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夜深人静之时,万家灯火皆灭,一家客栈的墙角正站着两道身影,正窃窃私语商讨着什么。
阳璃瞥了某间客房一眼,神色有些复杂:“你所说的帮忙,便是迷晕他们,不让他们掺入这事?”
溯阳点头,理所当然道:“如此行事,最为简单方便。”
嗯,似乎有些道理。她想了想,也没再多说什么。
比起暗中保护夏侯伯等人,显然是直接让他们不再参与此事来得安稳一些。
忽的想起白日里偶感的一阵凉风,连忙问道:“今日晌午,可是起过一阵怨气?”
那时正与夏侯伯等人一同走进客栈,她本想询问溯阳此事,只是被他压下,现在才回想起来。
他也有所察觉,没有否定:“的确,如未猜错,大有可能是此地惨死的那对新婚夫妇。”
“她们竟是如此胆大,竟在术士众多的庆阳行凶?”
会选在庆阳行凶,怕是目的并不单纯。
他默了一会儿,深深看了她一眼,随即轻笑一声道:“或许是因你而来,也说不定呢。”
“因我而来?”阳璃伸手指向自己鼻尖,片刻又放下,打着哈哈道:“难不成还是阻挠我修……修仙的?”
溯阳笑了笑,没有说话。
阳璃不解,觉得可笑:“我与她们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凭什么阻挠我修仙,我父王都没有管我,再说了,阻就阻呗,杀人做什么。”
“也只是猜测罢了,暂且未知,若是真要为谁而来,”他言语稍顿,继而又道:“那也应当是为溯水而来。”
听他这么一说,阳璃便不好再问:“那你打算怎么办。”
溯阳看她一眼,略一沉吟:“那对惨死的夫妇也是怨气缠身,怕也会成厉鬼害人,先招魂超度罢。”
阳璃降妖除魔多年,自是知晓其中厉害,点头赞同他的说法。
她顺手自怀中取出一张招魂符,一手并作剑指,张口正要念咒,溯阳却抬手拦住了她:“欸,不可。”
她看了看手中符纸,又看向溯阳道:“不可?”
说到招魂,那还是溯水手中的法宝更为好用。
他正想开口提议,又想起溯水还在养伤,便打消了这个念头,只伸手拿过符纸:“我来吧。”
“我又不是初次招魂,你怕我招不来不成?”
溯阳摇了摇头,解释道:“招来之魂常与招魂者共情,他们死于横祸,怨念太重,你不可招魂。”
阳璃咂了咂嘴,心想他这又是害怕此事待她升仙有害,便也不再反驳,不免有些觉得他瞻前顾后。
溯阳拿了符纸,一手以剑指将其夹放在胸前,口中念了一段咒语,便见符纸缓缓燃起了零星火光。
不等符纸燃起,便有一阵阴风袭来,吹灭了火光,只一道余烟袅袅升起。
阳璃看着熄灭的符纸,不由得皱起了眉头:“这张可是顶级招魂符,还是以你上神之力施术,怎会有招不来的道理?”
他看了一会儿符纸,随即将其收入掌中碾得粉碎:“这魂,我等应是招不来。”
“何故?”
“此魂不比寻常游魂,已是有主之魂。”
阳璃还想再问,溯阳却已不愿多说:“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先回房歇息罢。”
待到回房,房中却是坐了一名不速之客,他正坐在一张圆桌之前,神色淡淡的看着门口。
溯阳脚步稍顿,也只片刻,便又踏步向前,出声道:“夜深了,夏侯公子为何会在我俩房中。”
夏侯伯看了他们一会儿,忽的笑了一声,懒懒反问:“即是夜深,二位又为何不在房中呢?”
溯阳闻声轻轻一笑,仗着自己站立居高临下的说道:“与你何干?”
夏侯伯听了,不由自主的拧紧了眉,面色有些难看。
“倒是你,夏侯公子。”溯阳与夏侯伯相对而坐,似笑非笑道:“深更半夜的不在房中休憩,跑来一对夫妻的卧房,意欲何为啊?”
“夫妻?”他挑了挑眉,对此有些怀疑。
溯阳不语,静等下言。
夏侯伯看了一眼站在溯阳身后的阳璃,又看向他道:“暂且不说是与不是吧,此来是想问问,为何二位深夜不眠,反倒在我等房中下起了迷烟?”
“怎讲。”
夏侯伯笑了笑,不疾不徐的说道:“在下夜来无眠,故而出门走了走,实在不巧,刚好碰见二位戳破窗户往房中吹入迷烟。”
为免神仙对凡人擅用法术遭来天谴,溯阳便选择使用迷烟,致使夏侯伯等人陷入沉睡,只是不巧被人撞了个正着,当面戳破了。
溯阳默了一会儿,理不直气也壮:“哦,那的确不巧。”
夏侯伯闻言微怔,心想自己既是撞破了他俩下药之事,此来是为质问而非寒暄,怎的他只轻描淡写了一句‘哦,那的确不巧’。
溯阳依旧面不改色,嘴角含着笑:“即便如此,那又如何,我俩一未盗你钱财,二未取你性命,还能被你捉去报官不成?”
夏侯伯微微皱眉,脸上有些不悦:“阁下言重了,在下并无此意。”
溯阳垂首轻笑,轻轻拂了拂衣袖,抬眸道:“我俩对你并无恶意,恰恰相反,是不想让你们掺入险恶之事。”
他回头望向站在门口的阳璃,伸出一手朝她点点头,示意她过来坐着。
阳璃看了一眼夏侯伯,又看向了溯阳,不疑有他,乖乖走来将一手搭在他掌间,挨着他坐下。
溯阳笑了笑,看向夏侯伯道:“还是那句话,看各位颇有眼缘,才会警醒几句,此妖并非你等可以应付,如若可以,烦请夏侯公子带着诸位同伴自行离开,如若不然,在下不介意多下一次迷药,强行送走诸位。”
夏侯伯愣了愣,似是没有想到他的态度会如此强硬。
见他不语,阳璃搭腔道:“你还是自行离开罢,我家这位历来下手不知轻重,免得到时候伤了你们。”
夏侯伯闻声看向阳璃,眸光微沉,起身说道:“叨扰二位,告辞。”
语罢,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客房。
见他离开,阳璃将手从溯阳手中抽了出来:“依我对夏侯伯的了解,他若是发现有人对他不利,不应该这般心平气和的过来理论啊。”
溯阳轻轻将手覆在膝上,似笑非笑道:“哦?那他应当如何?”
“他应是直接提刀来见。”
他只笑了笑,不再继续谈论这个问题,出声说道:“歇息吧。”
阳璃也觉得有些困倦,乖乖走向床铺,一如既往的和衣而睡。
末了,似是想到了什么,抬头对着溯阳说道:“你不睡?”
溯阳听了,不禁挑起眉梢,望了一眼阳璃身侧空出一半的床铺,失笑道:“与你?”
阳璃愣了愣,想他是忌讳男女大防之事,颇为潇洒的说道:“你怕什么,我俩不比凡人,无需客套。”
溯阳不为所动,像个坐怀不乱的正人君子:“家规严厉,不可胡来。”
阳璃抿了抿唇,翻身嘀咕了一句:“也罢也罢,反正神仙也不用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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