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嘉历六年

正月廿六丁亥,太后梦井水溢,觉而心悸。持诵「夜神咒」,以禳其魇。

二月十八己酉,礼部尚书郭观进言:「旬月以来,登封、陆浑、伊阙、新安、密县、河清、梁县、龙兴皆旱,风霾益作,咎征迭见,请择日遣官祭告天地、社稷、山川及城隍之神。」帝从之。

三月初六丁卯,天气新。太子兴起,幸曲江,与小倌泛舟为戏。适在水深处,忽狂风覆舟,太子落水中,幸而获救,小倌溺死。太子高热,自是卧不起。

帝大怒,出太子中允、左右卫率、仆之众。

怀响院士荀道生献金丹,取金液及水银合煮三十日,又以黄土瓯盛,置于猛火上炊之,卒时化为小豆。服之无虞。太子初觉甘美,久而躯半不仁,日见浮肿。至夏五月十三,薨。仓猝无遗言。

帝恸哭。眩发坠座。

太后怒,杀道生,御医付斌、卢叔乔削职,余处分有差。

时有蜚语,言一日堕二龙。太后勃然,着京兆尹、河南尹、长安县令及诸按察使通行严捕,务获主谋。吕吉臣、武玉裁疏参僧人妙有、侍御医王佑,俱下狱。公孙锷、其子继德共为波累。锷贬青州刺史,谓左右曰:「吉臣借此兴大狱,纾己恨而已。」语泄,复贬巫州司仓。

欧阳璘为锷疏辩,吉臣因诽其结党,太后俱不听。

七月初二辛酉,葬太子于五权县观室山之贞陵。谥曰「懿怀太子」,制度一准天子之礼,百官从权制三十六日降服。初,将营建贞陵。万姓苦役,哀嗟载道。五权人孙君平率众投砖瓦,即枭首。

初五甲子。武宏库在西域,诸国咸附。以康国为康居都督府;弥秣贺为南谧都督府;吐火罗为月氏都督府,并置昆陵、蒙池二都护府以统之。其所属役国皆置羁縻州,隶安西都护府。

八月初二辛卯,太后御紫宸殿,见帝,哀曰:「儿何憔悴至此!」帝曰:「儿子不德,无以佐四方。将使重服又临。」帝跪而帖太后怀中。太后抚帝白发,垂泪无声。

初三壬辰,赠还晋庶人王位,以江王子常奇为嗣晋王。

十四癸卯,未刻。帝崩于紫宸殿。圣寿三十五。暂秘不发丧。申时,以高公楷掌南军,杜云洗掌神鼎军。

十五,仲秋。召邓先,引见东厢,问以丧事调度。以检校兵部尚书沈弘载为同三品;李君凌兼侍中,京兆尹甄修为太府卿,吕吉臣为卫尉卿。

是夜,月当圆未圆。阙月之下,鹰旗凌云,松叶悲落。

十六乙巳,天大晴。简王府中。阶上日光如洒,姚然支惊异,以为喜兆。

十八丁未,发丧太极殿。以皇太后诏,长子简王即皇帝位。

百姓方释又服。

帝在位六年,行忠厚之政,内外未有不蒙恩者,皆恸哭。血泪洒地。

二十己酉,简王即位。大赦天下。明年改元「开运」。

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皇后王氏为皇太后。王时年十五,太皇太后临朝,时人皆称太皇。

廿四癸丑,太皇命杜过持节巡抚关内道,太府卿王鼎河南道,武玉裁河北道,陆立夫陇右道。

廿八丁巳,群臣上庙号「仁宗」。十月初二己丑,葬仁宗于安陵。李梦知奉陵,事死如事生。

太皇令移仁宗服用器具入寝殿西厢,抚之起旧思:「阿阇下实为位屈也。」

初五壬辰,邓先上言:「皇帝年少,宜置师傅。」乃拜贺胤为帝太傅,与邓先、李君凌、欧阳璘并位四辅。

十二己亥,罢怀响院。

十一月廿六癸未,苏歙薨,年七十四。赠太尉,谥「忠安」。苏霍去官服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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