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风又起(九)

十三天。

距离上元节已经过去十三天,乔惟再没见过周世臣。

乔惟是有些后悔的。

她与周世臣非亲非故,对方帮自己不惜以身为饵地奔波着,让他说两句逞英雄的话又如何呢?

左不过……

不过就是提些她不愿意提起的罢了。

那晚后,乔惟有一瞬是真想搬走的。

她行囊不多,一个小包裹就够。

趁着天未亮时出发,一推开门,就见青云不知何时恭敬地候在门口,伴着木门发出“嘎吱——”一声,他拱手行礼:

“大人早。”

乔惟倒像做贼被发现了。

虽说不清楚这股子心虚从何而来,但她人生中极少有这么窘迫的时候,也得心应手就将小包裹往身后一藏:

“青云。”

青云面不改色,显然早有所料,直接道:“将军今日上朝前留了话,说让大人安心住下,他这段时间不回这里。”

“不回这里?”乔惟乍听有些意外,甚至难免猜想他是否因昨日之事才搬回京中。

但这想法只荒谬的存在了一刻,就被乔惟自己否决了。

周世臣刚封雍国公,多少人蠢蠢欲动要上门贺喜,生生让他避了一整个年节,眼下也该回京中还还债了。

另外……

乔惟也吃不准。那些事,周世臣还愿不愿意帮自己办。

不帮也行。

反正,鱼已经上钩了。

-

“刘大人好福气!”

郑国公府内门庭若市。

国公世子三十岁生辰宴,宴请京中无数。此时晚宴尚未开席,宾客们便随心意自由走动、谈笑玩乐。

就见院中有三五人正围着一名青年举杯交谈,言辞间充满艳羡:“刘大人年纪轻轻就能得胡大人赏识,前途不可限量!”

“就是!我瞧刘大人进户部也是指日可待了。”

刘敬远站在人群之中,只觉脚下一片飘然,唇角抑制不住地上扬:“谬赞谬赞。几位大人既与刘某投缘,日后咱们几家总要多走动的。刘某先干为敬!”

觥筹交错间,谁也未注意亭台之上,江裴半倚在栏杆处,冷笑声便收回目光。

转看向正端坐桌前抿酒的周世臣。

他没说话,周世臣也没开口。

直到半壶酒下了肚,江裴终于按捺不住,冷下眉眼快步上前,按住周世臣再要倒酒的手:

“让我想想从哪儿开始骂。”

周世臣今日穿了身极不衬他的青色衣裳,见江裴阻拦,也就摸摸收回蠢蠢欲动的手:“骂什么?”

“你说呢?”江裴气笑,“别喝了。”

说着他打开盖子一闻。

又是天仙醉。

祁娆曾说过,乔惟只喝天仙醉。

周世臣被江裴训着,双手乖顺地搭在腿上,低着头,一副好脾气受训的模样。

没有解释,没有反驳。

江裴被他这副逆来顺受的模样逼得想打拳,又拿他无可奈何。

上元节那晚更深露重,好险让江裴睡下,就听外头有人来报说周世臣来了。

滴酒不沾的人提出要醉一场,在江裴的酒窖里挑挑拣拣,选了两坛子天仙醉。

三杯下肚,就见周世臣红了眼眶。

“她心里是不是,真的容不下我?”

这是江裴第二次面对这个问题。

他给出了一样的答案。

“是,乔大人对当今陛下,一往情深。”

事后江裴回忆起,发现其中还是有些微不同的。

毕竟上次说这句话时,还只称呼“太子殿下。”

天亮后,周世臣回到他的雍国公府,江裴有一刻幻想过他会不会就此放下。

第二日就收到他与胡充约见的消息。

至郑国公世子生辰不过区区十余天,周世臣将送到府上的请帖中亦邀请胡充的皆应下,出席了七八场宴席,赶上他往岁一年的数量。

京中谁不是人精?

而胡充身后,总跟着一个尾巴——刘敬远。

便有人传言,周世臣重视胡充有意拉拢,隐隐要与应顺泽争个高低。

户部侍郎胡充便从中获利,趁机提拔刘敬远。

有这几位大人作靠山,刘敬远的仕途又如何不顺利?

有人的事眼见上了正轨,有人的事却苦大仇深地第二次看清事实。

江裴每一次都对周世臣束手无策,便只能一次又一次地问他:“咱们算了,好不好?”

周世臣看着还剩半壶的酒,没有回应。

宅院外忽然传来一阵喧闹,紧接着一派寂静,就听一声尖锐地高呼:“皇上驾到!”

“他怎么……”江裴蹙眉,只得回身想拉周世臣,“咱们先下去。”

“好。”周世臣起身,在江裴怔愣地目光中将剩余半壶一饮而尽。

江裴后知后觉去抢:“你疯了!”

“阿裴,我答应你……”周世臣脑子一阵眩晕,整个人却直挺挺站在那儿,掩下那一抹落寞。

“我和她,算了。”

一盏茶的功夫,祁华饶有兴致地看着眼前格外乖顺的周世臣,眸中闪过一抹耐人寻味的情绪。

“醉了?”祁华问。

周世臣摇头,语气十分恭敬,与往日并无半分不同:“多谢陛下关心,没有。”

祁华不知是信了没有,朝在一旁毕恭毕敬的郑国公世子挥挥手,玩笑道:“你今天是寿星,哪有寿星杵在这里做木桩子的?还是说孤来讨郑国公府的酒,你不高兴了?”

