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饭后,程瑾一家便在程璟的院中多坐了一会儿,期间,程季安还见到了三叔的女儿,程玥。
程玥今年十四岁,不知道是因为过早操持家事还是有些营养不良的原因,她看上去要比同龄孩子额外瘦小一些,不过精神看起来还好,一看就是个机灵的小姑娘,这些年程璟把她教养的很好。
程季安家中没有比她再小的孩子,如今看到这个妹妹很是新鲜,她端起了做姐姐的派头,拉着程玥左看右看,嘘寒问暖,引得程修愈嗤笑她一番,程季安回头瞪了哥哥一眼,没有理他。
程玥是第一次见这位漂亮堂姐,她只觉得对方像仙女一般,两个人很是投缘,他们约好,等程瑾寻好宅子,便请程玥过来玩。
一旁,程瑾和程璟了解了家中的情况。
程瑜的正妻王氏婉之自打生了两个女儿后伤了身子,便再不能生育了,程瑜以此为由又纳了一房妾氏,那妾氏名唤颜珍,是京郊一个富裕庄户家的女儿,很是貌美,不知怎的和程瑜勾搭到了一起,进门后很快就生下了一个儿子,在二房里很是耀武扬威,连程瑜在京郊的职位也是她家中出的银钱,所以程瑜如今对这位妾氏很是宠爱,言听计从。
家里的老太太也偏心孙子,得了好东西只送给二房的程修言,如今那孩子已有八岁,在家里被宠成了混世魔王。
程瑾静静地听着程璟讲述家中的一切,眉头皱的越来越厉害,“这个老二,越来越不像话了,母亲也是,怎能如此……”想到一旁妻子孩子们都在,程瑾止住了话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议论长辈。
程璟拍了拍大哥的肩膀,对他说道,“大哥,你此次回京,不知何时能收到任命?”
“依照惯例,最多一月。”程瑾答道。
“那便好,也不怕嫂子笑话,家中如今情况,不用我多说,想必你们也都看到了,若是得空,大哥还是尽早寻了住处,领着孩子们出去住吧,我这个做爹的没大本事,只打算再攒两年银钱,便同二哥分家,拿了我应得的,带着玥儿单独寻个小院,不然之后孩子大了,影响她说亲成家,才是罪过。”说罢连连摇头,长叹了口气。
这时,又来了一个小厮前来通禀,“大老爷,三老爷,老太太和二老爷在正屋,请您过去呢。”
程瑾起身,示意对方带路,众人跟在后面,一起去了老太太那边。
程家这处老宅,部分屋子是原先程瑾父亲还在世时所购,那时这个地段在京中算是偏僻,因此价格便宜,后来家里两个儿子成婚后,又买了隔壁两处小宅院,打通了并到一起,算是扩建了,不过总体来看,还是没那么宽敞,各个屋子之间距离都不算远,几步就到。
眨眼间,他们一行人就来到了老太太所在的东边屋子,程季安打眼一瞧,老太太这一人住的,可比三叔的住处气派开阔多了,她不由得和母亲对视一眼,家中情况,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程季安一行六人进到了屋内,整个小屋显得额外拥挤,到最后几人的丫鬟婆子小厮,均在门外等候,没有跟着进来。
程季安站在后面,偷偷打量着前面几人。
为首坐在榻上的,正是她的便宜祖母刘氏。刘氏如今年岁已高,穿着一身褐色锦缎夹袄,头戴一只大金钗,整个人打扮的“富丽堂皇”,很是招摇,不过观其样貌,仍能依稀瞧见年轻时的轮廓,大抵也是美人,所以才显得她这番打扮没那么奇怪。
刘氏年轻时跟着家里人逃荒到此地村庄,程瑾父亲也是本村人,不过是个穷书生,那时本朝刚立不久,百废待兴,家家都不富裕,能有口饭吃,能娶到媳妇已是不错的人家了,就这样,在村里媒婆的介绍下,两人成婚了。刘氏大字不识一个,也没什么文化,更别提和老程大人有什么共同语言了,不过她运气颇好,没多久程大人就中举做官了,她也摇身一变,成了官家夫人。
老程大人去世后,程瑾读书有道,也顺利做官,接过了养家的重担,可以说程老太太这辈子是辛苦了些,可也并未辛苦太久。
下首两侧一面坐的是程家二老爷程瑜,还有的他的夫人、妾氏。王婉之样貌清秀,不过多年的生活想必把她磋磨得厉害,眉眼间皆是厉色,在程家一众样貌出众的人群里,就显得格外普通了。坐在对面的两个女儿长相随了母亲,倒是颇为温婉。
王氏旁边坐的是程瑜的妾氏颜氏,大约是她生活的如意些,通身打扮很是气派,穿戴的都是当下时兴的物件,不是旧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才是家里的正头娘子。
颜氏对面,坐的就是她的儿子,程修言了。这孩子瞧着倒是虎头虎脑,十分好动,这一会儿,他身边的婆子为了让他坐在凳子上,就快用尽了浑身解数。
