鎏金烛台上的龙涎香化作最后一缕青烟,在鎏金龙纹烛台的缝隙间盘旋升腾,袅袅钻入雕梁画栋。宴会厅外忽传来尖细的唱喏:“陛下、皇后娘娘驾到 ——” 刹那间,丝竹声骤停,众人齐刷刷伏地,此起彼伏的山呼声如惊涛拍岸,震得檐角铜铃嗡嗡作响:“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侯承曜玄色龙袍上的金线盘龙随着动作微微起伏,他抬手示意,声音低沉威严,却在殿内空旷处激起回响:“众爱卿平身。” 说罢,他搀扶着贺姝宁缓步入座。皇后身着赤金翟衣,十二对珠翠翟鸟纹随着步伐轻颤,凤冠上东珠摇曳生姿,可鬓角新添的霜色,却在珠光宝气中显得格外刺眼,似是岁月悄然留下的沧桑印记。她每走一步,裙裾下露出的珍珠缀鞋便与青砖碰撞出细碎声响,如同命运的倒计时。
南晓棠莲步轻移,腕间鎏金缠枝莲纹铃铛随着步伐发出谄媚的声响,人未至,声先到:“陛下,这是臣妾亲手缝制的香包,特意送给您和皇后姐姐,愿你们恩爱绵长,岁岁年年皆如此。” 那声音甜腻得仿佛能滴出蜜来,尾音还带着刻意的娇嗔。她跪地呈上绣着并蒂莲的茜色锦囊时,刻意露出涂着丹蔻的指尖,在烛光下泛着妖冶的红。
侯承曜将香包纳入袖中,又拿起另一个递给贺姝宁,语气带着几分赞赏:“爱妃虽然没怎么读过书,但说的话都深得朕心。” 见贺姝宁指尖悬在半空,迟迟不接,他不禁皱眉,疑惑道:“皇后?” 贺姝宁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她抬手轻抚耳垂上的点翠凤凰,声音清冷如冰:“陛下,今日是本宫生辰,收何礼物,难道不该由本宫决定么?” 她的话语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划破了原本看似和谐的氛围,殿内温度仿佛骤降十度。
殿内气氛骤然降至冰点。侯承曜握拳轻咳,龙袍上的金线在烛火下刺得人眼疼:“爱妃心意难得,皇后莫要辜负。”“陛下误会了。” 贺姝宁指尖缓缓抚过香包边缘,指甲深深掐进锦缎,“本宫近日礼佛,实在不惯这浓郁香气。” 她故意将香包举到鼻前,轻轻一嗅便蹙起眉头,随手抛给身后宫女。南晓棠脸色瞬间变得惨白,指尖紧紧攥住裙裾,指甲在鲛绡上抓出细密褶皱,声音带着颤抖:“是臣妾思虑不周,罪该万死。” 侯承曜抬手示意她起身,凤眸微阖,尽显不耐:“既知便罢,且退下吧。”
南晓棠强挤出一抹笑意,行礼后退下。紧接着,侯昭哲与侯昭玥上前祝寿。侯昭哲眼神游移不定,腰间玉佩随着慌乱的脚步磕在礼带上,祝辞生硬得如同背书,每一个字都透着不情愿:“愿皇后娘娘福泽深厚,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寿元悠长,似巍峨高山,屹立不倒。” 而侯昭玥则优雅地跪在锦缎上,声线清亮婉转,如同雏凤清啼:“皇后娘娘仁爱如春日暖阳,昭玥唯有日日祷祝,望娘娘福寿安康,岁岁常欢愉,万事皆胜意。” 她说话时,刻意将头微低,露出后颈莹白肌肤,发间珍珠流苏随着话音轻轻晃动。
贺姝宁眉眼含笑,抬手示意:“昭玥真会说话,来,都赏赐。” 宫人即刻捧上金镶玉步摇,恭敬地置于案前。侯昭哲侧身靠近妹妹,压低声音,满是不屑:“昭玥,你也未免太假了吧?” 侯昭玥神色未改,盈盈一福,语气坚定:“昭玥句句属实。” 贺姝宁轻挥衣袖,淡淡道:“都起来,回去座位吧。”
待两人退下,侯景璇隔着面纱低声问:"那是南晓棠的儿女昭哲和昭玥?" 她攥紧广袖,掌心渗汗。侯景珩冷笑:"昭玥胆小但不坏,昭哲和他娘一样坏透了。" 江墨影默默递上热茶,茶盏轻碰发出微响,为殿宇添了丝暖意。
侯景璇望着贺姝宁,目光中带着几分唏嘘与感慨:“皇后娘娘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好像多了白头发。” 她的思绪飘回五年前,那时的贺姝宁也曾这般优雅地坐在凤椅上,为她戴上及笄的玉冠。侯景珩将剥好的虾递给姐姐,随后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拭指尖,语气中带着一丝感慨:“这五年,后宫进了不少新人。皇后娘娘既要维护后宫的和睦,又要维系与陛下的感情,怎能不费神呢?”
