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王缓缓抬起头,露出了鹰一般的目光,他朝着夏夫人那处走了几步:“多年以来?仔细讲讲。”
夏夫人本就知道眼前的陈文王不是一个好人,但真的当他换了一副面孔站在他的面前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浑身一颤,涓朱轻蔑地笑着,带着些许谄媚的对陈文王说:“夏夫人本是征忧国嫡长公主自幼便结识赵国赵世安,赵世安去了嫡长公主那里当奴隶,谁人不知道夏夫人对这个质子出身的奴隶青眼相加,让他读书写字,更有传闻公主出嫁之日大赦天下,便是为了放他归家。”
夏夫人握紧了拳头,甚至有那么一瞬间,她害怕听到这样的话,爱一个不爱她的人本就很难堪了,又当这旁人面前说出她的心事,她真的觉得难堪至极。
“这些年来赵王每次都会派信使朝着夏侯府邸送信件,几乎年年月月都会有人过来,前些日子我的胞弟涓白便为她取过信,被我撞见了。”涓朱他看着夏夫人他恶狠狠的说着。
陈文王大腹便便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个蹴鞠,陈文王捏着夏夫人的下巴,夏夫人一偏给躲开了,陈文王不耐的说着:“那个赵王的确是个俊朗且有勇有谋的人物,他把那些楚国商国打的都要投降了,而我这个小小的陈国幸亏狭小又贫瘠,不入赵王的眼眸。但是偏偏你这个陈国王养在外面的贱妾被人看上了。”
夏夫人突然想要看看赵王金戈铁马身披麒麟甲的样子,或者是在琵琶秋色下他黄昏侧饮马的身影。
但好像她已经许久许久都没有见过他了。
陈文王见到夏夫人并未把他的话放在心里的样子,他便觉得很是不快,他使劲的捏着夏夫人的脸颊:“你说我要不要把你送到赵国?若是如此,他年少是征忧国的质子奴隶,而如今你也可以成为贱妾随妻,谁人不说一句佳话?”
夏夫人的眸子如春水里泛泛鸳鸯,带着特有的南方的柔情脉脉,看的人几乎都酥了。
“我没有,我自问堂堂正正,我杳临此生唯一的错事便是另许他人,其余的我自问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夏夫人大声的朝着陈文王说着。
陈文王在夏夫人面前是自卑的,但自卑的同时又希望夏夫人完全的臣服于他,他又扇了夏夫人一巴掌:“你巴不得去到赵国是么?你这张脸每每孤见到便会觉得欣喜若狂,这是一张怎么样的皮囊,竟然会勾的人恋恋难忘。”
“可孤怎么会让你带着孤的孩子去赵国呢?”
夏夫人的白的跟瓷器一般的脸上有了红红的巴掌印,夏夫人抬起眸子狠狠地盯着陈文王:“别碰我,你令我觉得恶心。”
涓朱高声说了一句:“陛下,其实夏夫人并未怀孕,她是假孕。”
夏夫人征征的看了涓朱一眼。
她随即便说道:“你个贱人在胡说什么?我自然是不想要这个孩子的,但是我从未骗过人,他在我的肚子里,就是在我的肚子里,若是不在,我根本连提都不会提。”
这天淡的如青色一般,细雨沾襟,陈文王俯下身子看着夏夫人,周身冷冽:“杳临,你知道孤有多期待孤能和你一起有个自己的孩子,孤要许他陈国江山。君无戏言的。”
“来人,诊脉。”
太医鱼贯而出都涌入了偏殿,他们替夏夫人诊着脉,夏夫人看了看肚腹,半晌没说出一句话。
直到有一个太医说了一句:“回陛下,夫人他肚腹之中空空如也。”
夏夫人觉得自己的肚腹好像是空了那般,好像真的没有住进一个宝宝似的。
“杳临,是孤太纵容你了么?”陈文王脸色差到了极致,他脸色铁青,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夏夫人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盼了许久才盼来的,他现在只有蕤儿一个儿子,还是楚国的血脉,若是真是蕤儿登上王位,其实以现在陈国薄弱的兵力又加上楚国的半个血脉,几乎是要注定被楚国兼并的。
所以他极其希望夏夫人肚腹中有他的孩子,他愿意给夏夫人一切的称谓,只要他的孩子能顺利的出生。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给他孩子的名字。
可是这一切都是虚妄,都是空欢喜一场。
“你胡说。”夏夫人抬起微红的眸子。
“我犯不着假孕的。”夏夫人指着涓朱她狠狠的说。
“彭”的一个声响门就被打开了,涓白提着一个食盒就走了进来,他入眼的便是跪在地上满眼通红的夏夫人和面色铁青的陈文王,以及他那个看起来极其正常的哥哥涓朱。
他被人敲晕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的,一醒来便被人拉到了此处,还塞给他一个食盒,他提着食盒还没等反应过来便被推着进来了。
涓白又不会说话,他只觉得极其诡异,简直诡异极了。
“你来了?”涓朱看着涓白便笑了笑。
涓白楞楞的看着几乎没有任何大碍的涓朱,他指着涓朱,做了几个手语,意思是你没事了?
