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友诚这般大闹一场,惹得沐夫人心惊肉跳,又得知这位沈姑娘原来就是告御状的沈筠,更是后怕不已,于是连唤沈守一、沐雯等人来问个清楚明白。待沈沐抵达正厅时,就见沐晟夫妇端坐在堂上,沐晟还好,沐夫人脸色却颇有些难看,一见沈守一来了,就忍不住质问道:“你们真是好本事,不声不响地就把这样的人往家里带,还胆敢骗我,说什么是进京探亲的远房亲戚?你们知不知道,这要是被有心人利用了去,咱们沐家就得大祸临头!”
此话虽是在训二人,实则是针对沈守一一人,沐夫人本就对这个出身微寒的女婿不太满意,平日里少不了严苛些,如今犯了错自然是愈加恼怒。沈守一听罢,羞愧不已,正要赔礼道歉,沐雯连忙抢在她之前,出言道:“娘,此事与守一无关,全是我的主意。沈姑娘为父申冤、孝心可嘉,比之缇萦更有过之,遇上这等事,女儿没有不帮之理。”
沐晟也在旁帮腔道:“是啊,这位沈姑娘可是少有的奇女子,若能帮上忙自然是义不容辞的事。”
两人的话无疑是火上浇油,沐夫人怒道:“好啊,你们一个侠肝义胆,一个正义禀然,就数我是恶人!你们这么有本事,怎么还是让人把那位沈姑娘抓走了!”沐夫人心里不平,又接着道:“那梁国公是什么人,你们还不清楚吗,别说咱们了,就算宗室里的几位王爷也怕他几分!如今他才被革了职,咱们就收留了沈筠,这让别人怎么想,合着以为是咱们沐家指使沈筠告的御状,若就此牵扯到了宫里,惹上太后,咱们能有好果子吃?”
一时父女二人被骂得没话说,其中利害他们也拧得清,沈守一听罢,愈加羞愧,跪地谢罪道:“娘,此事全是我的错,与爹和珠儿无关,您要骂就骂我吧。”
沐夫人见沈守一态度诚恳,气也消了些,她虽不喜沈守一遇事怯懦的性子,但好歹谦卑谨慎,比沐雯这个女儿要省事许多。她语气缓和了许多,又问道:“你和那个沈筠到底是什么关系?”
沈守一愣了一下,支支吾吾不知如何说起,她既不愿否认与沈筠的血缘关系,又不能道出实情,只好沉默不语。眼见沐夫人又来了气,沐雯赶紧圆谎道:“守一与沈姑娘本为同宗,以前倒也不相熟,前几年在京里碰上了,有几次面缘,实在不忍她落难,这才出手相助。”
沐夫人听罢,稍稍安心,“如此倒也不打紧,日后你们少与她来往便是。”
沈守一虽心里不大情愿,面上也只得唯唯诺诺地应下来,她也知不好把沐家牵扯进去。到了夜里,趁沐雯熟睡之时,沈守一特意换了一身夜行衣,打算偷偷潜入梁国公府,将沈筠救出来。奈何才要推门而出,就被不知何时惊醒的沐霖挡住去路,“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老实!”
沈守一心里暗道不好,祈求道:“珠儿,你让开,今日这一趟我非去不可。”
沐雯却是不让,“你单枪匹马的去,怎么斗得过那些人,你以为堂堂一个国公府是你随随便便能进的?”
“就算如此,我也不能白白看着姐姐受苦啊!”沈守一恼恨道。
“当然不能让沈姐姐白白受苦,但也不能逞匹夫之勇。”沐雯自然能理解沈守一内心的煎熬,她拉过沈守一的手,说道:“待我明日进宫见一见姐姐,她在皇上身边,好歹能说上话。若实在不成,咱们再想办法把人救出来也不迟。”
沈守一早就听闻沐家长女在宫中颇受恩宠,只是未曾谋面,入赘沐家这一两年来也不曾见这位昭妃与家里有何联系,想来不是为了避嫌,就是跟沐家关系不大融洽。但此时沈守一也顾不得许多,满怀希望地抓住沐雯的手,急切道:“昭妃娘娘真的能帮上忙吗?”