郑国公世子哪敢,一步三回头地退下,又在门外千叮咛万嘱咐要伺候好。

被屋里听得一清二楚。

只剩三人,屋内静了许久。

说不出的诡异氛围在房中蔓延,一边是面色平静眸中却隐隐跳动什么的未婚妻兄,一边是半醉不醒只剩空壳的发小竹马。

江裴想逃。

但显然祁华不愿如他的意。恰好此时下人送了点心酒水上来,祁华便道:“周爱卿都流连忘返的酒,孤也尝尝味道。”

一入口,熟悉的酒香在舌尖四溢,祁华唇角轻勾,露出一抹了然的笑:“周爱卿原来喜欢这一口。”

周世臣本一声不吭,见话题引到自己头上才缓缓抬头,眼底露出既非茫然也不是清明的神色。

江裴暗叫不好。

果然,周世臣开口道:“不喜欢。”

他向来寡言,醉后又坐得笔直端正,看上去与往常无异,非亲近之人不可觉察。

祁华便饶有兴致地问:“不喜欢也喝?”

周世臣犹疑片刻,诚恳点头:“有人喜欢。”

祁华闻言坐直身子,长长“哦”了一声,尾音上扬,落下时莹白杯中便盛满醇厚酒香,被他渡进口中。

“孤也喜欢。”

这句话不轻不重,险些从周世臣脑海中轻飘飘地过去,却又不偏不倚砸中已经乱作浆糊的思绪。

那些被他刻意忽视的、遗忘的画面随着酒意一同袭来,最终凝结成那一幅漫天烟火下的两两相望。

“陛下。”

在江裴不可置信地目光中,周世臣直直看向祁华,问:“您既喜欢,为什么不藏起来,反而要让天下人看到她?”

至少。

至少他就不会醉了。

祁华微微眯起眸子,语气不善:“你这是在质问孤么,周爱卿?”

换做往日或是旁人早就叩首谢罪,偏眼前是个壮起酒胆的,摇头:“没有。”

一触即发的硝烟味蔓延,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

“陛下。”

来人逆光而立,周世臣眯了眯眼,下意识就要喊:“乔……”

“应大人。”江裴连忙开口,起身双手抱拳作礼。

“江大人也在。”应顺泽回礼,温和道,“过几日便是江大人的好日子了,准备得如何?”

江裴见祁华默许了这个话题的继续,便顺着应声,这才让酒香再度占据上空。

聊着聊着不知怎得,祁华忽然问道:“今天来了个眼生的年轻人。”

江裴尚未反应过来是谁,就听应顺泽接道:“胡大人引荐的后生,瞧着资质不错。”

祁华颔首:“那你多留意着,不要埋没了。”

周世臣已没工夫同他们虚与委蛇,只得江裴替他陪着听,这一听又觉得天旋地转。

刘敬远也算资质不错了?

在质疑应顺泽识人眼光与祁华的高瞻远瞩中,江裴选择闭嘴。

等宴席结束已是深夜。

周世臣自个儿是回不去的,江裴只得把他送上自己的马车。

车夫问道:“主子,是送周大人回国公府还是回咱们府上?”

江裴遭了一天罪,忍不住骂道:“你蠢啊,自然是……”

-

乔惟看着眼前呆呆笨笨站在府门前的周世臣,陷入沉思。

月色正好。眼前人高大的身形不动如松,安静立在那儿,双手垂在身体两侧。

乔惟赶紧去找青云,却不想平日神出鬼没的人这会儿竟满世界找不到,只得认命回来。

周世臣还站在那儿。

“你不进来吗?”乔惟站在门口,离着周世臣十步远的距离问。

他不作声,只一味站在那儿。

乔惟内心长叹一声,跨步上前,正要伸手拉他的衣袖:“外头风大,先进屋再说?”

却被周世臣一把抓住手腕,随后落入一个宽大的怀抱。

“周……”

“阿惟。”

温热的呼吸撒在乔惟脖颈处。周世臣弯腰,将头埋在她的肩上,又忍不住低低唤了一声:“阿惟、阿惟。”

乔惟估算着自己有多大可能将周世臣连拉带拽进屋内,无奈道:“你是喝了多少酒……还能自己走吗?”

“我错了。”

周世臣像全然没听见一样,双臂拢紧,声音又闷又颤,竟听出几分委屈。

“阿惟……”

“我比他好的。”

嗯……给大家道个歉。

这本文开文的时候是抱着日更的念头,因为上一本自己也确实做到了,所以还蛮有自信的

结果这本……非常卡。

很愧疚,那么久没更新,也觉得辜负了很多陪着我的小伙伴。

掉收是我罪有应得,如果没掉我会感恩戴德

但如果还愿意给我一次机会的话,还是希望能和大家一起走到这本书结束

感谢大家。以后双休日是一定会更的,工作日如果有存稿就掉落,没存稿的话就堆到双休日一起,大概是一周至少四章这样的频率

假设还能在更新周期内入v我一定会日更的……

最后祝大家周末愉快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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