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它!就是它!那只飞尸!”
吴晟瞬间眦目欲裂,饶是浑身剧痛也是当场捂着胸口暴跳如雷!
但就是吴晟不说,这女孩的出场已堪称诡异,道这女孩年岁尚小而放松警惕更是无稽之谈,几乎是同一时刻,所有人都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这蓝衫女孩也无意蛊惑,手上的糖果无人取拾,便伸回手,声音仍是没有语调的,透着一股能吹凉脊背的阴冷:“不吃么?不吃就要和它们做朋友哦。”
话音一落,哗啦一下,黑雾蓦然卷土重来,众人下意识退后试图背靠同伴。
紧接着,无数双赤红的眼睛在黑雾之中发出冷光,数不清的走尸正在黑雾的掩护下涌来!
“朔火幽尘!”尹司重又出一道黄符,一条火蛇咆哮而出,所过之处,无论是难缠的黑雾亦或可怕的走尸,皆在顷刻间被火焰吞噬殆尽。
这火蛇走势霸道,正要冲天而去吞尽一切,然而就在这时,地面上竟快速生出了一朵朵幽蓝的小花,窸窸窣窣地缠绕着人的躯体不停往上爬!
这蓝花诡异非常,不仅瞬息间疯狂生长,且越爬越束得紧,幽蓝的光吞吐着淡雅却致命的黑蓝毒雾,吴晟几个本就是强弩之末,无力挣脱不说,不久便口吐白沫。
空桐悦和言景焕速以剑割断蓝花藤,但也奈何不了它的生长速度!
尹司重自也被这鬼东西缠上,面上看似无状,天空中飞行轨迹呈现失控之势的火蛇却暴露了他的状态,但他毕竟是控火高手,当下仍能做到一心二用,脚掌一扯,脚底划出两道火线刺啦扩开,将诡诈的植物拦腰烧断,失去根部的植物瞬间枯萎。
眼看断去的蓝花又毫无负担蔓延而回,言景焕马上对空桐悦道:“带他们先走!”
对局势早已明了的空桐悦没有丝毫犹豫,踹了某修士一脚:“走!”
“可……”
“不走,你们这些拖油瓶便把所有人一起拖累死吧!”她可不是嘴上,撂完话即刻调头走人,架起短剑斩下一颗颗闯过火蛇的走尸头颅,尹司重的火很猛,即使是侥幸逃过一劫的走尸也已是外焦里嫩,一捏就碎,很是好劈。
言景焕自没她这般无情,忙架了一名伤得最重的修士,其他人眼睁睁望着尹司重渐渐被尸群包围,一边是跟着火蛇突出重围的空桐悦,也不知谁迈出了第一步,回过神来,他们已拼命追赶空桐悦。
蓝花的生长范围也有限,跑得越远,生长速度越是缓慢,一开始还要扯着茎藤走,不知何时竟已消失。
就在他们以为这样就能逃出生天之际,前方势如破竹的火蛇忽然碎裂在了空中,变成无数闪耀的火星,徒劳点亮暗夜天穹。
“砰砰!”
忽然七八根粗如柱的藤蔓破开地面冲天而起,最顶端的蓝花足有一开房大,张开紧闭的花苞,而后蒙头冲下。
“噗!”
“小白!!”
小白……是唤她么?
他怎知……
空桐悦眼前一黑,终于失去了意识。
——
“糖要吃哦……很好吃的……吃了身体才能棒棒……”
意识模糊间,一只冰冷的小手掰开了她的嘴,将一颗小小的糖塞进嘴中。
甜腻的味道在口中铺陈开来,却并不往咽喉去,反化作一股清凉的力量悄然蔓延全身筋脉,首先惠及意识,空桐悦瞬间清醒,眼皮能动,但身躯还是僵硬的。
她转动眼珠,借着晦暗的月光,发现这个房间堆满了人,是死是活目前她这个状况倒是看不出来,余光瞥见的服饰有部分是万徽楼的修士,还有些其他商会的修士,角落里还窝着几个地府鬼差。
所以进季宅除尸的人都被丢在了这里?
