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姑姑的话让玉禾呆滞一瞬,随后问道:“不知是哪一位公子。”
锦姑姑侧眸看了她一眼,又正回头道:“雾绡世子,慕容乔。”
是他?!玉禾想起刚刚少年鲜衣烈马,掀开她窗帘的场景,但更多的是震惊。
对家变亲家,这是发生了什么吗?
“好了,老夫人还等着,二小姐莫要再耽搁了。”锦姑姑道。
“好。”玉禾小声说着,慢慢跟在锦姑姑后面。
穿过一道又一道走廊,老夫人院子就出现了。
“进去之后,二小姐注意言辞,莫要惹怒老夫人。”锦姑姑嘱咐一声,推门将玉禾带进了屋子。
一进门各色各样的目光落在了玉禾身上,饶是多年来处事不惊的玉禾心也提了起来。
“祖母好,母亲,姐姐好。”玉禾看着主位上挂着浅浅笑意的老夫人,左边是后来被抬了平妻的李夫人以及她的女儿楚玉髓。
房内还有一群莺莺燕燕,但楚羽禾都没有印象,玉禾只能作罢。
“禾儿坐过来。”老夫人说道,拍了拍右手边的位置。
玉禾轻步走了过去,坐下来,不敢抬头。
“禾儿啊。”老夫人突然握住了玉禾的手,轻轻拍着:“小锦应该跟你说了喜事吧。”
“是的,祖母。”玉禾点头,看着站在一边目不斜视的锦姑姑,目光又收了回来。
“镇国公的那是一个好孩子,祖母把你交过去还是很放心的。”说着她就从一边拿出一个小盒子,慢慢打开,一块粉玉凤凰雕件摆放在里面。
“这是定亲玉石,禾儿接着吧。”老夫人没有给玉禾一丝拒绝的机会,推到了玉禾面前。
玉禾看得出来拒绝是没有用的。这会儿总算是明白为什么要让楚羽禾回来了,原来是来接烫手山芋的。可怜楚羽禾还以为家中人想她了。
刚接过盒子,玉禾就感觉到了一股敌意,她顺着感觉看过去,就看见了楚玉髓眼中的嫉妒。
“禾儿这两年过得可好?”老夫人的声音让玉禾转过了眼,手搭在盒子上温声细语回道:“过得尚可。”
老夫人在嘘寒问暖的时候,李夫人就保持浅笑,接口笑道:“过得尚可便好,性子现在要比之前好多了。”
“母亲说的是。”楚羽禾不喜欢李夫人,叫她母亲楚羽禾是做不到的,但现在是李夫人打理府中之事,若不想被穿小鞋,还是不要惹对方为好。
李夫人眉开眼笑道:“来,这是送你的簪子,收着吧。”
青玉簪,上面雕着片片树叶,而非花。
玉禾扫了一眼楚玉髓,看她嘴角带笑,也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接过青玉簪道一声:“谢谢母亲。”
又寒暄了一阵,玉禾这才脱身,回到自己的小院子。
“小姐,要休息一会儿吗?”秋月跟在玉禾身后问道。
“嗯。”玉禾点头说道:“秋月也去休息一下,顺便打探一下京城发生了什么大事。”
“好,小姐。”秋月眼中闪着些许亮光,看了看现在的楚羽禾。
待秋月出了门,玉禾拿出那一枚粉玉凤凰雕件,通体淡粉,对着太阳一看,玉质通透温润,内含云状白色花纹。
这是冰花芙蓉玉,倒是个定亲的好物件。
只不过自她记事以来,镇国公府跟丞相府便水火不容,一武将一文臣,时时因为政见不和而吵闹不断。
这次跟镇国公府世子定亲估计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又不能违背,只能将她这个被遗弃的嫡次女拖出来当挡箭牌。
