我,弗里茨大约巴不得我早点咽气。”
威廉嘟囔了一声。亚历山德琳心头一动,轻声细语地询问着:
“说到比尔,您既然都给了他霍亨索伦的姓氏,将来可要给他个爵位?”
“我不想给,我想让宰相给。”
一说到这个话题,威廉顿时像个小孩似的闹起了脾气。亚历山德琳都忍不住让他逗笑了:
“您不能这么吝啬呀。等到宰相大寿的时候,您难道不拿这作为贺礼送给她吗?”
“那这贺礼也太实惠了点。”
威廉还是希望送点不怎么实惠的。要不然自己也给宰相的办公室里送个雪花石膏花瓶,和以前意大利国王送她的凑上一对?亚历山德琳叫他的构想笑得直不起腰,最后给他出了个好主意:
“实在不行,您到时候还是给钱吧。”
巴登贝格觉得自己的运气来了。他此刻正在和一个粉红纱裙,金发蓬松的女人一起跳舞。他不能说这女人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一个,但她的身份可算得上最让他垂涎。
“俾斯麦小姐,想不到我竟能有幸和您一舞。我听说您是不怎么出席这种社交场合的。”
玛丽把自己的鞋跟踩得嘚嘚直响,每一块皮革,每一片丝绸里都带着浓浓的得意。她朝巴登贝格嫣然一笑:
“我素来是和母亲行动一致的。她对这种场合没什么兴趣,而我只为自己感兴趣的人而来。”
这个人会是自己吗?巴登贝格的心脏不由得扑通扑通起来,激动得像一只跃跃欲试,随时准备起飞的鸽子。那可是德意志帝国宰相的独女,什么家财万贯,信奉正教,在宰相的权力面前都是不值一提的。哪怕是皇帝的女儿,都未必能有她的份量。
那么,她是在对自己感兴趣吗?在对自己青眼相加吗?巴登贝格隐隐感觉自己座下的王座又一次稳固起来。
亚历山德琳长孙女还是嫁的很好的,继承了她奶奶的彪悍,当年在毛家混的特别开,还策划过末代宫变。发现势头不对也是第一个逃出去流亡的,所以带走了不少珠宝,过得还不错~~
二孙女其实早逝了,然而又要被拉出来做工具人……
妞妞过寿威一亲自去贺寿来着,场面十分君臣相得。不过钱还是代表国家给的。然后人人都以为妞妞要把钱捐了,结果她自己真的拿了,大家基本上大失所望~~
妞妞:凭啥哦,进了我兜里的钱还能出得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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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婚事蹉跎(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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