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 11 章

任韶弯身一揖。

“任某惹公主不快了,还望公主见谅。只是……最近新京之中才出了对公主不利之事,任某身为丞相,协皇上理虞国万事,职责在身,自然要对公主的安危上心。因此,见您从宫外回来,又面露异色,就不得不多几句嘴,问上一问。”

对方话说得客气,言辞又在理,蘅芮虽身为公主,也不好太不给面子,就收了自己情绪。

她淡淡道:“多谢任相关心,今日本公主在外面没遇什么事,只不过刚一进宫门时,被一只乱跑的猫儿给吓一跳,这会儿已经没事了。任相,我现在要赶去母后的宫中问安,便不在此与你多聊了。你自去吧。”

“猫?”

任韶仿佛没听见蘅芮后面的几句话,他不但不离开,还又问道:“公主,哪里来的猫?您被吓着可不是件小事。微臣……”

“不是吧!皇宫里的猫你也要管?”

蘅芮实在不想跟这人再废话下去,就不再忍自己脾气。

“任相,你不是每天都有很多事要忙吗,那快去忙啊!好了好了,本公主没事,不用你管。行了,我走了!”

说罢,蘅芮不再理身前之人,脚步一转,就绕过对方,往母后栖凤宫的方向走去。

她身后,任韶那张刚才还恬淡的脸,此刻彻底冷了下去。

望着蘅芮背影,他不禁微微皱眉。

这宫里,都好久没有敢乱跑的猫了……

她今日出宫,不是回公主府了吗?

那个虞国质子好像也去了。

他,惹她了?

任韶垂在身侧的一只手缓缓攥了起来。

又是此人!

可惜,自己短时间内不能再动对方了。

前次刺杀,当时若成了,事后一切都推到虞国刚篡位的那位新皇身上,说对方要斩草除根,可谓合情合理。

且一个虞国弃子,死也就死了,没人会特别关注。

但哪想,当时派出去的人太蠢,竟选了那么一个余容公主也在场的时机出手,还没成功,结果惹下一场大麻烦,也导致他短时间内不能再下杀手。

否则,于皇上那,自己此前所给出的,丰国乃为刺杀公主案的主使这个理由,便不再成立。

万一皇上要彻查……

任韶的手越攥越紧。

他倒有绝对手段能完全撇清干系,可也会令皇上认为,他根本就办事不力,一桩案子竟查的差点搅乱了几国间关系。

总之,等等,再等等!所谋之事还未成,自己绝不能因小而失大。

*

蘅芮在皇宫里窝了三天,想出宫去跟鸿襄继续学剑招,可又有些拉不下脸。

但随着母后的生辰越来越近,她该学的都还没学完,便也管不了那么多,又拽上轻灵出宫了。

进到公主府,知晓鸿襄这几日都一早就过来,今日也是,且此时人已在后面的校场里,她就更心虚了。

总觉得那一日自己是纯粹无理取闹。

但很快,蘅芮又调整好心绪,昂首挺胸,也往后院走了去。

她乃一国公主,大庭广众之下被人一顿训斥,她不要面子?再者,有话不会好好说嘛,凶什么凶!

到了后院,蘅芮刚靠近校场,就与莫名突然回头的鸿襄视线撞在一处。

两人均一顿。

而后鸿襄率先动了,他朝她走过来。

到了蘅芮身前,鸿襄与往常一般,抱拳一揖:“见过余容公主。”

蘅芮却有些神情不自然,她扬了扬下巴:“哦,那个,免礼。”

鸿襄并未起身,他又道:“鸿襄给公主赔罪,前日鸿襄口不择言,冲撞了公主,请公主降罪。”

蘅芮眉头一皱,她都想当做无事发生了,这人咋自己一来又提?

降他什么罪?当日他避免她受伤,降他什么罪?

是,后来自己挨了顿训是挺生气,可真降罪于他,那她多小气?公主也不能恩将仇报不是?

蘅芮不高兴地一摆手:“本公主刚刚都说了免礼,你听不懂?走啦,快继续教我吧!母后的生辰眼看将至,你是要我只用先前练的那一招半式到时去献丑?”

说罢她绕过鸿襄,径自往校场先走了去。

鸿襄站直身子,目光追在女孩身后,不自觉唇角浅浅一弯,他没再多说什么,也跟了过去。

这回再练短剑,鸿襄明显感觉女孩要专心许多,他也教得更加用心。

歇息时刻,鸿襄看到余容公主瘫坐在椅子里,一双雪色柔荑脱力地抱着茶杯,有一口无一口地啜着。

他想了想,还是直言道:“公主,鸿某这套剑招,对您来讲是不是有些过难?若真学的太辛苦,那,简化些?