沐雯心里也没底,却还是安慰道:“姐姐向来心善,定会帮这个忙的。”
沈守一听罢,这才安心不少,也暂时打消了夜闯梁国公府的念头。第二日,沐雯便打着沐夫人的旗号借着探亲的由头请旨入宫,好在也得了应允。待由宫人引入承乾宫时,沐雯见沐霖已站在殿门外迎候,看得出她对沐家人的重视。因四周全是太监侍女,沐雯亦不敢马虎,上前规规矩矩地行礼道:“妾沈沐氏拜见昭妃娘娘。”
沐霖一边惊讶沐雯行事沉稳不少,一边笑着将人扶起来道:“不必多礼。”
待二人进入殿内坐定后,沐霖方问道:“怎么只有你一人,母亲呢?”
慧如、清茗正在伺候茶点,沐雯犹豫了片刻,还是没有开口,沐霖会意,让二人退下,沐雯方露出急色道:“姐姐,我今日前来是有事相求,娘并不知情。”
沐霖原还诧异,这不年不节的沐夫人为何忽然进宫,要说沐常氏对沐霖一向生疏冷淡,从不主动入宫探视,如今倒也是说得通了。沐霖见沐雯神色焦急,细声关心道:“什么事,你先说来听听?”
沐雯将沈筠的事一一道来,却隐去了沈守一与沈筠之间的渊源,沐霖听着亦是眉头紧蹙,轻叹道:“这位沈姑娘的事我也有所耳闻,如今落入梁国公之手倒真是可惜了。”
沐雯急道:“是啊,先不论傅友诚人品如何,就凭沈姐姐告发他这一条,傅友诚都不会轻易放过她。若有皇上出面调节,傅友诚定不敢再乱来,沈姐姐或许有一线生机。”
沐霖权衡一阵,却是摇头道:“皇上才革了梁国公的职,他本心怀不满,若此时又因一个女子的事再开罪于他,只怕太后那边不太好交代。”
沐雯听着这话,只觉沐霖有意推脱,心里有气,不免口不择言道:“皇上还须怕一个臣子么?况且,此事本就是梁国公仗势欺人,咱们只为求个公道而已。我知道姐姐在宫里有难处,这些年既不回沐家探亲,又不与咱们多来往,只怕被人说胁恩邀宠,可如今沈姐姐的事,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姐姐还是不肯出面吗?”
沐雯的话处处透着不满,连带着将沐霖多年来不提携帮忖沐家的怨气一并吐露了出来,沐霖苦笑一声,“你怪我便罢了,皇上自有皇上的难处,我若开口了,就是成心让她为难。”
沐雯愈加气恼,觉得往日那个侠肝义胆、菩萨心肠的姐姐早没了,只变成如今这样一个只知推诿避祸、世故圆滑之人,她恼道:“姐姐没有让皇上为难,是我让姐姐为难了!”说着便愤然起身离去,沐霖一急,起身好言劝道:“你先莫急,咱们可以慢慢商量对策。”
沐雯此时认定沐霖不肯诚心帮忙,她说的话听在耳里,自然全成了虚言客套。沐雯失望之余,不想再多费唇舌,摆出一副疏离模样,屈膝行礼道,“多谢娘娘美意。此事妾身会另想它法,就不劳您费心了。”
说罢,也不顾沐霖劝解,执意离去,连用膳叙旧的功夫都不肯留。沐霖不免伤心,这些年她少与沐家联络,一方面因沐夫人待她生疏,更重要地却是怕宫中局势万变,要是哪天她有什么不测,也不至于牵连到沐家。只是这层心思,落在他人眼里便成了忘恩负义、避祸保身,只怕连父兄都少不了怨她薄情寡义。
待慧如端着点心进来时,就见沐霖坐在榻上发愣,她不免纳闷道:“这二小姐也真是,来得这样匆忙,连吃顿饭的功夫都没有,枉费娘娘一大早吩咐厨房准备着……还有这糖蒸酥酪、桂花糖蒸栗粉糕、如意糕,全是她爱吃的……”
听着慧如絮絮叨叨了一阵,沐霖这才回了神,说道:“唤小纲子过来。”
慧如愈发纳闷,却还是出去传了王纲过来。原来沐霖还是放不下沈筠的事,她不好直接让皇帝出面,便想着以个人名义托魏启明帮着调查此事。魏启明一直为皇帝心腹,他清楚沐霖与皇帝之间的关系,自然没有不应的道理,立即令人着手暗查此事。锦衣卫的办事效率极高,不过第二日,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摸得一清二楚。
沐霖借着往御花园散步的时机,打算当面问问魏启明,却不想没等到魏启明,倒等到常豫,她敛下心中的诧异,问道:“怎么是你,魏大人呢?”
