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安背着背篓,来到了逢君山。
她之前在山上有看到过人参,只是近期都不是采人参的好时候,她只是做了标记而已。
清安留意着三七和接骨草,想着最近田庄上的人磕磕碰碰的还算挺多,止血化瘀的药还是常备着点好。
清安顺着常走的山路来到不归崖,她记得此处的接骨草长得最好。
清安俯下去伸手,却摸到了一片湿润,像是布料。
她将头探出悬崖,只见一血衣挂在了横出的枝干上,她心中一惊,凝眸望去,却见那下头卧着一个血淋淋的人。
“喂!你还好吗?!”
清安朝山崖下喊着,可那人没有分毫回应,她蹑手蹑脚慢慢爬下山崖。
此人面色苍白,因为失血过多,已经失去了意识。
清安拍了拍他的肩膀,见他的确没了反应,慢慢把人扶起来,取了自制的止血药喂进他嘴里。
清安见他出血已止,便取了那件血衣撕成布条,一路留下记号原路返回田庄,叫了人一起把人抬了回去。
“女公子,这人您认识?”
抬人的是田庄管事,从前对清安倒是爱搭不理,如今对清安倒是恭恭敬敬。
从前有次他家小儿子摔断了腿,是清安用药首先止血,他家才将大夫请过来。
若非清安的举动,否则那大夫,就算能保住了小儿子的性命,也保不住那条腿。
自此以后,清安才在田庄过得舒坦些。
清安摇摇头:“我看此人衣着不凡,若能救他,他家便承了咱们庄子的恩情。哪怕没有,助人为乐积德行善,也是好事。”
清安三言两语便将管事活络的心思说明白,管事点着头,说:“咱们庄子离城里远,不好请大夫,幸好有女公子菩萨心肠。”
清安没管他的恭维,盯着这男子的状况,等他一路到了庄子,还算平安,才松一口气。
只是到了庄子,又有一桩难事。
清安看着管事,问:“李叔,柚姐刚生了孩子,我把他带回刘家也是不方便,您看…您能不能给他找个住的地方?”
李管事犹豫片刻,看着清安,还是点了点头:“就让他住我家吧,我大儿子走镖,且有几个月回不来呢。”
清安笑着:“多谢李叔,来日这恩情也算你一份。”
李管事被哄得满脸笑容,但还是摆着手:“女公子说的什么话,正如女公子刚才所说,积德行善,也是好的。”
清安又借着一句“李叔真是个大好人”哄得李管事自己主动扛着人进李家大郎的房间。
清安跟着人进去,看着自己的药篓,觉得自己今日采的药材刚好派上用场。
给人熬了药又喂他喝了下去,清安才回到刘家。
翌日。
清安一大早被刘妈妈叫起来,揉着惺忪睡眼跟着刘妈妈走出房间,就见一貌美妇人坐在院子里,李管事给她奉完茶,恭恭敬敬退下了。
刘妈妈:“玉夫人,这位便是沈氏当年所生之子。”
玉夫人抬眸,上下打量着清安,清安也同样打量着她。
见来人衣着华贵,清安便知道此人是来自哪里了,刚刚又听刘妈妈叫她玉夫人,她的身份,清安便更确定了。
清安对玉夫人屈膝行礼:“见过如夫人。”
玉夫人看着清安懂得礼数,只不过行礼动作粗糙些,经过刘妈妈一介绍,也能够知道自己是邺王的如夫人,可见脑子也还不错。
玉夫人点了点头:“你就是沈氏之子?”
清安低着头:“正是。”
玉夫人道:“王爷要见你,随我回去吧。”
清安顿了顿,看着玉夫人:“不知如夫人带我回去,是为了什么?”
玉夫人看着清安不卑不亢的模样,笑了笑:“你有福气,王爷为你议了一门亲事,是真州虞氏的公子虞钧。”
清安抿了下嘴唇,开口:“我无名无姓的待在这田庄十几年,连户籍都没有,如夫人还是别拿我开玩笑了。”
玉夫人柳眉微蹙,看着清安:“你倒是比我想象的,更加聪明。”
清安装傻充愣:“如夫人,您在说什么?”
玉夫人捏紧了拳头,却也觉得此事清安说的的确在理,若是直接把此人带回去,就说要和虞家定亲的人是她……
玉夫人看着清安。
凭借着这沈氏之子的容貌,虞钧本人倒好说,倒是那唯利是图的虞旸,怕是就要闹上来,说他们找了个无名无姓的孤女顶替宗室女。
“的确是我考虑不周,贸然前来,”玉夫人低头一笑,“你是邺王府的遗珠,宗谱之上自然得有你的名字。”
清安对玉夫人屈膝行礼:“多谢如夫人为我正名,来日若我能回邺王府,必将结草衔环以报今日之恩。”
玉夫人走过去,拉住了清安的手:“你这孩子,我一见就喜欢。”
清安也同样回握住她的手,送玉夫人走出门去。
扶玉夫人上马车时,清安小声道:“我还有一胞弟,我为他取了个名字,昭,只不过,他还没来得及有姓名,就死了。”
玉夫人面色平静,待进了车内才沉下脸来,让车夫驾车远离田庄。
这个沈氏的孩子,的确和沈氏长着同样的一双眼睛,同样的精于算计。
玉夫人拿着便面给自己扇风,只觉得怎样也平静不下来。
“如今,要认这个女儿也就罢了,难不成,还得认那早夭的婴孩?!”
