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婚当日看见虞夭夭的那一刻,姬轻墨分外满意。
看过太后给他选的三个女人后,姬轻墨一直觉得自己才是后宫最美的人,每每看着镜中的自己,他总会怀疑“后宫有三千粉黛”是个夸张说法。
而此刻见到虞夭夭,姬轻墨当即觉得那个清风明月恰相逢的夜晚已经出现了。
他终于遇见了配得上自己的那个女人。
他一直以为自己喜欢才女,这一刻才明白,原来他喜欢的是绝色美女。
姬轻墨决定和虞夭夭谈个恋爱。
女孩子都爱风花雪月,他当即决定先从诗词歌赋入手让她感受自己的傲人的文采;再通过投壶、下棋、遛弯、遛鸟等有益身心的运动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强壮。
喝过合卺酒,宫人们关门退下。红烛泪流,熏香炉烟雾轻绕,如梦似幻。
姬轻墨搬了一把椅子端坐虞夭夭对面,生怕吓坏了美人:“皇后喜欢哪位诗人的作品啊?”他语气温柔,生怕吓坏了这位小皇后。
“臣妾不读诗歌。”
“那你喜欢哪位画家的作品呢?”
“臣妾看不懂。”
“那——琴棋书画你——”
“臣妾都不会。”
“这——皇后喜欢投壶遛弯和遛鸟吗?”
“那些奇技淫巧学来作甚?”
姬轻墨略有不悦,他最讨厌“奇技淫巧”这个词。
自从他继位后,董深和张文斐每一日都会在他耳畔絮叨“奇技淫巧”、“奇技淫巧”、身为皇帝不能学这些“奇技淫巧”!
他便反问:“若真是奇技淫巧,为何投壶会成为颇受贵族喜欢的游戏?”
虞夭夭快速应道:“眼下贪图投壶这种安逸事端,将来一定误事。”
姬轻墨忽然意识到,这位皇后娘娘的性格,与他想象中略有些不同。这便努力露出一丝温柔的笑意,问:“那皇后会什么?喜欢什么?”
“骑马射箭、刀枪棍棒、夜行投毒、兵法诡道。”
姬轻墨皱眉。“女子怎能学这些?”
“女子如何修不得这些?”
“这些事情都是男人学的。”
“那陛下身为男子,可会这些?”
“自然不会。”
“原来陛下是女子。”
姬轻墨大怒,却又寻不得虞夭夭话间的错漏,不自觉言语便有了些警告的意味:“你是女子,朕母后说女子要温柔贤淑,也做不得男子之事。”
“可臣妾的爷爷说女孩子爱做什么就做什么。”
姬轻墨分外不满,虞夭夭漫不经心地回瞪。
“皇后怎能说这种话?你可是女子!怎能一副男人做派?”
“是陛下你先开始的!”虞夭夭一字一顿,见姬轻墨欲开口似要发火,便顺手拿起桌上的青玉杯,把玩片许后用力一捏,青玉杯化作碎片。
“皇上,您还想对臣妾说些什么?”
姬轻墨瞪眼。
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绝色美女,这一刻他才发现,原来他喜欢的还是才女。
女子,以“才”为大!
是夜,姬轻墨怒气冲冲地说自己今夜要睡那雕刻龙凤呈祥纹样的贵妃榻。
他本以为虞夭夭会心生不安而后将铺着软垫的雕花贴金大床让给自己——他可是皇帝。
一转眼,虞夭夭已在大床上睡得舒服。
次日,一身青痛的姬轻墨终于明白,女子的相貌那就是浮云!再绝色倾城也是无用,重要的是品行!道德!
“朕可以废后吗?”姬轻墨问张文斐。
“不可,陛下。这虞家在军中颇有些势力,且那虞家家中除了皇后娘娘,全是男儿。成婚才一日,皇后又无过错。轻易废后,虞家不满,更对家国不利。”
“她让朕睡在贵妃榻上!贵妃榻!贵妃!”
“陛下,你是男子。”
姬轻墨无言,本欲离开,忽然生出一个想法:“虞家在军中这般有权,难道不会危害社稷?”
“故而她才是皇后。”
姬轻墨懂了。
懂后,生出一股怨念,连选个皇后都要思虑这么多,这所谓的皇帝做来有什么意思?
“为国为民。”张文斐始终未停下手里的工作,南方水患,西方大旱,背面燕国多次骚扰边境,流民四起,此种关头更需要立虞家女子为后。只要稳定了虞家,让虞家站在皇帝这边,其他将士们就不敢新生叛意。
张文斐将各地的奏报放在姬轻墨面前,一点一点慢慢指导。
姬轻墨看了几份,头晕脑胀,除了开仓赈灾他什么都想不到。
张文斐却较满意,此番姬轻墨至少知晓了开仓。
“先帝每隔三日上一次朝,陛下婚前上过一次朝,算来,后日又该上朝了。陛下应仔细想想如何回应臣子们的奏折,如何利国利民。”
“朕有爱卿啊!”