二人十分清楚彼此的身份,并未像往日那般以兄妹呼之,常豫恭敬地回道:“魏大人方才被皇上叫去伺候,一时脱不开身,便让臣过来代为回话。”
沐霖了然,魏启明掌管锦衣卫一司,又得为皇帝办事,公务烦杂,她问道:“此事办得如何?”
“臣查得这位沈姑娘原来化名沈玉萦,曾在京城各酒楼卖唱,后来为接近梁国公、查明沈慎行的案子,便故意卖身沁香园,并想方设法结识了进京述职的梁国公。梁国公对她倒是一见倾心,不惜一掷千金,为其赎身,还将她带回了扬州总督府,留在身边伺候。后来,梁国公到沐家要人,就是凭着当初的那张卖身契,让人挑不出毛病来。”
这些事跟沐霖的猜想**不离十,只听常豫又接着道:“明着要人,只怕不行。臣查探了梁国公府,虽戒备森严,但若想把人救出来,凭着锦衣卫的力量也不是不可。”
沐霖却摇头道:“这样做太冒险了,一旦梁国公察觉有锦衣卫插手,向太后告污状,就是让皇上难看。”
若不能直接动手劫人,常豫一时也没辙。倒是沐霖沉思一阵,又道:“你说沈筠当年是化名沈玉萦卖身于沁香园,那么,这身契上必写的是‘沈玉萦’的名字,而非‘沈筠’?”
常豫不明所以,点头道:“自然如此。”
沐霖一笑,“那就好办了。既然身契上写得是‘沈玉萦’,梁国公用‘沈玉萦’的身契怎可拘禁‘沈筠’?咱们大可到衙门击鼓鸣冤,状告梁国公非法拘禁之罪。”
常豫一愣,“这……”他想了一想,才道:“这法子虽说有些耍赖,倒也可行,沈慎行冤案大白之后,太后已下令恢复沈筠身籍,如今的她确为‘沈筠’,而非‘沈玉萦’。只是这样,梁国公亦可反告沈姑娘欺诈之罪,还是免不得牢狱之灾。”
沐霖思索片刻,“若从‘沈玉萦’的身份上做点手脚,证明沈筠也是受人所害,并非有意欺瞒梁国公,又是否可以脱罪?”
常豫不免佩服沐霖思维灵敏,他道:“这样虽不可完全脱罪,但减罪定是可以的。臣正好认识一位讼师,此人打过官司无数,从无败绩,届时,舍些钱财,必能免除沈姑娘的牢狱之灾。”
沐霖又道:“只是这位沈筠姑娘,并无亲人在世,该由谁去衙门状告呢?”
常豫笑道:“臣这里倒有一个人选——傅家小三爷定襄伯傅元翎。这位沈姑娘与傅家小三爷也颇有渊源,沈姑娘被梁国公带回府后,小三爷倒是比谁都急,几次三番为了此女与梁国公争执。若以傅家自己人出面,只怕梁国公就算有气,也不会不顾傅家人的脸面,同时,也可解除咱们的嫌疑。”
商量好了对策,沐霖心里的石头也算落了地,她叮嘱道:“此事就有劳常大人费心了,切记,万不可让人知道是你我从中谋划。”
常豫拱手道:“娘娘放心,臣一定守口如瓶。”
常豫拜别沐霖后,便出宫寻了机会,约见傅元翎。二人以前就有些交情,傅元翎听了常豫的建议,不疑有他,只是碍于孝亲之道,他一时也难以抉择。常豫不过点到为止,也没有再多言,傅元翎含糊应下,便心事重重地回府,他不知不觉又来到拘禁沈筠的小院,悄悄翻墙入内,躲在门外,只听得里头又是一阵杯盘碎裂之声。
原来自从沈筠入梁国公府,便开始绝食,傅友诚起初并不在意,可沈筠连着两天不吃饭,傅友诚这才察觉不对。他今日亲自让人送来饭菜,可沈筠丝毫不领情,只道,要不放她走,要不她死。傅友诚一怒之下,打翻了一桌子饭菜,指着沈筠狠狠道:“好啊,你要是死了,伺候你的人一个也别想活!”