玉夫人拍了一把车架,车夫被震得吓了一跳,心中砰砰直跳,等到终于回到邺王府,车夫才松了一口气。
玉夫人一进门,便碰见了邺王。
邺王开门见山道:“锦玉,如何了?”
玉夫人摇摇头:“王爷,接回那女子一事,我们还是草率了。”
邺王见玉夫人没把人带回来。心中还是有几分生气,但还是愿意听从玉夫人的解释。
邺王:“怎么说?”
玉夫人道:“此时将那沈氏之子接回来,定是不妥的。她进不了宗谱,成不了宗室女,那虞旸如何能认?”
邺王听闻此言,深以为然地点头:“的确,是本王考虑不周,多亏了锦玉,你真是本王的女诸葛。”
玉夫人摇摇头:“这并非是我想到的,而是那丫头想到的,我将她同那虞钧的婚约一提,她一句话,便点醒了我。”
邺王略一思考,还是点了头:“看来这丫头,也不是什么愚钝的人。”
“只不过……”玉夫人犹豫着,在邺王的注视下,还是把清安的要求提了出来,“她说,她曾有个弟弟,未出襁褓便过世了,我们若是要认她,便要将她弟弟一同认了。”
邺王听见这话,怒甩袖子转身就要走,却被玉夫人拉住。
邺王不忍推开玉夫人,忍着愤怒,道:“未出襁褓的弟弟……她还真编的出来!”
玉夫人给他顺气:“王爷别生气,消消气。眼下咱们除了答应,别无他法啊……”
过了一会儿,邺王冷静下来,叫来管家:“马上派人去田庄打听,那沈氏当年被赶去田庄之后的事情,必须事无巨细给我报来!”
管家立刻领了命令下去,玉夫人看着邺王,开口道:“王爷,沈氏当年在王府,从未见过外男。您当年赶她走,也是因为她尚未出月便同您……”
玉夫人瞧着邺王的脸色,有些字眼还是跳过了,继续道:“若这婴孩产期如常,那的的确确是王爷的幼子。”
邺王只觉得头疼:“本王知道,所以……”
邺王只觉得,一种名叫可惜的情绪笼罩了自己,如果他真有幼子,活到如今,也有十四岁了。
如今的纪晏,学起了坊间的断袖之癖,若只是这个也就罢了,纪晏不学无术,论起学问来又是一问三不知,实在不堪托付。
可他,唯有这一子。
邺王用掌心摩挲着额头:“罢了,还是好好考虑,如何让那丫头进宗谱的事吧。”
——
田庄。
清安送别了玉夫人,面对刘妈妈殷切期盼的眼神,道:“刘婶不用问了,我和昭儿,需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才会回去。”
刘妈妈愣了片刻,然后点头:“也好,竹夫人当年的遗憾,女公子也可以补全了。”
清安低声道:“不够。”
刘妈妈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清安对刘妈妈笑了笑,“我去看看捡回来的那位公子今日状况如何。”
刘妈妈叮嘱了一句小心,便回去看孩子去了,清安轻舒一口气,迎面碰到了李管事。
“李叔,那位公子如何了?”
李管事:“我正要告诉女公子呢,他人已经醒了,只是不肯说话,也不肯吃药,还几次三番想出去,我实在没辙了,这才来找你了。”
“我去见他。”
清安快步走到了李家,和李管事一起来到了李家大郎的房间,开门便只见那人的四肢被绑在四个床脚,而他本人正努力挣扎着。
清安道:“你好好吃药,我便让李叔把你放了。”
那人平静了下来,清安端着药走过去,说;“不管你信不信我,我是这庄子里唯一懂医术的人,你再挣扎下去,伤口裂开,你必死无疑。”
清安一勺子药喂进人的嘴里,像是觉得他乖巧,才对他笑了笑:“你死了倒不打紧,只是这屋子的主人尚未娶亲,你死了,给这屋子平添晦气,给人添了麻烦,我就把你挫骨扬灰。”
或许是没见过清安这种能笑着就说出挫骨扬灰的话的女子,此人怔了许久,愣是将一整碗药都吃完了。
清安对李管事点了头,李管事把绑着人的麻绳解开。
清安道:“这是我第一次用这个身份,我是邺王府的女公子,我行三,我定亲的夫家是真州虞氏,你若信我,便好好活着。”
“我昨日为你诊脉,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还能活下来,你一定有功夫的底子,我就挟恩图报一次,你必须做到。”
那人看着清安,点了头,说了醒来后的第一个字:“好。”
清安一笑:“我都还没说是什么,你就好?”
“我信你。”
清安点头:“一月以内,你的伤会好全,两个月,你的武功会恢复如初。我要你当我的护卫一年,报我对你的救命之恩。”
[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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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逢君山崖下拾伤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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