涓朱只是眯着眼睛打量着他,看的他心里发毛。
“涓白?”夏夫人问。
“陛下这是我的胞弟,涓白,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世面。”涓朱倒是侧着身子朝着陈文王说。
陈文王看了几眼涓白,他觉得涓白长相也是极好,但是他没有男宠的癖好,若是有的话,他觉得眼前的一定是极其尚佳的男宠。
“这是什么?”陈文王指着涓白怀里的食盒。
“这可是涓白替陛下收集的信件呢。”涓朱走到涓白处,他夺过来涓白手中的食盒,食盒被拽落在地,里面的东西都撒了出来。
陈文王看见几十张信件像是带着翅膀那样飘了出来,陈文王蹲在地上捡了一张,他微微发颤的念着:“杳临亲启。”
他撕开漏出里面的纸张,他微微发颤的念着:“杳临,吾之甚悔......”
夏夫人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些信件,她知道赵王一直派人给她送过,但是她每次都置之不理,连打开都不曾打开,自然不知道里面都写了什么了。
陈文王念的时候,她只觉得出神,那样的男人真的会写给她这样的句子么?
陈文王几乎咬着牙,他狠狠的对着夏夫人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么?”
夏夫人还没有发应过来,就被陈文王又一次狠狠地打了一巴掌:“杳临,孤待你不薄啊。”
这一巴掌力道极其的大,吓得涓白都往后退了几步。
“可是你怎么待朕的?”陈文王几乎嘶吼着,他拽着夏夫人的头发,夏夫人头发被他扯得凌乱极了。
“随你怎么想便是了,我自从在你身边便觉的没有一天不恶心的,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人,别人说一句你真的就信了么?我看未必,你就是早就心里就这样认定我了。”夏夫人苦笑了一声,她说道。
“关押大牢,非令不得出。”陈文王以为夏夫人会匍匐会求饶,断然没想到她真的就这样什么都不说。
烟柳在暮色下显得更加的无力,清风吹散了山间雾,也吹落一树的枯叶,斜光照耀在周边当中,涓白微微抬起头就看见自己泡在水牢里。
依稀想起那日陈文王最后指着他的鼻子说: “至于你……”
陈文王摇了摇脑袋很恨的说:“没想到小小年纪便如此歹毒,如此不忠心……”
“赐剜眼吧。”陈文王瓮声瓮气的说。
水牢的水又往上涨了一些,涓白被泡在里面实在是难受极了,他听见涓朱在嗤笑一声后说道:“哈哈哈又瞎又哑,那你可真是太惨了。”
“松手。”涓白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去拉着涓朱的衣领,涓朱蹙眉推开了涓白。
涓朱拍拍涓白的脸颊,他轻蔑的笑着说:“这么大力气呢?看着你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没想到那么有力气呢。”
涓白比划着手语,你竟然是没傻的。
“对啊,我没傻,我装的。”涓朱笑的更是得意了。
涓白比划着手语,为什么骗我?
“为什么?”
涓朱脸上的疤痕随着他的笑看起来更是瘆人:“我看你不爽,我从小就恨你,恨你克死阿母,恨你事事不如我,却能得夏侯溪的青眼。”
那些个太监手里拿着小小的刻刀便走来了,涓朱站起身,他仔细的看着那些刻刀,最后选了其中一个最尖利的,那个太监便接了过来,直接捅瞎了涓白,涓白几乎一瞬间缩成了一团,他疼的在水牢里乱窜。
他的一颗眼球没有了,血渍不停的往下流着。
涓朱却看的解气极了。
“你不够力气……你看他都不够疼……让我来……”涓朱边看边说,他推开太监,拿起另一柄刻刀走向涓白。
“别这样看着我好吗?这都是你该受的……”涓白捂着眼睛不停的求饶,但那样只会让涓朱更加的兴奋。
涓朱忍不住高兴的说:“以后我会告诉所有人夏夫人是你出卖的,她收留你而你却害了她……”
“所以……夏侯溪会不会极其恨你……”涓朱极其的得意。
涓朱直接又戳瞎了涓白另一只眼睛,涓白疼的就像是半条命都没有了那般。
“疼么?”涓朱笑着看着像只虾子疼的弓起身子的涓白。
“疼就忍忍,不过你是个哑巴,你怎么叫呢?”