玉禾摸着粉玉,想起了楚玉髓充满嫉妒的目光。
如果猜得没错,楚玉髓应该心许慕容乔,但是因为一些原因家中并不愿意让她嫁于慕容乔,所以她心生怨恨,才会贿赂钱雀对楚羽禾下手,这样她就能接替楚羽禾嫁给慕容乔了。
真令人窒息。
玉禾揉了揉眉心,手臂上又传来刺痛感,玉禾掀开衣服,看见上面紫红的伤口:“忘了上药了。”
她起身看着陌生又熟悉的房间,来到梳妆台前打开了首饰盒,里面有一盒药膏。
这是以前楚羽禾专门放的,她时常会受伤,又不愿意被人知道,所以总是自己默默上药。
“扣扣。”
敲门声响起,玉禾还没将药拿出来,只能关上首饰盒。
“是谁?”她问道。
“二小姐请开门。”锦姑姑的声音从门外传了进来。
玉禾将门打开,发现锦姑姑端着一个托盘,上面放着一些损伤药膏。
“锦姑姑好。”
“嗯。”锦姑姑说道扫了一眼玉禾道:“二小姐无事就不要关房门。”
“是。”玉禾回道。
“二小姐的伤得好好养着,不然叫人笑话我们丞相府。”锦姑姑进门将伤药放在桌子上后转身出门:“奴婢不陪着你了,好好休息。”
“多谢锦姑姑。”玉禾再抬头,锦姑姑已经消失在门外了。
看着送过来的伤药,她不太懂这些是好是坏,不过锦姑姑亲自送过来的,药效估计比楚羽禾藏起来的那一盒有效多了。
换下衣服,慢慢地给自己的伤口上药,然后将药收好,自己打了一个哈欠。
好困…,来了这个时代她还没有好好休息过,这会儿总算可以休息会儿了。
躺在床上,没一会儿玉禾就睡过去了。
*
“楚羽禾居然还活着,钱雀果然不靠谱。”楚玉髓沉着脸:“她要是死了,慕容哥哥就是我的夫君了。”
“玉髓。”李夫人骤然进门,厉声说道:“你怎么可以如此任性!”
李夫人显然知道了楚玉髓做的事情,这才过来。
“娘,为什么一定是楚羽禾嫁!我才是嫡长女,就应该我去。”
“你以为陛下突然下旨赐婚丞相府与镇国公府因为什么。”李夫人恨铁不成钢看着楚玉髓道:“镇国公府前段时间赢了凉国,打了胜仗,此番名声过盛,功高盖主,这个时候丞相府牵扯进去因为什么你看不懂吗?!”
“我…”楚玉髓愤愤狡辩:“那凭什么跟楚羽禾就行!”
“楚羽禾名声众所周知,这是丞相府的表态。”李夫人说道:“我知你中意慕容乔,但他一花花公子,配不上你。让楚羽禾受罪就行了,你是丞相府的嫡长女,记住你的身份。”
“我知道了,娘。”楚玉髓顺从的应道,但是眼中深处算计依旧在闪烁。
“这几天不要理会楚羽禾,当做这人没回来过就行,三个月后她就要去镇国公府了,不急于一时。”李夫人教导。
“好吧。”楚玉髓道。
*
“小姐,小姐醒醒。”秋月的声音在耳边由远及近,玉禾睁开了眼睛。
“该用晚膳了。”秋月催促一声:“老夫人派人来了。”
玉禾眼中没有神采,盯着秋月看了一小会儿点了点头,起身给自己穿衣服。
“小姐…你没事吧。”秋月帮着玉禾起身,给她穿衣服。
“…嗯。”玉禾闭了闭眼,瞳光一闪恢复正常:“我没事。”
秋月放心的舒了一口气,然后又焦急起来:“小姐咱们要快点了,老夫人她们应该在等你了。”
一听到这,玉禾微微叹气:“走吧。”
跟着门外的婢女,玉禾被带到了膳厅,在座的有老夫人,李夫人,楚玉髓还有丞相楚翰文。
“祖母,父亲,母亲,姐姐好。”玉禾依次问好。
“来坐。”老夫人指着旁边空出来的位置说道。
玉禾坐了过去,老夫人开始发问:“禾儿怎么这么晚才来?”
