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到达会议殿堂时,已有数百人在此等候,在茫茫人头里,裴敛一眼看到了——帝君身后的神像,给人极大的压迫,但唯一不好的是太高了些,裴敛眯起眼也没见那神像的面貌。
这是和他那个世界的会议堂完全不同的一点,那是一座能达到殿堂顶部的神像。
要知道,能容下百万人的殿堂有多大那么顶端就得有多高,才不会叫人觉得空虚。
裴敛却想有种莫名的压抑。
江煜淮没看出他心中所想,看了眼神像手上持着的剑,只开口:“这是先帝,是天京众神将他立于此地。”
“他开创了鬼魅邪祟飞升成神的壮举。”
裴敛自然没想到这规矩原来是这位大神立的,不禁为之而佩服。
江煜淮领着裴敛到自己的位置,裴敛瞟了眼发现帝君早已在此,气质极具压迫,裴敛也心知这人的修为只高不会少。
虽气势宏伟,只是相比起神像来看并不显眼,让裴敛些许不太好意思。
惭愧!我真不是短视啊!
天京众神官反应倒是迅速,仅仅一刻钟的时间,就已到全。
高台上的帝君见人已到齐,不过多废话,直接开门见山的说:“前几日之事,经过各位神僚商议,现已决定对策,封印赤粢刻不容缓,不管付出怎样的代价,都不能再让它跑出来。”
随即他叹了一口气,继续:“用来封印赤粢的就是染过帝君之血的剑。这是先帝为我们最后做的贡献。”
裴敛静默地听了一会,随后抬头看向江煜淮,问道:“毕竟是你们世界的帝君,我还不知如何称呼怕有些不妥。”
江煜淮闻言低头看向看裴敛,当即对他示以一笑:“帝君姓修名辞,但他的名在其他神官看来寓意不太好,就算是天上的人也不喜欢,哪怕他是帝君也不例外。”
裴敛有些呆愣的看着高台上的人,道:“但他既然能坐上这个位子,就有能力证明他的能力非其他人所能及的。”
江煜淮柔声道:“不错,他的确也如你所说。”
话闭,只剩下一些零星的低语和修辞的宣告。
裴敛闲着无聊,开始抬头仔细看起江煜淮的脸,在脑海里回想自己曾经见过的所有人面相。
他可以确定自己在哪见过身旁人,但无论如何回忆,但依旧没有对江煜淮的印象,时间很久远了貌似,也有个人同他长着那么一颗眼上红痣。
正思索间,身坐高位上的人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淡笑开口道。
“听说煜淮这次还捡到了个掉入异界的人,还是位帝君,可有此事?”
听他点名自己,江煜淮嘴角微微扬起躬身出来道:“确有此事,煜淮会将人送回去的。”
见此,修辞转过头去道:“那就好,那就要让你辛苦些了。”
“咳咳,”修辞虚咳几声,“话说回来,加固赤栥封印一事紧急,却恰巧碰上我最近的历劫期,抽不出身来料理此事。”
他的环视一圈,最终把视线落在裴敛身上。
“不知在异界的帝君可愿前去加固封印。”
江煜淮走上前一步当住修辞的视线,“陛下,这种事情还需重新商议,封印赤粢乃是头等大事,万不可如此敷衍。”
修辞闻言面色不变:“你觉得我这样安排不妥,那你觉得还有什么更好的人选吗?”
江煜淮沉默。
他当然知道修辞有理,裴敛身为另界帝君,的确有能力去封印,眼下没有比他更好的人选。
修辞见江煜淮不语,依旧面带微笑地开口:“此事就这么定了,无需再议。”
“我可以去,”江煜淮毫不犹豫开口道“煜淮自愿前去加固封印。”
站于裴敛对面的白卿尘开口便道,“主上!你又胡来!”
江煜淮这一开口,不止白卿尘,全场的人皆是一惊,众鬼发出呜呼声,修辞皱眉道:“封印赤粢乃需历代帝君的法力才能令其加固,你何等程度能封印赤粢?”
