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具身体里居住着两个意识是一种怎么样的感觉?
芬礼尔蜷缩在角落,身上全是细细密密不知道被如何弄出来的伤痕。
感知到疼痛了一天的脊骨终于安分下来,他知道“它”是累了,明天早上太阳升起,又会是新一轮的折磨。
他也很累,但是他痛到睡不着。
于是当席乐跟随着萤火虫七拐八绕终于找到这里,猛地打开门时,他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
小小一只的金毛崽子将头埋进了自己的双膝,而在走廊时因为光线昏暗没能看清全貌的“蟒蛇”,他也终于知道到底是什么了。
如果席乐没猜错的话……
这是一条肿烂到的有点不正常的,并且明显上了科技的尾勾。
小芬礼尔的意识处于半梦半醒间,听到开门的声音,他还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黑发虫子的阴影落于眼眸,温暖的怀抱袭来,柔软的金色长发下,蓝色与绿色的瞳孔皱缩。
“芬礼尔,终于找到你了。”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个时候的芬礼尔看上去大概也就是人类幼崽的三四岁大。
身上虽然很多伤痕,但想必没有在伙食上克扣过,胖的跟个小布丁似的,可爱的要死。
“我?”
席乐看了看这跟垃圾场一样的环境,当即决定:“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小布丁异色的眼睛里很明显闪过了一丝光亮,但不知道随后想到了什么又暗了下去:
“可是……雌君说了,我要乖乖呆在这里,长大了就可以出去了。”
芬礼尔说话的时候都是小小声的,似乎怕是把什么东西吵醒。
席乐也很难不注意到盘起来一坨呆在旁边仿佛不受小布丁控制的尾勾:
“你是生病了吗?斯莱特雌君为什么……要把你关在这里?”
小布丁点点头,他对这个漂亮的大哥哥很感兴趣,也希望能和他多说点话。
因为除了平时穿着白大褂和戴着口罩的医师会每天过来检查之外,他很少能够和虫交流。
雌君说我的病很严重,要等‘它’好了以后才能出去。”小布丁指了指旁边烂掉的跟火腿肠的一样的东西。
借着月光,席乐这才看清,小布丁的脊骨上背了个好大的“腰包”。
然后那根畸形的尾勾就是从那里面连接着芬礼尔的血肉出来的,上面的缝合痕迹很明显,明眼虫一看就知道这是拼接上去的。
“靠。”席乐暗骂一声。
他当时看书的时候就纳闷,斯莱特家族生了芬礼尔这么一个争气的雄子,这不得当皇帝供着,怎么后面还闹得特别难看直接被主角攻给全灭了。
现在他好像懂了。
“如果这些都是真的……”
原本落在席乐肩膀的萤火虫又飞了起来,像是指路一样,先在芬礼尔周围转了几圈,然后飞到了门口的位置。
受不了了,席乐直接就把小孩给抱了起来,想要直接带他出去。
但是那条作恶的尾勾也因为雄子的动作醒了过来,芬礼尔因为被拉扯发出刺耳的尖叫。
“没事的没事的。”
“该死。”
房门外面不再是黑暗的走廊,而是一片白光。
雄子顾不了那么多了,直接抱着小孩纵身一跃。
·
被一阵精神攻击给弹了出来。
再次睁眼的时候,眼前已经是大号的芬礼尔。
“咳咳咳。”
而雌虫的手已经条件反射般掐住了自己的脖子,“我我我,是我。”
好不容易呼吸到了新鲜空气,席乐还没来得及问芬礼尔精神海里面是怎么回事,这虫反倒是先兴师问罪了:“你进了我的精神海?”
医师见他们两个都醒来后才松了一口气,“上将大人,是我让席乐阁下进去的。您已经昏迷了两天,再拖延下去可能于虫蛋不利。”
席乐:“是啊你在这好好……”
休息两个字还没说完,雌虫就捂着头蜷成了一团。
“嘶——”
席乐见状还想再重复一次进入精神海,却被芬礼尔给拦住了,“我没事。”
“只是有点……不习惯。”
“这是正常的现象,雄子的安抚如果太过粗暴,可能会对雌虫的体验感造成影响,但总归是有所作用。”这已经是在内涵席乐干的不行了。
“那我……下次努力?”