程瑾和夫人带着两个孩子给老太太见了礼,行礼之后,他便说道,“母亲,儿子在平江任期已满,此次奉旨调任回京,先在家中暂住些时日,待有了正式任命,便会寻了地方搬出去。”
“回来便好,你如今已为官多年,这些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其余旁的,同你二弟商量着来。”老太太半眯着眼答道。
程瑜听了母亲的话,赶紧点头称是,他和颜氏对视了一眼,那妾氏得了暗示,便开口道,“大哥回来,我们自当好好招待,只是如今,家中银钱不大宽裕,恐怕大哥得交些家用才行,不然……”她做出一副为难模样,“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程瑾自从一早进屋后,便积攒了一肚子火气,二房的这句话,算是彻底逼他失了控制,他重重放下茶杯,狠狠拍了桌子一把。
“放肆,你一妾氏,主母还未发话,可有你说话的地方?”没等颜氏辩解,他又对二老爷说道,“程瑜你一把年纪,反倒搞起这些宠妾灭妻的做派来了,圣贤书都喂了狗吧!简直家门不幸!从今天起,你给我好好反省反省,如果再这般没有规矩,我便替你清理门户!”
程瑾任知府有些年头,平日在外也是积威甚重,如今发了火,家里鸦雀无声,连程老太太都怕这个儿子几分,不由得坐直了些,更别说程瑜这个草包了。
唯一高兴的,怕是只有王婉之了。丈夫如今十日有九日都歇在那个贱人屋里,她这个主母如今空有名头,实权半分也无,她家中本就不富裕,娘家偶尔还要她贴补一点,连带着两个女儿都要跟着受苦,平时受了委屈,只能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如今可算是有人能收拾这两人,叫她好生痛快。
程瑾数落了弟弟,见没有人在反驳,便对他们道,“方才府里小厮说,已将三弟旁边的院子替我们收拾好了,左右我只是暂住,在此期间,饭食连带其他一应花销,我们都自己处理,不用公中出钱,这房子,便算我租你一月,时间一到,我便搬出,如此一来,于大家都好,省得再有别的瓜葛,将来说不清楚!”
程瑾铁青着脸,说完了安排,转头看向程老太太,“母亲可还有别的事情要说?”
程老太太听见儿子当场表明不想再同家里有别的瓜葛,心里自是不乐意的,这三个儿子,她最喜欢老二,不过老大手里的银钱最宽裕,万一往后不再供养家里,她的生活只怕要大打折扣,思及此,她便想出了一个昏主意。
“你说的这些都有道理,你二弟是该好好约束一番了,你当大哥的,多管教他些是应当的,不过这么多年,都是老二媳妇在我身边侍候,你们如今也回来了,你媳妇是不是也当来侍奉我这婆母一番,我看不如,接下来一段时间,老大媳妇你便每日到我这里来吧,如此也好……”
还没等程老太太说完,程瑾就打断了她,“母亲,我们初回京中,我这里还有诸多事务需要陈氏帮忙打理,这么多年,您也习惯老二家里的人了,颜氏这般没规矩,便跟在母亲身旁,好好侍奉一番,这样家中生活才能安宁,母亲,您说呢?”
程瑾被这帮人气的狠了,也顾不得同他们讲什么礼数,只能半威胁地同他们讲话。
程老太太自是领教过儿子的本事,如今家里的脸面还要靠老大来争,万一真惹毛了他,他闹到官府同家里断绝关系,便是一点好处也捞不到了,只好点头称是,应下了他的安排。
说完这些,程瑾起身带着他们出屋,头也不回地往自己的住处走去了。他步伐极快,程季安跟在后面一路小跑,才勉强跟上了父亲的速度。
从程璟的院子穿过去后,便来到了他们的住处。
这是一处非常简单的小院,三间屋子紧紧相连,半分多余的空地也无,一推开屋门,还能闻到灰尘的味道,并且夹杂了一丝久未透气的感觉,十分刺鼻。
那小厮说是打扫,只怕是将屋中原本摆放的东西搬走,便算打扫过了。冯妈妈带着小枝几人,先擦了院子的桌凳,让他们在外头坐下,便又急急忙忙带人进了里屋,一通大扫除,忙活了半上午,才算将屋子大致整理干净,看着可以住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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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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