沈筠有气无力地坐在榻上,冷冷一笑,“这都是你们傅家的人,要死要活,与我何干?”
傅友诚气急之下,上前一把掐住沈筠的下颌,狠厉道:“是吗,与你无关?沈守一那小子,还有沐家那几口是不是也与你无关?”
沈筠这才脸色微变,讽刺道:“你除了使这种下作手段,还会做什么?”
“我下作?”傅友诚大笑一阵,才怒道:“你步步算计老子,骗老子动心,又害老子丢了官,你说谁更下作?”
傅友诚性子虽暴躁无常,但以往待沈筠确实是真心,沈筠一时无话,傅友诚却加重了手里的力道,接着道:“没话可说了?你要想申冤,大可跟我说,我一句话的事就可以让沈慎行恢复名声,可你偏要骗我?你他妈心里有我吗!”
沈筠一时呼吸不畅,却仍忍是冷笑不止,“心里有你吗?我只恨不得杀了你!若没你一份功劳,我父亲会含冤而死吗?你如今倒会装得清白无辜,真是恬不知耻。”
傅友诚被激怒,一巴掌甩了在沈筠的脸上,打得她脑子嗡嗡作响,嘴里更是一阵血腥。傅友诚气得失去理智,上前钳制住沈筠的双手,压了上来,“我恬不知耻,那你跟杀父仇人上床又算什么呢,□□下流?”
说着便开始撕扯沈筠的衣服,别说沈筠几日未曾进食,就算是身康体健也没法与傅友诚对抗,不消三两下,她身上的外衣就被撕烂了。沈筠从未打算活着出傅家大门,只是没想到临死前还得受辱,起先她还挣扎一二,绝望之下,也失了抵抗。这时,忍无可忍地傅元翎一下子推门而入,也顾不得长幼尊卑,一把推开行凶的傅友诚,慌忙脱下外衫披在沈筠身上,对傅友诚怒斥道:“三叔!你怎能如此待沈姑娘!”
傅友诚恢复了些理智,但见傅元翎这样护着沈筠,不免沉下脸道:“玄礼,你跟这女人是什么关系?”
傅元翎一时不知如何作答,他喜欢沈筠多年,奈何沈筠避着他不说,还几次三番消失,再见时,竟已成了叔父傅友诚的女人。傅元翎痛苦不堪,又深知沈筠是有苦衷的,遂还是不忍她受苦落难,想帮她脱离傅友诚。
那边傅友诚见傅元翎不说话,一时也猜到几分,阴沉沉瞪着沈筠道:“好啊,你这女人,不仅骗了我,还想利用我那傻侄儿,真是好手段!”
此时的沈筠已经有些神智不清,根本不搭理愤怒中的傅友诚,傅元翎见罢,心痛不已,只觉再不带走沈筠,只怕这人就活不下去了。他站起身来,与傅友诚对视道:“三叔,是我自己喜欢沈姑娘,与她无关。”
傅友诚脸色愈发阴沉得厉害,“你这是要跟叔父抢女人吗?”
“元翎不敢。只是沈姑娘为自由之身,不管是三叔您,还是侄儿都无权干涉她,更遑论动手打她。”
傅友诚怒道:“她是我傅友诚的女人,打了又如何!”
“以前的玉萦算是三叔的女人,可如今的沈筠却不是,太后亲自下得旨,恢复沈姑娘的良籍,恐怕三叔没有权利打她。”傅元翎将常豫所言,一一道来。
傅友诚听罢,气道:“荒谬,沈玉萦与沈筠又有何分别!”
傅元翎却不顾傅友诚的怒火,抱起沈筠道:“三叔可以看看自己手中的身契,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是沈玉萦,而沈筠姑娘,您无权拘禁她。”
说着便要将沈筠带走,傅友诚一时也被这话绕进去了,但又哪里会仍由傅元翎将人带走,他大喝一声,立即来了一群打手将傅元翎的去路堵住了。傅友诚沉沉道:“不管什么沈玉萦,还是沈筠,生是我傅友诚的人,死是我傅友诚的鬼,休想逃走!”