涓朱听见涓白喘着气的嘶哑的声音更加的高兴了:“哎呦,还真的能叫出声了,哑巴原来的声音竟然是这样的。”
“瞎子哑巴,你以后可就真是个废人了。”
“让我想想该把你放在哪里呢?”涓朱认真的思考着。
“楼外有一妓院,不光收女的,还收你这种男的供人享用。”
“只不过你是最下等的,伺候的也都是一些下等人。”
“你是不是还没被开过苞呢?那你可真是有福气了,第一夜肯定很火爆。”涓朱戳了戳涓白软实的胸膛。
涓朱朝着那些个太监招招手:“来人,送到春香阁吧。”
又觉得不行,便又说:“算了,春香阁太近了,夏侯溪晃晃身子就能找到你,不如索性送到赵国吧。”
“是。”太监们涌了过来。
天渐渐的向暗,但是还未向西,大风忽然起了又下了一场雨,飞花沾满地,又沾染了灰尘,变成了脚下泥。
阿孟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见夏侯溪倒在了床榻上正读着书,他便说:“将军,你身上还有伤,可以稍等几日再启程。”
“战事不等人。”夏侯溪没抬头。
“我让你找的人找到了吗?”夏侯溪翻了几页书。
阿孟不解的问:“他害了夏夫人,公子您为何还要找他。要不是他,夏夫人怎么也不会还在宫中私狱里。”
早些日子的时候,他们听到涓白叛变了又害了夏夫人的时候,夏侯溪比谁都气愤,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夏侯溪又老是提起涓白。
“你没有去找么?”夏侯溪抬起眸子看着阿孟。
阿孟说:“找了,陈国里是没有他的消息。”
“兴许去了别的国呢。”
“别的国?”夏侯溪蹙眉。
“谁知道呢。”阿孟耸肩表示他不清楚。
外面一阵阵的雨声,两个小兵不知道从何处来跑到了夏侯溪的房门前躲了雨,也难怪他们不知道夏侯溪住在哪里,夏侯溪自从当了陈文王的武威大将军,三年时间便打出来了名堂,也迎来了各种的细作,夏侯溪索性低调到连军营里的兵都不知道他在何处了。
一个粗壮声音在门外响起:“你听说了吗?”
“什么啊?”另一个男子说。
“赵国的盲妓啊白小七。”粗声男子忍不住的兴奋。
“白小七?”另一个男子疑惑。
“是啊,现在赵国上下都争着抢着要和他共度一晚呢。”
“女的男的?”另一个男子问。
“男的。”
“有你香没有?”另一个男子摸摸粗声男子的下巴。
屋里的夏侯溪和阿孟,一个看天一个看地都觉得极其的尴尬。虽然男男凑对在这里并不算是秘密了,陈国本就流行男风。
“老不正经,人家那可以天生吃这碗饭的,没有眼睛不会说话,偏偏就是能吸引着人,你说奇不奇怪啊?”
