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乐发现自己每次进入芬礼尔的精神海中,似乎都会扮演着什么身份。
上一次是将年幼的雌虫从阁楼中救出来,那么这次呢?
这次甚至都不用寻找,芬礼尔已经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雄子稍微观察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在医师震惊的表情下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个锤子。
一上来就梆梆梆地往培养箱上面砸。
结果这玻璃坚硬的很,席乐不仅没有砸烂,还直接被安保给抓了出去。
在被拖出去场景的瞬间,重新读档。
“你站在这里干什么?”
这一回,席乐非常老实地跟着年轻版医师去到了隔壁的实验室。
面对一整间无脸虫们忙碌着的样子,席乐面上不显恐惧,最后还是摸索着才找到了医师旁边唯一的空位坐下来。
桌上电脑和书立什么的都很齐全。
但是屏幕是乱码,就连存在的所有文件也都是空白的。
席乐估摸着上回在斯莱特的宅邸时也出现过这种状况,里面出现的虫物比起记忆更像是被设置了某种刻板印象的NPC。
如果不是星网上有关于虫族精神海的信息实在太少,他也不至于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撞。
在这里,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
席乐很多次想要离开位置前往别处都失败了,直到医师敲了敲隔板:“对了,今天少爷的各项数值还没记录呢,你去吧。”
终于得了机会,席乐马上带着工牌沿着过来的路回到了芬礼尔所在的房间内。
虽然纸面上并没有任何提示,但是从刚才实验虫员的对话当中,他已经能大致拼凑出这次实验的目的:要为芬礼尔更换一条更为合适的尾勾。
芬礼尔原本是雌虫这件事已经是板上钉钉。
但是他从还在斯莱特雌君的肚子里开始,就被疯狂注入雄子的分化激素。
根据那几名研究虫员所说,在芬礼尔之前,已经有三四个虫卵根本没有挺过成型的时候。
还有一只虽然顺利出生,可是胎死蛋中,并没有孵化出来。
唯有芬礼尔作为奇迹生存了下来。
虽然他的身上存在着许多的缺陷和不完美,但是相较于之前失败的实验品,他足以作为雄子尾勾嫁接的砧木。
“芬礼尔,你听得到我说话吗?”
雄子尝试和培养箱里的虫进行沟通,可惜他的眼睛一直是闭上的,似乎是进入了什么休眠。
培养箱是完全隔绝的。
而且在玻璃反光的倒影上,席乐也根本看不见自己的脸。
“里边请,斯莱特雌君。”
就在席乐思考着这次芬礼尔的精神体应该被如何营救出去时,身后的门突然被打开。
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和眉宇之间更显凌厉的斯莱特雌君。
席乐发现好像只有重要虫物才会拥有脸。
他本能觉得留在这里可能会有什么线索,因此退到了一边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十年前你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
那个老头被质问地明显心虚:
“这,大概是当年嫁接给芬礼尔的尾勾已经接近于成年,因此他没有办法很好地压制。”
老头看雌君眉间的川字越来越明显,赶紧打下包票:“这次我们已经为少爷寻找到了最为合适的尾勾,保证万无一失!”
“但是……”
“但是什么?”雌君明显很讨厌这些话总是说一半的研究虫员。
“这条尾勾的自主性比之前的那条还要更强。虽然嫁接手术的技术我们已经十分成熟,可如果芬礼尔无法征服它,仍然有非常大的可能性会……死亡。”
“无妨。”
不知道是不是席乐的错觉。
雌君说出来这句话后,他觉得芬礼尔那层浅薄眼皮下的眼珠子好像稍微转了转。
“我只是需要一个听话的雄子,如果他失败了,我依旧还有下一个虫子。”
老头笑着点了点头,“好的,我明白您的意思了。”
两只虫离开以后,就剩下席乐还在假装记录数据。
他们好像全程都把自己当成了空气,所以他更倾向于这是整个研究所都知道的秘密。
芬礼尔如果听得见,一定很难过。
雄子将掌心贴在了培养箱上,似乎是在承诺又似乎是在喃喃自语:“没关系,我会陪着你。”
说实话,在那个夜晚,认识到芬礼尔原本是雌虫时,他是无比震惊的。
但是细想过后,原书的作者的确在烂尾前埋下了很多没有填上的坑。
不过对于席乐来说,芬礼尔究竟是雌虫还是雄子,好像并不重要。
而表面上看上去波澜不惊的雌虫,内心深处却还是把这件事情当成梦魇。
席乐有预感,或许这是一次难得的机会。
·
“芬……少爷什么时候会进行手术?”