“下官年老,不能帮陛下一生。”
“朕不想上朝。”
“为君者,如何能不上朝?”
姬轻墨想到自己才立了后,便道:“朕才成婚,难道不应该和皇后——嗯——那个?”
“陛下,逃得了一日,逃不了一生。况且你不总说要废后?”
姬轻墨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见过张文斐后姬轻墨回到宫中。虞夭夭已经换好衣衫,太后身边的李嬷嬷说太后要见新后。
姬轻墨与赵太后素来只是面和,他本以为赵太后叫来他二人是为了寻他二人麻烦。却没料到赵太后对虞夭夭很是温柔体贴。
他自然不会不知为何赵太后刻意厌恶自己。
他这个皇帝真是做得憋屈,幸而他也无意做皇帝。
虞夭夭和赵太后分外自然闲聊起来。
聊得兴起,李嬷嬷说前些时日的奇事,宫中一位先皇的嫔妃似乎被邪祟所迷,被赶去了冷宫灌汤药,还请了不少道士和尚来作法。
虞夭夭颇为好奇:“何种邪祟?”
“回皇后娘娘,小人听宫女们总说那几日那位娘娘总说自己是城外的老花匠,甚至还蹲在园中修剪花花草草!”
虞夭夭道:“这邪祟还真是古怪。”
李嬷嬷又说起后续。她让宫中的那些和尚道士去驱邪,道若是七日还不恢复,便将那个被邪祟附身的妖邪丢进水中淹死!
幸好,七日后那位嫔妃恢复了正常。
姬轻墨听闻后,怒道:“即便中了邪祟,七日不恢复就活活淹死,这——”
赵太后微微睨了一眼窗外,神态甚是冷淡。
虞夭夭思索片刻,却道:“七日?未免太长,儿臣以为三日也就够了。”
赵太后:“为何?”
“天地人,日月星,福禄寿,三纲说君臣义、父子亲、夫妇顺。道家道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儿臣以为,‘三’是世事根基。”
赵太后道:“听来似有几分道理。”
虞夭夭又道:“儿臣还认为,比起用水淹死,倒不如用火灼烧。洪灾之后常有瘟疫,若是将那些染了邪祟之人投入水中,邪气从水中流走,只会让更多百姓染病。”
“那皇后如何想?”
“三日不愈,浇油,点火。”
姬轻墨大惊:“皇后你一个女子,怎么这么心狠手辣?!凡事欲速则不达。何况多给人一个机会也是多给己一个机会。七日已经很短,三日?”
赵太后见姬轻墨这般,便道皇后说得很有几分道理,还是三日更好。当即让嬷嬷传令,若是宫中再出邪祟,三日不消,就将那邪祟烧死!
姬轻墨蹙眉:“太后娘娘请深思,这般行事太过残忍。终究是一条命。朕定会下旨阻止此事。”
赵太后浅笑,端起茶盏浅品:“皇上真是好大威严,这朝廷和宫中之事你管过多少?哀家平日都不插手,难得做一次——”
“儿臣无冲撞太后之意,但三日未免太短。人有七窍,北斗有七颗,虹有七色,音有七律。为何不能七日?”
虞夭夭冷声回应:“处理此种事,时间越快越好。儿臣的父辈说,军中若发了瘟疫,就必须斩草除根,若不曾源头根治,定会造成灾殃!”
“根治?皇后所谓的根治不过是杀人?可那些人也不是自愿成为灾殃的源头。欲速则不达!”
太后面有怒色。
虞夭夭住口,姬轻墨欲言,却又觉得与虞夭夭再说下去也是浪费时间。
真是什么人都能当皇后!
姬轻墨暗道。
偏是虞夭夭来自虞家,为了稳定虞家他也不能废后。
夜间回到房中,姬轻墨冷笑道:“皇后娘娘皮囊甚至美丽。人们都说大户人家找正妻是为了家族,寻小妾是因为那小妾烟视媚行擅长勾引。如果不是因那虞家只有你一人,朕应该没有机会遇见皇后。”
虞夭夭面上不惊不喜,只是冷声道:“这般来看,李贵妃也属烟视媚行之流。若不是因为前五位皇子出了事端,臣妾也不会是陛下的皇后。”
姬轻墨大怒:“皇后难道不担心欺君犯上?”
虞夭夭也一脸怒意:“陛下口舌带刺难道不怕伤了君臣和气?”
狠狠对视,虞夭夭抢了大床。
姬轻墨狠狠跺脚,继续睡贵妃榻。
夜间,姬轻墨听着更漏声,心中忽然有了主意,三月初七是虞夭夭的生辰,届时他可以招虞秋南进宫。擒贼先擒王,抢了虞家的兵权。姬轻墨不想杀人,他只想削减虞家的兵权,然后给自己换一个皇后娘娘。至少要换一个像女人不和他吵架的。
至于时辰,都说午时三刻杀人天。
那就定在三月初七,午时三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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