“这有什么奇怪的?那后.庭的功夫好呗,或者脸长得实在是俊俏无比。”另一个男子咂咂嘴,颇吃味。
“不清楚,还真是想去看看去。”
“你敢?”另一个男子大喊。
“嘿,你怎么像我媳妇似的?我告诉你啊,我们就是纯洁的解决那个的朋友情义,可不是别的。”
“什么媳妇朋友的,你上了我就得负责……”另一个男子笑嘻嘻的说。
屋内的夏侯溪和阿孟继续你看天,我看地,俩人都尴尬的不行。
“将军,要不然我去把他俩赶走?”阿孟忍不住的说。
夏侯溪摆摆手:“罢了。”
“阿孟,你说两个男人之间真的可以在一起么?”夏侯溪忍不住的问。
“古有断袖之癖,龙阳之好,几乎每朝每代都会有,说不上能不能在一起,但总归挨不着别人什么事,随心即可。”阿孟说。
“阿孟你怎么那么通透?”夏侯溪颇赞叹的说。
阿孟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我这解决日常需求的时候碰上了一个喜欢的。”
“你这小子。”夏侯溪咳嗽两声。
他俩对坐,外面是竹间幽阑,细雨霏霏,屋内却一直没怎么说话。
“将军,我说一句逾越的话,我能看出来您喜欢涓白。”阿孟盯着夏侯溪。
“但我有一句忠告,他不忠不义,害了夏夫人,您一定不能心软。”
夏侯溪突然想起来了那个哑巴,他总是不相信涓白会是出卖夏夫人的人。
夏侯溪叹了一口气:“退下吧。”
天上的月亮本是满弧却看起来像是缺了一块儿,这都是怪江南烟胧雨的缘故。
“小七……”夏侯溪念念的喊着。
“这个名字怎么那么熟悉?”
他总觉得在哪里听过,但是忘记了在哪里听过。
他拍拍自己的脑袋:“可为什么怎么都想不起来?”
突然那种迫切的想要见到某个人的心思又涌了上来,他不知道为什么他竟然如此的想要见到这个小七的人,他不顾身上的伤便急忙下床,他推开窗户对着还没有走很远的阿孟喊着:“阿孟……”
“去看白小七吧。”
阿孟也是被这个像是愣头青的夏侯溪吓了一跳,他问夏侯溪:“什么?将军你可是陈国的将军,你若是去了,被抓住了,你知道你可是直接被噶了。”
“去看看这个厉害的白小七,看看他有什么长处。”夏侯溪笑的和煦,其实他也不过二十出头,正是少年模样。
“无非就是身子呗,将军你老实说你就是馋别人身子了呗。”阿孟咂咂嘴。
“我就说嘛,你老在这里当童子身,肯定憋坏的呀。”
“但是没必要第一次就去找这么个刺激的玩意儿吧,在我们这里随便找一个,我保证给你找个最眉清目秀的,怎么样?”阿孟继续说着。
“谁他么告诉你我第一次?”夏侯溪忍不了的站出来反驳。
“不过那玩意儿和左右手感觉一样么?”夏侯溪又小声的问阿孟。
“……”
阿孟闭上了眼睛:“不一样。”
露馅了吧,童子男。
第二天一大早,阿孟就给夏侯溪备上了一套衣服,那衣服真的是不同于陈国,颇有儒家的风范,都是长袍汗衫。
“这是什么装扮?”夏侯溪摸摸衣服问阿孟。
“赵国人装扮。”
“还挺书生的。”夏侯溪赞善的说。
他们紧赶慢赶赶到了赵国直接奔着白小七去了,一到蛮香院就看到一堆人围在那处。
“让一让,让一让。”阿孟喊着。
“这位大哥你们在等什么呢?”他问其中的一位大哥。
“等白小七坐轿撵去宏泰镇子,宏泰镇子的大地主花了三千金包了白小七整整一夜呢。”那人说。
“这有什么好看的?”阿孟对着夏侯溪说。
夏侯溪看着远处一顶轿撵:“这个就是白小七?”
白小七穿着一身红色的纱袍似绫罗缠绕在他的身上,几乎周身都是金妆玉裹,其实离远看并不能看出什么来。
所有的人都在喊着:“小七!”
他们几乎是疯狂的:“小七…”
“白小七……”
阿孟看见白小七立在轿撵之上,缓缓的剥掉了他的红色的纱,阿孟惊叹到:“天呐,他怎么光天化日的就开脱了?”
“一件外衫八百两。”立刻就有龟奴喊着。
“我要,我要。”
白小七又脱掉他穿着的白袍,漏出他光洁的脊背。
“一件内袍一千三百两。”龟奴又喊着。
“我要。”
“一件衬裤三千八百两。”最后白小七竟然把贴身的衬裤给脱了,几乎所有人都开始兴奋起来了。
“疯了啊这些人……”阿孟咂咂嘴。
“他竟然……站起来了……”脱掉衬裤之后,他一开始为了不露出更多就蹲了下来,现在索性**的站在轿撵上。
“他真漂亮……”阿孟忍不住的赞叹。
“他瞎了眼又是个哑巴,但是他怎么那么好看?”
“他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睁开。”
“有一种……”阿孟继续说。
一直在看着的夏侯溪突然开口:“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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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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