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将军为母报仇。”陆昭虞对他笑着说。
“我会提醒你的,家里人来接你。你的年纪够的,侄子差不多大,却比他真实的成熟的多。”霍明谦笑着说,“最近这小子大半夜的,自从救了你以后,也发了一场高烧,那小子晚上天天做梦,梦见自己梦见那个京中贵女。”
陆昭虞听见后,心里闪过的一丝想法,那个人难道跟自己一样是重生的。于是好奇的说:“我很好奇,你的小侄子梦见的京中贵女是什么样子的?”
“耳朵上有一个印记,像用朱红的笔墨用毛笔在她耳朵后面描了一个梅花的形状。长的极为漂亮,可是看不清她的脸,这小子没少看话本,都开始做春梦了。”镇北将军笑着说。
青岩镇的暮鼓声里,三辆漆着侯府纹章的马车碾过石板路。车帘掀开时,陆昭虞正趴在霍明谦临时腾出的军帐案几上,用炭笔在羊皮纸上描着黑虎山密道图。六岁的指尖握不稳笔,墨点溅在袖口,却在看见车辕上的缠枝莲纹时骤然停住——那是外祖母的车架。
“绾绾!”九岁的哥哥陆昭临跳下车,腰间的麒麟玉佩撞在车辕上发出脆响。他脸上沾着赶路的尘土,却在看见妹妹裙摆的血渍时红了眼眶,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别怕,哥哥来了。”陆昭虞闻到他身上熟悉的沉水香,那是外祖母常给他们熏衣的味道,眼泪突然不受控地涌出来——自母亲遇害后,她第一次敢在亲人面前示弱。
雕花马车的帘子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掀开,年逾五旬的外祖母崔老夫人扶着丫头下车。她鬓角已染霜色,却仍穿着侯府当家主母的赤铜纹裙,腰间悬着与母亲同款的双鱼玉佩。看见陆昭虞颈间的银铃,她的身子猛地晃了晃,指尖抚过孙女脸上的泥痕:“苦了我的小凰儿......你母亲她......”
“外祖母,母亲没了。”陆昭虞哽咽着掏出合璧的双鱼玉佩,焦黑的裂痕在烛火下格外刺目,“那些人要抢边防图,母亲用身子护住了我......”话未说完,崔老夫人已将她紧紧抱进怀里,颤抖的脊背贴着陆昭虞的额头,像母亲临终前的温度。
帐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霍明谦掀帘而入,甲胄上的银鳞在暮色中泛着冷光。崔老夫人看见他胸前的镇北军徽,忽然松开陆昭虞,郑重地行了个军礼:“老身代沈家谢过少帅救命之恩。当年北疆战场上,令尊与我家侯爷曾以命相托,不想如今......”她的声音顿在喉间,从袖中取出半幅残破的兵符,“这是沈家军旧部的调令,只要昭虞手持此物,西北三营的老将们定当听令。”
陆昭临的短刀“当啷”落地,盯着霍明谦腰间的玉佩碎片:“你就是镇北军的小霍叔?父亲总说你小时候偷喝过我的满月酒......”他突然抹了把脸,弯腰捡起短刀,“我要跟你们去京城,我要亲眼看着徐相伏法!”九岁的少年嗓音带着破音,却固执地将短刀插进靴筒,像极了母亲生前练剑的模样。
崔老夫人忽然从袖中取出个锦盒,里面躺着支断了簪头的兰花银簪——正是母亲遇害时戴的那支。簪尾刻着细如蚊足的小字,陆昭虞认出是母亲的笔迹:“昭虞谨记,侯府门楣不在朱漆金瓦,在沈家军的马蹄所至之处。”她摸着断簪的缺口,忽然想起母亲在火中掷玉佩时,簪头正是砸向刀疤脸的眼睛。
“老夫人,朝廷的缇骑已过了潼关。”霍明谦的副官在帐外低声禀报,“顺安侯府的旧部被打散,唯有西北的‘黑鹰卫’还在暗处待命。”崔老夫人点头,指尖抚过陆昭虞的发顶:“当年我教你母亲的‘发丝藏密’,她可曾传给你?”见陆昭虞点头,她忽然从自己鬓间拔下银簪,露出藏在发间的密信,“这是你舅舅从北疆传来的,沈家军的粮草已通过黑虎山密道转运,只等......”
帐外突然传来战马嘶鸣,陆昭临掀开帘子,看见镇北军的骑兵正在整装。他转身望向霍明谦,眼中闪过坚定:“小霍叔,我虽只有九岁,但能识得兵书,能骑烈马,还能......”他忽然掏出母亲留给他的玉佩,“还能替妹妹挡住暗箭!”霍明谦看着少年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自己九岁那年,父亲在北疆教他骑马时说的话:“沈家的子孙,从来不是温室里的花。”
暮色渐浓时,崔老夫人将陆昭虞兄妹的手按在双鱼玉佩上:“你们母亲用命护住的,不止是你们的性命,更是沈家军与镇北军的盟约。如今侯府蒙冤,朝堂腥风血雨,但只要你们在这里——”她指了指兄妹胸口,“沈家的火种就不会灭。”
陆昭虞望着外祖母鬓角的白发,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唇语。她擦干眼泪,将断簪插进发髻:“外祖母,我想给母亲报仇。”六岁的声音还带着奶音,却让帐中众人听见了冰山下的暗涌。崔老夫人忽然笑了,那笑容像极了母亲在教她习字时的温柔:“好,我们一起报仇。但记住,真正的报仇不是挥刀,而是让那些贼子,看着沈家的凤凰,在他们的阴谋里涅槃。”
帐外的夜风卷着细雪,陆昭虞看见哥哥正在教霍明谦的副官辨认密道图,外祖母则在烛光下修补她破损的裙摆。她摸着掌心的玉佩,忽然觉得手中不再是冰冷的玉饰,而是母亲、外祖母、哥哥,还有镇北军千万将士,共同托举的火种。这火种,终将在京城的夜空中,燃起燎原的烈焰。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