江煜淮只淡笑道:“煜淮这么说自然是有能力的,且我是先帝仅一的徒弟,自然是不二之选。”
裴敛没想到他会这样,就要上前开口拒绝,江煜淮利用袖袍遮掩,拉住裴敛的道:“无事,施个咒法就回来了。”
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容易的事,偏要说的那么随便。
“我和你一起去吧,毕竟是能祸害世间的人,多点人还是保险些好。”裴敛抓住江煜淮的手,皱眉道。
江煜淮低头看了眼被裴敛紧抓住的手,凑近裴敛耳边小声道:“赤粢没有那么不好说话,她也是自甘堕落为鬼祟的,比寻常诡怪要正常,放心吧。”
话已至此,裴敛只能写好。
会议刚结束。原本还是有些惦记着江煜淮前去封印的事,最终在江煜淮的几经劝说下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劝告之间,路程已过一半。
裴敛哈欠连天,一看便知自己的嗜睡又要犯了,他想飞回床上睡一觉再说。
转念一想,好像有一阵子没有卖过桂花糕,转头对江煜淮道:“子清,我想去凡间卖甜米酒了,这两天没卖过了,甚是想念。”
江煜淮似是没想到裴敛还有这等癖好,呆愣了愣反应过来,笑说:“没问题,需要我帮殿主弄个门面吗?”
本来也只是一小等癖好,自己也没好意思麻烦江煜淮。
裴敛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必,我自己随便租个小商铺就好。”
裴敛又想了想:“也不必一直叫我裴殿主,太生分了些,我也有个小字,叫司倾。是我父皇为了母后苦思冥想出来的,他可是个痴情种。”
他自己也很久没听到这个名字了,说出来还有些陌生。
江煜淮笑着道好。
五日后,裴敛终于算是把做甜米酒要的东西买好,他看了眼太阳,心道:“竟然过时辰了!”
裴敛御剑飞回溟府,却没见江煜淮,“完蛋了!真就来晚了!”
结果是,就在他准备忏悔时,身后响起江煜淮的声音:“司倾,你干嘛呢?”
裴敛听见这句话,原本还在忏悔的心思只剩下一些残留,他跑到江煜淮面前质问,“你方才去哪了?知道我有多担心吗?”
江煜淮挑眉,用一种好笑且不相信的语气反问:“你确定是担心我而不是在担心你自己迟到?”
裴敛:“……”
见自己被拆穿,只得尴尬一笑的转移话题:“所以你方才去哪了?”
“去见了位故人,叙叙旧。”江煜淮好似不想继续,学着裴敛转移话题:“修辞让我现在即刻动身,我不在府中,倘若碰见闹事的,也不必同他过多接触,若他纠缠,不必你自己动手,江念会来解决。”
随即他轻拍了拍裴敛的头笑道:“等我回来。”
裴敛听着江煜淮的叮嘱,只觉得自己应该是把原先自己遵守的规矩都抛脑后头去了,江煜淮不过只是要离开三日,自己就觉得好像心里空了什么东西似的。
算了!还是要以世间安恙为主,裴敛点头答应。
江煜淮走后,溟府上下安静下来,不妨碍裴敛安慰自己重振旗鼓。
他从袖子里拿出用来储物的法器,拿出用来制作甜米酒的器具,做起甜米酒来,似是太安静,裴敛自己哼起歌。
就在此时,院子里传来脚步声,裴敛顿时警觉起来,从窗口探了出去,看见的却是前几日带自己去江煜淮公务堂的江念。
他现在将面具摘下来了,和江煜淮堪称完全相反的一张脸,英气非常。裴敛看清来人先是一愣,很快反应过来,笑说:“又是你主子来派你照顾我的?”
江念点头说是。
他说完,便跳进屋里,分明闻不见其中糯香,却开口夸道:“裴殿主做的何方神酒!好是香甜!”
