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金殿论古

惊蛰那日,金銮殿的青铜兽首香炉里焚着龙脑香。这几日的相处,太子越来越喜欢陆昭虞了。这一次,太子特意的邀请了陆昭虞上朝堂辩论。他的目的就是想要陆昭虞帮他一起反驳到四皇子和五皇子,让其在皇帝面前颜面扫地。

陆昭虞随燕临渊入朝时,留意到四皇子腰间挂着新琢的丹砂玉佩,五皇子袖口绣着八卦纹样——显然,这对兄弟仍在试图游说皇上重启炼丹事宜。

“启禀父皇,”四皇子出列时,手中捧着卷泛黄的《周易参同契》,“臣弟近日研读丹经,发现前朝孝文帝曾以‘婴儿姹女’之法炼制长生药,成效显著!”

陆昭虞垂眸看着殿砖上的蟠龙纹,指尖在袖中掐算孝文帝年号——那是历史上有名的明君,却因误食丹药暴毙。她抬眸时,正撞上太子向她投来的目光,后者微微颔首,袖口露出半卷《魏书》书页。

“四殿下所言差矣。”她主动站出来,罗裙扫过鎏金门槛,“孝文帝虽信丹道,却在临终前下《罪己诏》,直言‘丹药误国’。”她从袖中取出张羊皮纸,上面是她连夜临摹的孝文帝手迹,“此乃臣妇从燕将军府藏书阁寻得的残卷,其中明言‘丹砂入腹,如火焚心’。”

五皇子忽然冷笑:“不过是片纸只字,安知真假?”他甩袖露出腕间的九宫八卦链,“上古丹法讲究‘取坎填离’,需童男童女之身调和阴阳,此乃天道循环!”

陆昭虞盯着他腕间的锁链,忽然想起前世史书所载——五皇子曾在封地私设炼丹炉,致使数十幼童失踪。她指尖划过腰间锦囊,里面装着昨夜燕临渊让人送来的密报,记载着五皇子封地的童谣:“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童男哭,童女泣,丹炉之下骨成灰。”

“五殿下既知天道,可曾读过《抱朴子·内篇》?”她取出另一卷书册,封面钤着“燕府秘藏”的朱印,“葛洪明言‘服丹守一,与天相毕’,却在文末自注‘非至人不可为’。请问五殿下,自认比葛洪更通丹道?”

殿内响起窃窃私语。燕临渊抱臂而立,眼底闪过赞许——这卷书正是他今早让人从书房暗格取出的,扉页还留着他少年时的批注:“丹道玄虚,误国害民”。

四皇子额角沁出冷汗,忽然指向陆昭虞:“你不过是妇人之见!父皇乃真龙天子,自有仙人护佑——”

“四殿下可知,”陆昭虞忽然提高声音,“前朝世宗皇帝因服丹而崩时,年仅三十有九?”她扫过皇上瞬间苍白的脸色,“其遗诏中‘朕以好生恶杀,一念之惑,致有今日’之语,至今仍在史馆封存。”

五皇子忽然抽出腰间玉笛:“此等亡国之事,何足为训!我朝有父皇庇佑——”

“住口!”太子忽然出列,手中捧着本《贞观政要》,“昔年唐太宗亦服丹药,临终前却痛悔‘神仙事本是虚妄’。五弟口口声声天道,可曾想过,因炼丹而死的帝王,哪一个不是妄图以人力逆天命?”

陆昭虞注意到太子手中的书册正是她前日所赠,扉页“以史为鉴”四字乃她亲笔所书。她指尖轻叩腰间锦囊,里面的童谣稿纸正透过锦缎渗出墨痕,恰似五皇子眼底的慌乱。

“两位殿下若对丹道痴迷,”燕临渊忽然开口,声音如淬了冰的刀锋,“臣恳请陛下将两位殿下送去太医院,与太医们共研‘长生之术’。”他扫过四皇子腰间的丹砂玉佩,“若能炼出真正的仙丹,也算造福百姓。”

金銮殿外的青铜龟鹤香炉中,龙脑香正化作细烟盘旋上升,如四皇子攥紧的拳头般扭曲。陆昭虞随燕临渊退朝时,听见身后传来五皇子玉笛落地的脆响,那声音像极了前世史书中记载的丹炉崩塌声。

“陆昭虞!”四皇子忽然在廊下叫住她,丹砂玉佩在气急败坏的喘息中晃出红光,“你不过是仗着燕家藏书——”

“四殿下说错了。”她转身时,罗裙上的药草暗纹扫过金砖,“孝文帝的《罪己诏》副本,此刻该在史馆第三列书架,左数第五格。”她指尖轻点自己太阳穴,“至于葛洪的批注,不过是十年前在陆家医阁翻到的旧页。”

五皇子猛地抬头,腕间八卦链刮过廊柱:“你竟读过陆家医阁的藏书?”他忽然想起坊间传闻,陆家嫡女三岁能背《本草纲目》,七岁便敢剖尸验骨,眼中的阴狠又深了几分。

燕临渊忽然侧身挡住她,玄色大氅扫过皇子们的绣金靴面:“两位殿下若对藏书感兴趣,臣府的暗格随时开放。”他指尖划过腰间剑柄,“不过在下建议,还是先回去读读《资治通鉴》——免得下次辩错了朝代。”

四皇子和五皇子对视一眼,匆匆退下时撞翻了香炉。陆昭虞看着他们踉跄的背影,忽然从锦囊里取出半片丹砂——那是她今早从燕临渊书房的炼丹炉中取得,经她化验,其中竟掺着砒霜和水银。

“陆姑娘好手段。”太子走近时,袖口露出她送的银簪,“那些史书残卷,竟像是量身定制般戳中要害。”

她低笑,指尖将丹砂碾成粉末:“不过是前朝旧事,算不得什么。”她瞥向燕临渊,后者正与老臣们交谈,玄色大氅下隐约可见她绣的“昭”字暗纹,“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太子顺着她目光望去,忽然领悟:“你是说……五皇子封地的童谣?”