医师露出了熟悉的无语的表情:“怎么这你都不记得了,三天以后啊。”
精神海的时间流速没有规律,席乐这么问只是想引出来别的话题。
“那到时候谁会一起参与手术,我们两只虫肯定在吧?”
“那是当然,我们可是老师最为得力的助手。”
医生骄傲完后随即狐疑:“你今天到底是怎么回事,赶紧好好休息吧,状态不佳的话可是会被老师赶下手术台的。”
这样的话事情就好办了。
晚上。
感觉所有虫都应该离开之后,席乐偷偷从厕所再次来到了芬礼尔跟前。
培养箱旁边放置了很多的试剂。
今天席乐围观了其它的虫子操作,发现里面不仅有专门注射营养的,也有可以让芬礼尔保持昏睡的试剂。
既然如此,也就会有让芬礼尔能够清醒过来的东西。
他把里面的东西找了个遍,最后依照着操作手册找到相应的试剂后就赶紧注射了一部分进去。
等待了一会过后。
芬礼尔的睫毛颤了颤,他口鼻处连接的呼吸罩开始往外冒出许多的泡泡。
就好像童话当中的小美人鱼睁开双眼,成长过后的芬礼尔相比童年时更多了一份清冽的少年气。
还有……敌意。
席乐只给芬礼尔注射了清醒的药剂。
但是溶液中还存在着让他肌肉无力的东西,所以他没有办法反抗,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虫子。
“你不要害怕,我是来带你出去的。”
这句话对于精神海里的芬礼尔有些熟悉,于是他的耳朵难以察觉地动了动。
“实验室的防守森严,唯有在手术室里面我们才有逃出去的机会。我知道你一定很讨厌你身后的那个东西,要不要考虑配合我?”
芬礼尔的瞳孔里倒映着没有脸的席乐。
他觉得这只虫很奇怪,一上来就说要带自己离开,不过他也的确很想要逃跑就是了。
于是,芬礼尔点了点头。
后面的事情比席乐想象的要顺利。
他在实验室里将麻醉芬礼尔的试剂偷偷带走,然后迷晕了做手术的众虫。
在扶着芬礼尔走出手术室的瞬间,他再度回到了星舰的房间里头。
“你,你醒了?”
席乐这回真的被吓到散魂丢了七魄,把芬礼尔这里捏捏那里捏捏确认他真的没事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而雌虫是不会记得精神海中发生的一切的。
但是他们被安抚完之后,全身心都会比精神力暴走时要舒服许多。
雌虫感觉自己的脑袋一片清明,深知这是雄子的功劳。
于是说了声:“谢谢。”
他这次本来是想硬撑过去的,但是在安德鲁的劝说之下,芬礼尔还是让他联系了席乐。
他想看看席乐会怎么选择。
牧羊圈的特性十分智能,它甚至能够设置专门的“牧羊路线”。
如果席乐脱离了芬礼尔圈定的大致范围,他的脑袋就会像最开始医生说的那样,直接爆炸。
芬礼尔就像在做实验那样,不厌其烦地去测试席乐对于自己的忠心。
如果席乐真的有逃跑的心思,他肯定不会放过这个没有在自己的看守下,离开宅邸的机会。
雌虫甚至会恶劣地想着,醒来之后会不会听到席乐的死讯,反正这次已经从雄子身上提取到了大量的信息素。
虽然有些勉强,但至少他能够确保自己肚子里的这颗蛋能够顺利生出来并孵化。
“你没事就好。”
席乐自从被小甲从宅邸里带出来开始,精神就是完全紧绷的,好不容易看到芬礼尔醒来之后,他才松懈了许多,整只虫坐到了地上。
“是爱德华带你过来的?”
芬礼尔可不觉得中将会这么好说话,他甚至怀疑那只混进来的星盗是不是故意被爱德华放进来的。
“没有。我到这以后他不让我们降落,我让小甲直接撞上来迫降后他就老实了。”
雌虫有些惊讶,在他心中席乐是那种有些软弱的性格:“你胆子很大。”
芬礼尔在席乐的搀扶下坐起身来:“我没什么事,就是被星盗小小暗算了一下。”
“多亏了你,我觉得这次精神力似乎补充的比上次要多了许多。”
“真的吗?”
“嗯。”芬礼尔不自觉地将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虫蛋的雄父这次又交上来了一份满分的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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