芬礼尔一点都不给面子:“你不会再有下次了。”
席乐在旁边又陪床了一个下午。
雄子本来想要再继续看到明天,但是芬礼尔说什么都要赶他走,“你留在这里会影响我工作。”
“行,那我就不打扰你。”
见席乐这么干脆地出去了,芬礼尔还有些意外。
他本来以为雄子会……
也是,表面的关心功夫到位之后,雄子能够定期提供信息素,他就应该知足了。
光脑已经闪烁了好几次:“紧急,紧急,请您接听,请您接听。”
芬礼尔凭感觉简单整理了一下仪容就接通了:“帝国的太阳,向您问安。”
红色宝石于两指之间不断搓动,对面依旧是低沉而有威严的嗓音:“听说你那日过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凯特很担心,一直闹着要去见你。”
“多谢殿下的关心,改日我一定登门拜访。”
但是太阳很明显就不是来找芬礼尔寒暄的。
“你现在身体情况特殊,如果我身边有用得上的虫,也就不会来拜托你了。”
芬礼尔沉默了一会,只听太阳继续说道:
“这次事件紧急,伊塔国以及之前被我们消灭的一些小国残余势力,不知道为什么和星盗搭上了线,还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力量,集结在了距离我国两千星距的位置。”
两千星距,大概就是飞船正常速度行驶需要花费半个月。
芬礼尔扶住唇角,这个距离的确已经是非常微妙,再近一点点就已经越界。
他身为艾萨克雷帝国的军事上将,没有道理都杀到家门口来了依旧无动于衷。
“综合考虑,我还是希望你能坐阵,但这次我会任命其他虫为主将。”
意思就是要让自己去前线鼓舞军心。
与其说是在商量,芬礼尔却深知自己并没有拒绝的理由,“感谢太阳的谅解。”
这边光脑一关,立刻就有更多消息喷涌而来。
芬里尔现在看不见,只能通过耳朵来处理事务,因此效率特别地低。
他才刚醒来没多久。
身体在告诉自己已经无法坚持,但是理智又让他必须要尽快看完这些天积攒下来的事情。
·
“芬礼尔?”
悄咪|咪从窗台爬下来的时候,席乐发现雌虫居然就这么坐在床边睡着了。
芬礼尔整只虫都很累的样子,幸好他已经完全学会如何控制自己的信息素进行安抚。
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想,席乐偷偷掀开了雌虫后背的衣服,发现之前的外伤已经完全消失了。
留下来的只有一个极其丑陋的,类似于尾巴和尾骨连接处的疤痕。
如果是被直接砍断的,这个伤口的切片不太吻合,倒是很像什么东西被种植进去后,深深扎根的痕迹。
觉得发现什么惊天大秘密的席乐一边心疼,一边又把芬礼尔小心翼翼地放下躺平,这样子他能够更舒服一些。
一不留神,席乐再一睁眼,虫已经不见了。
匆匆忙忙赶到了饭厅,见到芬礼尔就像往常那样在进食,悬着的心才终于放了下来。
“阁下,您要一起吃吗?”安德鲁的态度明显比之前好上了许多。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他已经彻底相信了纳特·希勒“失忆”的这件事情。
虽然还是有隔阂,但是说话不会再像之前那样针锋相对。
考虑到之后外出上将的身体,安德鲁主动提出:“上将,您此次要不还是带上席乐阁下吧。”
被提及的主虫公一脸懵逼。
雌虫将刀叉放下,“太危险了。”
席乐立刻捕捉到关键字词。
同时他又听到安德鲁这样说道:“可是万一您的身体在路途中出现了什么状况……”
“你要去哪里?”
“上将要挂牌清剿游离在帝国外围的星盗。”
原本咔咔吃着的面包也不香了。
雄子就着一大口水咽了下去,“不是……你昨天还在昏迷呢。”
“这是我的事情,你无权无权置喙。”
两只虫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争执,还有个安德鲁在一边帮腔。
芬礼尔说不过他们,当即就决定要回房间。
“不行,我不同意你去。”
席乐抓住了雌虫的手,“就算你要去,你也得带上我才是。”
“首先,你没有资格干涉我的决定。”
芬礼尔毫不留情地甩开了雄子的手,“其次,你现在依旧有很大的嫌疑。我怎么知道你不是想借此机会趁机逃跑?”
要知道。
此次前去围剿星盗,很有可能就会碰上伊塔国的人。
“什么嫌疑?”
长久以来的这种被当作工具一样的心情也有些难以压抑:“你究竟是为什么不相信我?拿自己的身体开这种玩笑?”
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久到席乐还以为他们两就要一直耗在这里的时候。
芬礼尔答应了。
“好啊,那你证明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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