“哪有那么神圣,凡间糯米酒罢。”
裴敛招手让江念跟着自己做甜米酒,江念边做边笑,好似想起什么,对裴敛说:“殿下有一点我很想说,不知能不能开口。”
裴敛故意道:“那还是别说了,我心情不太好等会听了蹦出几个没脑子的话怕你揍我。”
江念:“……”
裴敛转头盯着江念的表情,弯着腰笑的喘不过气,摆摆手道:“逗你的,你说吧我恰好无聊想听。”
“殿下,你觉得不觉得主上很喜欢你?那天他把你带回来的时候溟府不少人讨论您是主上的什么人,竟是让他带回来了。”
“不过讨论完后被其他鬼神揍了一顿,妄自揣测,现在都被叫去偏殿清理废掉的公务单了,”说一半,还自我总结道:“还好我是个有节操的鬼。”
闻言,裴敛维持着笑意道:“这个问题着实让我有些不好说,不过就算晕倒的不是我,我想你们家主上也是会将其他人带回来的,你们就不要随意揣测啦,免得给你们主上引出麻烦来。”
江念看着他的眼睛,随后奇怪道:“那是的确,主上自己都老给自己惹麻烦,喜欢偷跑出去玩这一性子神尽皆知,但又没有人知道他跑去哪偷摸着玩呢,已经被帝君的责怪很多次了也没放在心上。”
闻言,裴敛想着江煜淮每每偷跑出去的模样,有些忍俊不禁道:“你们主上的性格背地里还会有些小孩子闹性。”
有点……可爱。
江念点头赞同裴敛的说法,转头倒是说起了自己的过往:“我也是被主上偷跑出去后捡回来的,”
“想当时我饿的太狠去别鬼家拿了个白面馒头,没想到不够钱,留下给人打杂,还是主上碰巧路过给我从洗碗的杂役里救出来。”
江念说到此处还有些气恼,“我到后来才知道一个白面馒头哪里需要那么多钱,他们存心要拉我去做免费苦力去。”
“还是我家主上好,不给钱也不收钱。”
裴敛:“……你平日里闯的祸不少吧。”
江念被拆穿,摆手示意他不要在意细节。
“但我家主上还是很不错的!遇见他真是我鬼生幸运!”
他说话时眼睛闪闪,颇有些像一个仰慕江煜淮的迷弟,江念继续道:“我发誓一定要一直追随主上,不论主上怎么样,我也永远追随。”
裴敛无可奈何的笑道:“那也你们都很幸运啊,子清遇见了你这样忠实的下属,你遇见了你主上那般好的人。”说着裴敛双手合十:“真是可喜可贺呀!”
完后江念看着他的举动有些好笑地转移视线。
裴敛说完不久就打了个哈欠,对着一旁的江念道:“我有些困了,先去补个觉。你也别忙活了,还不如去处理溟府其他事务,留在这太屈才了。”
裴敛召唤完分身就连拉带拽的硬是把江念拖出厨间,随后把江念带到了他平日里办公务的偏殿,转身溜去自己院内。
裴敛两眼皮正上下打架的往自己院里走去,低沉着脑袋没看见近在咫尺的院门,一头撞了上去,“啊!”
裴敛终于有些清醒过来,打开院门往里走去。
他在床上睡了一天,却又睡的不太安稳。一点小动静便能将他吵醒。
裴敛缓缓地翻了个身。
这一翻身,裴敛就像是想起了什么,猛地坐起身,走出院门往溟府厨房走去。
竟然睡了一天,这甜酒还卖不卖的了!
裴敛小跑到厨房门口,还待在原地坐着桂花糕的分身见自己主人回来便知道自己可以回去了,行了个礼便不见了身影,裴敛长呼出一口气,试图醒醒神但效果甚微。
裴敛强撑着继续做起甜酒。
等到自己忙完,天边的光晕已经出来了。裴敛虚虚伸了个懒腰,走到那天和江煜淮谈话的圆桌旁坐下,就这么一坐,心觉时间过得太慢了,明明两天却像是两年一样久,裴敛这么想着。
倒是觉得有些太空荡了,裴敛四处望望也没见到江念的身影,应是去办事了,裴敛也不好意思打扰,准备现在下到凡间去卖甜酒。
裴敛下到民间的时候恰好是春天,这种季节对于裴敛来说真就是刚刚好。他记得自己第一次卖甜米酒时好像也是春天。
随后裴敛照常跑到自己选好的铺位上摆好几壶甜酒,他选的是人不多不少的小街,人太多没人会看自己的东西,但在这种小有人气的小街市,甜米酒这种不烈的酸甜酒味路过的人连看都不带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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