这飞尸到底要做甚?
攒在一起吃好干饭?
空桐悦正竭力挪动身躯,忽然“吱呀”一声,门扉被推开,月光将两道身影拉得很长,空桐悦悄无声息阖上眼,屏息敛气。
脚步声越来越近。
静默的这会儿功夫,空桐悦潜意识察觉一道神识扫过,就听一道沙哑的男声响起:“为何都未死绝?”
那道熟悉的稚嫩童声回答:“留一口气炼起尸更容易。”
对方的语气转眼带上几分嗤之以鼻:“萍源山那些无人认领的尸首,炼出来不也挺好用。你莫忘了正事,东西可寻到了?”
“已经派走尸去找了。”
本以为对话到此为止,哪知那男子又凑了两步上来,打量这奄奄一息的群人,嘶裂般的声音之中透着一股压抑许久的贪婪:“这么多人,我吞几只补一补也无妨。”
女童未应。
这可如何是好?得赶紧动起来!
须臾间,对方已运起了法力,就见这两开大的屋内,一团半透明的黑色雾气自这男子体内钻出,于空膨胀开,几乎占据了八成的空间!
之后渐渐扭曲成一张鼓着下巴的黑色蛙头,一边发出沉闷幽长的呱呱声,一边朝地上无法动弹的人张开了空阔的巨口!
“轰!”
千钧一发之际,庞大的黑色阴影之下,蓦然冲出一道细如麦芒的金色光点,那颗光点驰得太快,几乎在虚空之中,从房间的一端直到另一端,划出一道纤长的金线,无轻无重,无声无息的。
死寂了一个呼吸的功夫,“叮——”的一声,厚如巨云的幻象瞬间化为虚无!
“怎么回事!?”在男人细长的眼中,难以置信的情绪与阴鸷一并而出。
就在快速散去的致命黑烟之中,一道修长的身影凭空而立,缓缓睁开了眼,金色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辉,艳若骄阳!
空桐悦真身脚踏虚空,玉指隔空一点,声音冰冷而威严:“退!”
——
与此同时,季宅炼尸室院内。
季白杨手中虚掌一道巴掌大的圆形法阵,阵内蓝色灵力化作无数符文与图形,无声无息地绕着自定的轨道流转,又时时刻刻像火树银花般迸发出数不清的蓝色光点,汇聚成一道道璀璨的小银汉,流入马绍宽背后血肉模糊的一道伤口之中,呈乌黑色的血肉明显中了某种毒,但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成肉色,并愈合。
“喂,姓马的!”
一名魁梧男子走上前,本就粗黑如炭的锋利双眉此刻因不悦简直要倒竖而起,瞪大的眼珠蕴含两座活火山般,好似旁人说一个不爱听的字眼,那眼珠子便会喷出熊熊火焰,将对方烧个干净。
季崇礼自然看见正给马绍宽疗伤的季白杨,却非感慨这大夫净化魔气的手法娴熟,法阵端得竟这般平稳,而是毫不掩饰地冷嗤出了声。
季白杨装作无睹。
“这T娘的还要等到什么时候!?那鬼东西再厉害,能抗得过你我联手!?咱一起出去打它个片甲不留!”
季崇礼声似闷雷,震得人耳朵疼,惹得一旁万徽楼修士皆是白眼连翻,个个心中腹诽:真不知道这土匪是怎么养出季大夫这般斯文之人的。
马绍宽耐心解释道:“季家主莫急。眼下在下受伤不说,这院内十来号的人我们也要保证安全,加上外围已叫那魔族下了术,不解其术,我们贸然踏出极为凶险。”
季崇礼几乎要跳起来:“你说得倒是轻巧!此处非你宅邸你自然不急眼!我季氏祖上百年基业在外,都要叫这群贼人践踏干净了!”
