济恩郡公府的印信自是第一时间就被送去了正院书房里,李家私下与令国公见了一面,两家的合作之意便定下了。
令国公又差人将印信给幼莲送了回来,随之一块儿来的还有句殷殷切切的叮嘱:“李家受了大恩,如今又和家里站在同一条线上,若是将来出嫁,也是一门好的助力。”
没有人能保证自己长盛不衰,令国公也想着多为自己的娇娇女铺条后路。当然,只要国公府在一日,就是幼莲最大的倚仗。
他这话没明说,可幼莲却能感觉到爹爹对她的珍爱,是以想和他一同用膳聊聊天,却接连好多天都没请到人。
幼莲苦着脸:“爹爹最近在忙些什么,怎的连和我一起吃个饭的时间也没有?”
迎春消息灵通,忙把自己刚知道的告诉她:“皇子婚事将近,柔嘉郡主却还在府里闭门思过呢。按照皇后娘娘的意思,是让大皇子先娶妻,等郡主禁闭过了再安排二皇子的婚事。”
“贵妃娘娘肯答应?”幼莲知道几分皇后与兰贵妃之间的龃龉,当即就问了问。
她正美滋滋地吃着苦夏端上来的瓜果,都是在井里提前冰过的,正适合盛夏时节吃。只是女孩不好贪凉,她也只能偶尔尝尝鲜。
“自是不愿意的。两派人在朝中每日唇枪舌剑,搞得乌烟瘴气,连累着国公爷也得跟着连轴转。”说起这个迎春还颇为不忿。
皇后一派想独自出这个风头,贵妃那边也不松口,皇上夹在中间头都大了。偏生还有个听不懂话的定王,成天在朝堂上哭他的女儿年纪轻轻便失了好名声,皇上还不好多责罚,只能囫囵搪塞过去。
幼莲摇了摇头,想起那日华昭奇怪的神情和反应,眉心轻蹙:“可有的闹呢……”
她心里划过一个浅浅的猜想,却又觉得这个念头太过迂回曲折,实施起来着实不讨好,便很快抛之脑后了。左右与她无关,她也不会多言。
哪知道背后说不得人,幼莲才在家里安生了没几天,就和出门散心的华昭郡主狭路相逢了。
三公主去年生了个白白嫩嫩的小姑娘,满月时正好赶上战乱和大雨就没办,今年周岁宴倒是隆重得很。前两天陛下还封了这个孩子为县主,幼莲今日出门就是来流金阁拿给小县主定做的生辰礼物的。
她本来只打算送件寺庙里开了光的玉牌,再添上几本细心抄写的佛经也就足够了。可京中贵女互相攀比,礼物一个比一个用心贵重,幼莲这才叫人重新打了一对镶珠缠金丝彩凤朗月镯,准备送给小县主。
她兴冲冲地过来,到了地方却被店里的伙计推三阻四,半天不见人出来。忙让苦夏溜出去打探了一下,才知道是被华昭郡主给拦下了。
幼莲冷笑一声:“华昭真是在定王府待的久了,连我的东西也敢抢。”
她带着人大摇大摆地冲上了二楼,华昭郡主今日穿着一身明艳的红裙,看见她进来得意地勾了勾唇。
她弹了弹涂着丹蔻的指甲,状似随意地吩咐道:“方才那个奴才拿着的玉镯,本郡主瞧着就十分不错,让人一块儿送到王府吧。”
“这……”乔掌柜的笑容滞了滞,觑了一眼幼莲的脸色,心里发苦,“那是按着令国公府差人送来的图纸打好的,郡主不妨挑个其他花样?”
华昭郡主嗤笑,眼底划过一抹愠怒:“本郡主能看上它是令国公府的福气,幼莲,你说是吧?”
她耀武扬威地看向幼莲,话语里带着几分不依不饶。
若不是虞幼莲,她哥哥又怎么会被圣上责罚,整日在家里借酒浇愁;她那日落水,幼莲拖着伤脚都要看她笑话,让她丢尽了脸。她是大盛尊贵的郡主,将来还有可能是……何必要给一个小小的臣下之女面子。
幼莲简直要被气笑了,她慢慢走到华昭郡主身边,看着她的面容一字一句道:“能让郡主瞧上,自然是这镯子的福气,只不过……”
她唇角轻弯,猝不及防地靠近华昭:“郡主到底在心虚些什么呢?”
她的目光灼灼,紧盯着华昭脸上的表情,看到她下意识地睁大眼睛、眼睫不自然地颤动了好几下才抑制住突然变得紧张的呼吸时,嘴角的笑容更深了些。
“……莫不是郡主明知这是我要送给小县主的生辰礼物,故意前来争抢的?”