“其实,原本鸿某想教您的并没这么难,只是那日遭袭后,我想,若能教您一些更实用的招子,万一以后再遇……就有更强的自保能力了,这才在后面换了一套更难的动作,却忽略了身为女子,体力上……”

“不用简化!”蘅芮突然打断道。

她未曾想过,原来对方竟是这样考虑的,那前几日自己闹的脾气岂不显得更……

“不用简化。你放心,后面本公主不会再喊难了。鸿襄你说的对,既然练都练了,又为何不练得更实用些?好了,我歇好了,咱们继续。”

说罢,蘅芮蹭地从椅子上站起,又浑身蓄满了力般走向校场。

鸿襄看着这个一下又精神了的女孩,无奈笑笑。

其实他说这番话真不是为了激她,只是不想她勉强。罢了,先这么练吧,反正她受不住时,自会叫停。

但令鸿襄没想到的是,蘅芮竟还真坚持下来了。

甚至,后面的十几日,为了能更快学完这一整套剑招,蘅芮干脆常常连续几日都不回宫,就住在公主府里,好方便晚上也加练。

鸿襄见公主这般努力,便也在对方不回宫时留宿公主府,好助其加练。反正这边的客房也多的是。

如此,距皇后生辰的最后几日,蘅芮那一套短剑招子使出来,都已十分像样。

一天夜里,晚膳后。

稍歇一阵,蘅芮又起身前往后院的校场。

轻灵跟在她身后,一路小跑着才能追上。

轻灵:“公主,您多歇一阵吧。不都练得差不多了吗?您看您,这阵子瘦多少,就不怕过几日皇后娘娘见了会心疼?”

蘅芮已经连续五六日未进宫去向父皇母后请安了。

最后这次出宫前,她已事先与母后禀明,自己要为母后准备个惊喜,所以至母后生辰前,她都不会回宫住了。

母后当时笑着应了,还说只等着看她的惊喜。

走在前面,蘅芮听了轻灵的话,头也不回地答道:“不是瘦,是结实!母后若知道我身体都练得这般结实了,只会为我高兴。行了行了,没几天了,我还得再打磨打磨整套动作。反正母后生辰的那天,我一定要让她惊艳。”

说罢,她脚下走得更快了。

到了校场,蘅芮一看,鸿襄早已兀自在那练了起来。

夜色如墨,漫天繁星,半月如钩。

一人就在这月下,身形清俊,手握一柄长剑,泛着铮铮冷光,舞得行云流水,真煞是好看!

蘅芮不禁停住脚步,看得有些入迷。

真可惜,自己为何不从小就练武,像鸿襄此般身手,她恐怕这辈子也练不出来。

蘅芮正看得出神,校场中,那人一招虚空横扫后,忽然落地站定,再长剑一收,脸就转向了她所在这边。

月色如华,不知是不是被夜风朦胧了棱角,蘅芮竟觉,鸿襄那张脸,今夜瞧着格外好看,若换下劲装,换上华丽长袍,岂不如谪仙一般?

然后她就见,那“谪仙”动了,一步步朝自己而来。

“见过公主。歇好了?今夜露重,外面有些寒凉,还练吗?”

“谪仙”开口了,声音居然也那么好听。

蘅芮发现,自己此前竟从未在意过这人的声音,原来他说话也是如此悦耳。

“怎么了?”鸿襄有些疑惑。

蘅芮一下回过神来:“啊,呃,哦没什么,没什么!怎么不练?要是不练,本公主就不过来了。”

天啊,刚刚她样子是不是有些呆?好丢脸!

明明自己这辈子好看的男儿见多了,怎么刚刚还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真太丢脸了!

另一边,鸿襄倒没发觉蘅芮心中的窘迫,只一边转身一边招呼道:“那便过来吧。咱们抓紧些,再稍练一会儿就早些回去。”

蘅芮连忙跟上。

可惜,这一晚蘅芮总是难以专心,原本她都练熟的动作,也总会出错。

鸿襄皱着眉看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走上前,从蘅芮身后探过长臂,身体并未与她接触,只单手隔着衣袖轻握住她持剑的那只手腕,然后带着她,又将那些招式重走了一遍。

如此手把手教剑的情形,以往也不是没有过,可蘅芮从未感觉过异样。

但今夜,不知为何,打对方一靠近开始,她心就总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吵得她更加难以专心了。

鸿襄似乎也发觉出不对,他停下动作,低头看她:“怎么了?”

蘅芮哪知道自己怎么了,她摇了摇头,抬起脸,望向他,模样有些委屈:“不知道,反正今晚就是怎么都练不好。”

鸿襄不禁莞尔:“大概这几日公主练得太紧,有些累着了,那今晚便别练了,回去歇息吧。无论什么事,一张一弛才是长久之道,不能总绷着。”

这般一眼不错地盯着对方那张月色下有些炫目的笑脸,蘅芮一颗心似乎跳得更快了。

她觉得鸿襄说得对,便点了点头,之后从善如流地收了短剑,带上轻灵,又匆匆回了自己卧房。

待校场中只剩下鸿襄一人,不多时,屋顶幽幽飘下一抹黑影,悄无声息地落到了他身边。

鸿襄皱了皱眉:“师父,您怎么又来了?”

姜啸嘿嘿一笑:“少主,我怎么瞧着,那小姑娘好像喜欢上了您呢?要不您再考虑考虑我先前的提议,就想办法娶了她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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