“祖母,我有点累,所以回房睡了一会儿,忘记时间。”玉禾道。
“羽禾才回家,可以理解。”李夫人说道:“老夫人,人齐了咱们就开始吃饭吧。过一会儿就凉了。”
“禾儿在岭南待了很久,明天跟着你姐姐出去逛逛吧。玉髓记得照看一下禾儿。”老夫人说道。
“好的祖母。”楚玉髓笑道。
玉禾小声道:“嗯。”
“十日后长公主会举办一个赏玉宴,玉髓会去,到时候羽禾也跟着一起。结交几个好友,放松一下。”李夫人说道。
“这倒是不错。”老夫人满意点头,看着玉禾道:“禾儿觉得怎么样?”
“挺好的。”玉禾咬了一小块肉,说道。
这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权利。
旁边的那一位丞相大人,全程沉默,一言不发吃着东西。
“娘,我吃好了,先去忙了。”楚翰文说完就直接离开了。
玉禾这才发现,楚翰文并没有褪下官服。
这一顿饭吃得玉禾索然无味,回到房间后秋月慰候道:“小姐,她们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玉禾说道。
“那就好。”秋月道。
“明日祖母让我跟着楚玉髓去逛逛,你跟我一起。”玉禾说道。
“小姐,您跟大小姐一起…”秋月脸上瞬间惊恐起来:“小姐放心,我一定会保护您的!”
“嗯。”玉禾点头。
“小姐,你今天下午让我打探最近发生了什么大事,我打探到了。”秋月说道。
“凉国前月在边境跟慕容将军血战,慕容将军以少胜多,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其次就是您的婚事是陛下下旨赐的。”
“嗯。”玉禾认真地分析着,忽的秋月就道:“小姐,我打探到了世子爷的信息…。”
“你说。”玉禾道。
秋月面上有一些纠结,随后开口:“慕容世子其实不像慕容将军,他就是一个流连花丛,不问世事的花花公子。”
“嗯。”玉禾平静回道。
“小姐!您都不担心一下自己吗?”秋月惊讶:“那可是关于您的幸福啊。”
“秋月,我并不觉得女子的幸福要在嫁人上面才能够体现,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也会很幸福。”玉禾看着秋月道。
“小姐!?”秋月很是震惊自家小姐会说出这种话。
“天晚了,可以休息了。”玉禾说着。
“是。”秋月自然知道玉禾是在将她打发走,不违背她的命令,退出了房门。
镇国公府本就声名显赫,又打了胜仗,皇帝肯定要论功行赏,但又忌惮对方势力,所以选择赐婚。赐婚女子家族势力不能过高也不能过低,还要有施压的意思,丞相府便成了最好的选择。
两者对立,加之丞相府文臣地位不低,也容易遭皇帝猜疑,此番若是丞相不愿,那必定丞相府会遭劫难。
楚羽禾胸无点墨,胆小懦弱,慕容乔不学无术,流连花丛。两者联姻,看似镇国公府跟丞相府强强联合,实则是打压名声,同时让镇国公府跟丞相府闹笑话。
她楚羽禾跟雾绡世子慕容乔都不过是这场政治争斗里面的两枚无关紧要的棋子而已。
玉禾望着窗外厚重如墨的云层,这天气像是又要下雨的样子。
再次摸出那一块暖玉,让它在手中慢慢变暖,玉禾看着这块玉石叹一声:“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外面忽然一阵惊雀声,玉禾抬头,走到窗外边看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什么,觉得可能只是自己心神敏感了。
而屋顶之上,一位黑衣人合上白玉扇,飞身离去。
穿过层层高楼,黑衣人轻巧飞落进一座气宇轩昂的府邸:镇国公府。
“主人。”一个与慕容乔长相一模一样的男子从房中走出来,跪在黑衣人面前。
“嗯,辛苦了。”黑衣人取下面纱,露出的是慕容乔的面容!
而跪在地上的‘慕容乔’从脸上撕下一块人皮面具,隐身到暗处去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慕容乔走进房间,换下了黑衣,套上红色锦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笑容。
楚羽禾…,你到底隐瞒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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