试探到她想要的反应,幼莲很快转了话题,一双美目似笑非笑地睨着华昭郡主。
华昭本就疑心幼莲和温以娴两个人猜到了什么,先前听见那句话魂都要飞了,被强行忍下的屈辱如潮水般涌来。她紧紧抠着自己的手心,勉强咽下了差点脱口而出的一句“怎么可能”。
“原来是送给小县主的礼物……”华昭挤出一个生硬的笑来,“虞小姐有心了。”
三公主那人酷似其母淑妃,是个名副其实的笑面虎,嘴上说的好听,实则最喜欢和陛下告黑状。如今定王府正在筹谋的关键时期,万万不能惹了三公主的眼。
她也不是没想过幼莲会不会是拿这事作幌子,可此地人多眼杂,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传到公主耳朵里了。幼莲既然敢光明正大地说出口,必然是有底气的。
幼莲阴阳怪气,没给她好脸色:“我还以为郡主想夺人所爱,替小县主先赏玩一二呢。”
华昭咬牙切齿:“虞幼莲,你不要得寸进尺。”
幼莲撇了撇嘴,嗤笑道:“郡主蛮横霸道,连我备给小县主的生辰礼都要抢,还不准我辩驳两句吗?”
“我说了我没有。”华昭郡主的脸都黑了,“别以为有令国公本郡主就不敢动你!玉镯你拿走,别再拿着小县主做筏子。”
她心里都要恶心死了,却还得让幼莲把东西拿走,说出这句话自己都怄得不行,怒气冲冲地甩着袖子走了。
幼莲见她落败,看了迎春一眼:“把东西拿好。”
乔掌柜殷殷切切地把东西交到迎春手里,点头哈腰道歉:“都是小的没办好差事,让小姐费心了。匠人们已将玉镯细细雕琢,还请虞小姐查验一番。”
幼莲掀开盒子瞧了一眼,精致漂亮的彩凤朗月镯躺在丝滑柔软的绸布上,显得分外好看。
她勾了勾唇:“流金阁的东西我自然是信任的……只是乔掌柜可要擦亮了眼,别平白成了旁人手里的棋子才是。”
她意有所指地提点了两句,看见乔掌柜骤然僵硬起来的脸,面上笑意收敛,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事情怎的就这么巧,华昭自落水后久不出门,偏偏一出来就和她撞上了,还看上了她要送给小县主的生辰礼。件件巧合下来,明摆着就是要利用她给华昭惹麻烦。
想到最近朝中热议的事,幼莲讥讽地挑了挑眉。要对付华昭她管不着,可要算计到她身上,怎么可能就这样轻飘飘的过去。
“苦夏,回去便递折子,我要进宫探望皇后娘娘。”
幼莲俏脸冰冷,脑海里将这件事整个想了一遍,拿定了主意,又叫人传信给陈国公府:“告诉阿娴,报仇的好机会到了。”
另一头,柔嘉郡主焦急地等待着消息,看到小厮进来禀报,连忙让他快说:“怎么样,她们俩吵起来没?我吩咐你的事可都办妥了?”
小厮一五一十交代:“奴才按您的吩咐,先是让彩云姐姐引着华昭郡主去了流金阁,又叫她瞧见了虞小姐准备的贺礼,华昭郡主果然上了钩。”
柔嘉冷笑:“她最爱精致奢华的首饰,上钩不奇怪,两人见面之后如何?”
“华昭郡主本还硬气,可一听说这是送给公主府的贺礼,就灰溜溜地认栽走了。”小厮觉得自家主子是做无用功,形势比人强,有三公主在前面压着,华昭郡主怎么可能不服软。
柔嘉摇了摇头:“令国公府那位,表面看着娇弱可欺、是个好相与的,实则最是护短骄傲。华昭这样打她的脸,她怎么可能甘心吃了这个闷亏。”
孙家在朝中说不上话,全靠贞昭仪才能拥有现在的繁华。
她和姑母打算的好好的,二皇子有野心有能力,兰贵妃父兄皆手握兵权,将来极有可能上位。陛下又不喜外戚当权,顺理成章地将全无根基的她指给二皇子当正妃。
她都被姑母拘在金陵老家学了两年的规矩,婚期将近才回了京。谁知定王府横插一脚,非要二皇子退了她娶华昭不可。
“虞幼莲一向受宠,只要令国公府和镇北将军府站在定王的对立面,这门婚事就还有希望。”柔嘉露出这段时间唯一一个舒心的笑容,紧紧提着的心也安定了几分。
“那彩云姐姐那边……”小厮问道。
柔嘉神色淡淡:“处理了吧,省的被查出来攀扯到我身上。”
她说的漫不经心,小厮却有些齿冷,嘴巴动了动,只能乖乖应了:“郡主放心,奴才必定处理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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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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