这话让周围的修士都心生怒火。
几个时辰前,萍源山怨灵忽然暴走,瞬间触发城上的结界。地府判官言景焕一时失联,主管徐陟第一时间组织鬼差,召集各路商会修士前往萍源山除祟。
季白杨闻讯赶来,亦作为大夫第一时间赶赴前线。
季宅背靠此山,宅外的结界很快被疯狂的怨灵团破出缺口,海潮般可怕的尸群将噩梦笼罩这座安宁的小城。
他们数百人前来支援,被尸群冲散不说,竟还意外遇到了实力强悍的飞尸与魔族,这明显是一场有预谋的入侵!
魔族可能要屠城!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被魔族重伤的马绍宽也无能为力,带着零星的弟兄不断逃亡,最后遇到了季氏夫妇以及老管家,躲进了这座院落。
至今。
现下被困于此,人心惶惶,谁都不好过,一旁季白杨终于忍不住插嘴:“法术较量知己知彼最为要紧,我们尚且被对方法术困在此地,若是对方有后手甚至同伙,贸然出去吃亏的只会是我们。”
这座院落因是防范尸族暴走,各类的镇魔法器应有尽有,是现下最为安全的地方。外头走尸多如牛毛,探得他们这些精壮修士的精气可谓垂涎三尺,可忌惮这些法器符箓,终究是退避三舍,一直在外徘徊。
“你不出去打怎么了解!?坐在这里等它自己娓娓道来吗!?”
季白杨面对父亲一向习惯对着干,当即收起法术站起:“你急眼你出去啊!自个儿收拾那魔族去啊!没见着马楼主受伤了吗?!”
“你……”
“好了好了!别吵了。”马绍宽头疼地抚额。
季白杨闷声坐回去,季崇礼连连哼声,这正气头上的大汉无意间抬头,浓雾滚滚遮天蔽月,一道更为沉黑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季崇礼还未来得及出声提醒,原本死寂的院内,蹲坐休息的修士忽然慌乱起来,哭喊不断。
就见漆黑的四下,无声地爬出数不清的蓝色小花,在黑暗之中散发着幽蓝美丽的暗光,同时不断吞吐着黑蓝的薄雾。
“不好!”季崇礼大掌当即握住腰间剑柄,长剑转眼已滑出剑鞘,带着令人窒息的厚重剑气横扫大地!
无形的气浪呈圆形扩散开去,“嚯”一下将所有入侵的毒物拦腰斩断!但一并回去的还有成串的符箓与院内摆放的各色法器!
反击的同时,他们也失去了庇护!
“众修听令,收阵!”马绍宽忽然低喝!
这些修士皆是身经百战之辈,暂时远离危险后,很快镇定下来,两个呼吸便摆好阵型,灵力化作一道阵法落地,就见院门一棵被藤蔓包裹的细高小树微微一震,竟从被藤蔓包裹的树干之中飞出一把把长剑,滑动剑光悉数落在自家主人手中,满墙的爬山虎与藤蔓顷刻间枯黄凋败!
不给任何喘息的机会,无数走尸像潮水般,或是翻墙或是直接挤破院门,哗啦哗啦地朝他们席卷而来!
“姓马的你安的什么心!?”
这阵法是他们最后的依仗了!
季崇礼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尸群,饶是他精修此道,也是有些头皮发麻。
不可退!
这里只有他擅于对付尸族!
那瞬间,他忽然想到炼尸室内那些半成的飞尸。
不如将它们放出……
可凭他一人之力,若是失控……
紧接着,季崇礼听见一个声音着急地喊道:“爹!快过来!”
季夫人的喊声也随之响起:“相公!!”
他下意识地回头,就见不停往院子后方聚拢的人群之中,季白杨正拼命朝他挥手。
他还未来得及做出反应,忽然感到头顶升起了一轮圆日,整个天空都被照得通红,炙热得几乎能在顷刻间烧毁一切!
他抬头一看,竟是一圈巨大的火圈!轰一下砸在院子周围,牢牢将其圈紧!
在火圈周围的尸群眨眼睛便被烧成了焦土,侥幸留在院内的部分立刻被修士们眼疾手快地解决了。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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