傅元翎神色也沉了下来,“三叔若不想外人看笑话,咱们今日大可以打一场,若您执意不放沈姑娘走,只怕顺天府衙门也会上门来要人了!到时候对簿公堂,只怕天下人都要看咱们傅家的热闹。”
傅友诚哪里想得到,这一向沉默寡言、内敛稳重的傅元翎不惜与他对簿公堂,也要带走沈筠。傅友诚气得不轻,连道几个好字,“真不亏是我傅友诚的侄儿!竟为了个女人,公然忤逆自己的叔父!”
傅元翎羞愧不已,却仍不让步,“待沈姑娘的事了结,侄儿会亲自向三叔请罪,要打要罚,全凭三叔做主!”
言罢,便抱着沈筠离去。傅友诚见此,也不好真让人动手,莫说傅元翎身手好,这些人未必拦得住他,就算拦得住,传出去也不好听。到时候,傅元翎真铁了心去衙门告状,丢得也是傅家的人。傅友诚虽不甘心,到底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得眼睁睁看着傅元翎带着沈筠离去。
傅元翎带走沈筠后,便将人安置于一处僻静的别院,让人悉心照料,还特意通知了沈守一、沐雯等人。众人皆未料到,沈筠的事竟如此顺利,常豫为使沐霖安心,特意利用当值的空档,将消息传递与王纲。皇帝路过日精门时,正巧看到王纲与常豫匆匆话别,她虽有疑惑,倒也不曾在意,径直往承乾宫方向走去。待进殿后,见沐霖坐在榻上做针线活,皇帝走来不解道:“怎么今日有兴致做这些东西?”
皇帝对沐霖再了解不过了,她向来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琐事上,沐霖起身行了礼,见皇帝坐下,这才答道:“过不了多久就是元淙的周岁生辰了,臣妾这里也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倒不如做几件衣服,也算尽些心意。”
皇帝听罢,细看一眼,果然是小孩衣物的样式,她脸色微沉,说道:“你不必这般费神,承乾宫的这份礼,朕会让张彬安排的。”
沐霖瞧出皇帝不乐,她暗叹一气,但凡提到元淙,皇帝便十分抗拒,便故意笑着道:“那怎么成呢。送礼不在贵重与否,但在心意,若全由他人代劳,臣妾哪里能安心?”
皇帝沉默一阵,过了半晌,才开口道:“朕从宗室里再挑一个孩子吧,养在你名下。”
沐霖一惊,不知皇帝竟有这种想法,若抱一个孩子过来,那将元淙置于何地?沐霖顾不得忤逆皇帝,出言道:“皇上如今已经有了元淙,再抱养一个宗室之子,岂不多此一举?”
皇帝不免面露不悦, “难道你不想养一个独属于朕和你的孩子?”
沐霖瞧出皇帝的小心眼,哭笑不得,拉起皇帝的手道:“皇上若对臣妾有情,有没有孩子又有何妨?况且,养孩子不比阿猫阿狗,说养就养,咱们必得为他的将来打算才是。如今皇上膝下还有元淙,何必急于一时?”
皇帝神色和缓了许多,将沐霖揽入怀中,轻叹道:“朕也不是着急要孩子,只是……朕总得为你的将来考虑,元淙到底是养在皇后那里,万一哪天朕不在了,你身边不能没个依靠……”
当然这是其一,其二皇帝确实不喜元淙,沐霖一清二楚,见皇帝伤感,也不免动容,抬眼看着她道:“皇上休要说这等丧气话。臣妾并非枝蔓攀藤,非得什么依靠才行,皇上于臣妾来说是心安,若皇上不在了,那臣妾的心就丢了,还要儿女当依靠做什么呢。”
沐霖极少吐露自己的心思,这番话听得皇帝既感动又欣喜,她吻上沐霖的额头,愧疚道:“是朕对你不起,若你是皇后,就不会这样了。”
沐霖一惊,生怕皇帝动了废后的心思,连忙道:“皇上,名分、子女,于臣妾而言都不重要,唯有皇上待臣妾的这颗心才是最重要的。”
沐霖愈是这样不在乎名、不在乎利,皇帝愈觉不安,她面上安抚着沐霖,心里却对这番说辞不以为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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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第五九回 沐家姐妹误生间隙 傅家叔侄怒争一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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