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开运五年

正月十三丙午,安西提督武宏库卒,年六十二。吏、民、四方夷胡旦夕临者数千人,皆恸哭,大有剪发、剺面、割耳者。

陆立夫继为提督,亦续宏库遗作「西域丈行记」。一帙十三卷,具录异俗殊风,志正朔之所暨,言足不朽。

其后,立夫治安西二十年,有操执。人言远壤施仁政者,唯武、陆二人而已。西庭百姓为立武陆祠,每有疾病,辄请祷求福。

四月十四乙亥,帝改健儿为健儿卫,以姚然支为大将军。

然支黠慧,呼弥勒奴为「姑」,呼太皇为「圣祖」。

时弥勒奴欲夜游别宫,小衣走马。然支曰:「闲马待游殿下梦中,今奴作大马,好不?」弥勒奴曰:「好!」由是四肢支地而走。主兴尽方罢。

翌日,太皇闻,责主。又令将起然支,笑谓:「汝形瘦,不似肥马,却似细猿。安得担「大」字耶?」然支跪曰:「奴冒死,幸承事姑。天下肥马遍地,莫不唯圣祖及姑是驭乎?」太皇悦,使之去。

然支素宽和。凡宫人有过,大则持法,小则不问,人渐向之。后收经璩为义子。未几,昶亦为义子。

六月廿四甲申,张充仪生女;七月初二辛卯,檀昭媛生女。昭媛三日后亡。

廿二辛亥,华阳大长公主请宋王旧宅为私地。太皇不许。长主不悦。

八月十四癸酉,沈略报长主病甚。太皇无奈,乃从其请。

十五仲秋,宫宴。公主进御,女官争簇,文供饼果,武献鹰鹿。六院三宫,秋月最圆;朱门绮户,笙簧竞逐。

时待诏李养民有诗:「金虫九鸾揽云鬆,公主掬面酒晕浓。嗔喜唯恐圣不见,寿前偏称少征封。」

十八丁丑,诏加长主户五百。

长主既得第,大施土木,旁彻民庐。志士怀愤,百姓嚣然。

九月,五谷大熟,百姓给足,流民皆还。

十一月十二己亥,突厥部阿史那火禄上言:「虽归天壤之内,犹为他部抄掠,不得安宁。愿徙夏、胜两州之间,每岁献名马百匹,牛羊千头。」太皇许之。自是降部多在朔方之地。

十二月初七甲子,俾胡、蛮、夷、狄、獠子弟入太学。名以庠序,实充质子。

十六癸酉,南海林邑贡白叠布,幅广五尺,洁白绵细。帝轻之,曰:「吾民所衣,丝麻毛应足,此物于吾无用。」

太皇召使者问曰:「朕闻交趾尝有木绵树,高过屋,有十余年不换者,中有绵如絮,色白,厚可欺寒,此乃物也?」使者拜对:「圣人博闻。名为木绵,然不由宿根出,而以子撒种生。比之桑蚕,无络纬之劳,免通宵之工。自是不麻而布,不茧而絮。暑可成纤絺之衣,冬可作华密之服也。」太皇问:「彼收效如何?」对曰:「托鄙国风土,破一实得数斤也。」太皇曰:「大哉造物!可令岭南试种。」使者曰:「此物大赖风土,恐不宜。」太皇笑曰:「尔不知中国之物,源于异方者非一。西瓜本葱岭所产,沙、肃可种;甘蔗亦南方本物,邛、雅可植。此皆为中国所用,奚独至于木绵而疑之?岭南虽北于尔,然日风和煦,与尔同暑者有焉。」乃命其使列种植之方,令桂州、雍州朝集使试之。

未几,太皇着白叠布。内外皆仿效,此布一时踊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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