侯景璇轻轻叹了口气,语气中满是释然:“母妃以前的决定真的没有错,身为皇家人是何等悲哀,倒不如身在江湖更自在。” 她想起在江湖漂泊的日子,风餐露宿却自由自在,哪像此刻在这金丝牢笼中,连呼吸都要小心翼翼。江墨影默默递给侯景璇一盆菜,眼神中带着温柔与坚定:“等黎拓的事情办妥了,我就离开景安王府,景璇,你想去哪,我便陪你去哪。”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侯景璇目光转向侯景珩,语气坚决:“我好不容易回来,不想再扔下阿珩一人。” 侯景珩挑眉,嘴角带着笑意:“江墨影,你可别想怂恿姐姐再离开我。” 江墨影嘴角上扬,调侃道:“忘了你这个狗皮药膏。” 侯景珩佯怒道:“你说谁狗皮药膏?” 三人低声笑闹,却不知暗处有无数双眼睛正死死盯着他们。
贺姝宁扫视席间的骚动,目光最终落在角落的侯景珩身上,语气带着一丝责备:“景珩?你怎么来了也不来找本宫呢?”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侯景珩撩袍行礼,藏青色锦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声音沉稳:“回娘娘,臣本欲请安,却被人拦在殿外,道是有罪之身不宜沾染喜气。” 他说这话时,目光有意无意扫过陶执钧的方向。
“胡说八道!” 贺姝宁拍案而起,凤冠珠串哗然作响,气势十足,“你可是景安王,有谁的职位高于你,可以拦着你?” 她起身时,赤金翟衣扫过案几,打翻的茶盏在青砖上泼出蜿蜒的水渍。龙皝从暗影中走出,官服上的獬豸补子泛着冷光,语气恭敬:“是属下疏忽,只是奉命行事,并无他意。”
“龙皝?你原也是景安王府的人,怎么...” 贺姝宁猛地顿住,眼中闪过一丝警惕,“等等,你说奉命?奉谁的命?” 她的声音陡然拔高,殿内众人皆是一震。“皇后!” 侯承曜不耐地打断,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悦,“今日是你的生辰,不要谈这些晦气的事情。” 他的手指在龙纹扶手上重重敲击,发出咚的声响。
“哪里晦气了?大理寺查出真相了吗?陛下难道也认为景珩有谋逆之心?” 贺姝宁语气发颤,声音中满是焦急与不满。她的眼眶微微泛红,仿佛要将五年的委屈一并宣泄出来。陶执钧上前一步,语气恭敬却暗藏锋芒:“禀皇后娘娘,有手信为证。” 他从袖中掏出泛黄的信纸,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陶宰相,书信这玩意儿人人都可仿,岂能全信?” 贺姝宁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信任。
“皇后!” 侯承曜一声厉喝,威严的声音让殿内瞬间鸦雀无声。侯景珩举杯自嘲,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是臣失言,自罚三杯。” 他仰头饮尽杯中酒,辛辣的液体灼烧着喉咙,却比不上心中的苦涩。“景珩哥哥且慢!” 侯昭翎挥袖示意,声音清脆悦耳,“母后,孩儿准备了歌舞表演,要不先看看再罚景珩哥哥?” 她说话时,悄悄向侯景珩使了个眼色。
贺姝宁微微颔首:“先看表演吧。”“来人,起舞!” 侯昭翎话音落下,三十六名舞姬鱼贯而入,广袖上的银线牡丹在烛火下流转生光,宛如一幅流动的画卷。陶执钧眯起眼睛打量席间,目光扫过戴面纱的侯景璇时,瞳孔猛地微缩 —— 那若隐若现的轮廓,与记忆中瑞宁郡主的模样渐渐重合,一股不安的预感在他心中悄然升起。
乐声骤起,羯鼓如惊雷炸响,舞姬们旋舞如蝶,身姿轻盈曼妙。突然,为首之人甩袖掷剑,寒光如流星般直奔贺姝宁面门!殿内顿时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叫,众人惊慌失措,场面瞬间陷入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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