陆昭虞点头,将丹砂粉末撒在盘龙砖缝里:“三日后,这些童谣便会传遍京城。而丹砂里的砒霜成分,”她抬眸看他,“足以让百姓想起,当年端妃娘娘暴毙的真相。”

太子猛地抬头,眼中闪过震惊。远处,燕临渊转身看他们,目光在陆昭虞指尖停留——那里还沾着丹砂红,恰似她唇畔的笑意。

“陆昭虞,”太子忽然低语,“你究竟是来帮我的,还是来搅局的?”

“当然是帮你的,你傻呀。”陆昭虞说。这才发现,跟自己相处的那几天的太子,是个疑心病很重的人,自己本以为他跟那个人已经很熟了,可没想到,自己今日才是真正的了解他。

太子指尖轻轻摩挲着袖口银簪,目光在陆昭虞沾着丹砂的指尖上凝了一瞬,忽而低笑出声:“帮我?可你这‘帮法’倒像是在棋盘上布了漫天星子,叫人看不清来路。”他忽然凑近半步,压低的声音里带着几分试探,“昨日你教我读《盐铁论》时,为何独独圈出‘明者因时而变,知者随事而制’这句?”

陆昭虞垂眸将碎丹砂碾进砖缝,盘龙纹路间渗出的殷红恰似殿外残阳。她指尖拂过腰间锦囊,童谣稿纸的粗粝触感透过锦缎传来:“殿下可知,七日前五皇子私运的那车‘炼丹材料’里,藏着三具幼童骸骨?”她抬眼时,瞳孔里映着太子骤然紧缩的眉峰,“葛洪的丹经是引子,童谣是野火,而这砒霜……”她摊开掌心,残余的丹砂在暮色中泛着冷光,“是要烧穿某些人遮了十年的窗户纸。”

太子后退半步,玄色靴跟碾碎了廊下一株刚抽芽的艾草。他忽然想起三日前在御花园,陆昭虞蹲在牡丹丛边教他辨认草药,指尖划过芍药花瓣时说的那句话:“凡成大事者,须让雷霆雨露皆成兵器。”此刻她眼尾微挑的弧度,竟与那日俯身观察虫蛀叶片的神情分毫不差。

“端妃娘娘的案子……”太子喉结微动,“当年御史台查了三个月,最后只说是急症暴毙。”

“急症?”陆昭虞冷笑,从袖中抽出半幅验尸图,宣纸上青黑色的尸斑触目惊心,“我前日在燕府医案里翻到的,端妃指甲缝里的朱砂色,与这丹砂里的砒霜痕迹——”她指尖重重叩在石案上,“殿下可还记得,五皇子生母淑妃当年掌管太医院时,最擅长的‘九转还魂丹’里,恰恰掺着这味‘引火归元’的妙药?”

廊外忽然掠过一阵穿堂风,将太子手中的《贞观政要》吹得哗哗作响。书页间掉出片干枯的艾草,正是昨日陆昭虞教他别在衣襟上驱邪的那片。他弯腰拾起时,看见纸页空白处新添了行小字:“昔年武后除王萧,亦借巫蛊厌胜之事。”墨迹未干,在暮色中洇出淡淡水痕。

“三日后童谣传遍京城时,”陆昭虞将验尸图折好塞进太子袖中,“请殿下带着此物,陪陛下‘偶遇’那位在街头唱曲的盲眼老妇。她喉咙里的血痰,可是我用三副润肺散调出来的——”她忽然凑近他耳畔,“就像五皇子封地的那场‘山洪’,冲垮丹炉的时机,从来都要算准了月相潮汐。”

太子猛地抓住她手腕,却触到她袖中藏着的银针包——那是前日他见她替燕临渊处理箭伤时用的物件。此刻银针包上的药草刺绣在暮色中泛着微光,像极了金銮殿地砖上蜿蜒的蟠龙纹。

“你早知五皇子私炼丹药,为何等到今日才出手?”他的指腹擦过她腕间淡青色的脉门,那里有块极浅的疤,形似折断的银针,“还有燕将军……他为何任由你在朝堂上与我唱和?”

陆昭虞轻轻抽回手,从锦囊里取出粒蜜丸抛进嘴里——正是今早燕临渊命人送来的避毒丹。甜味在舌尖散开时,她忽然想起十年前陆家医阁走水那晚,火海里抱着她冲出重围的少年,玄色衣袍上沾着的,正是如今太子袖中银簪的同款碎玉。

“因为要等殿下真正明白,”她舔去指尖残留的丹砂,唇角扬起抹带刺的笑,“这盘棋里最锋利的棋子,从来不是史书典籍,而是人心——”她瞥向远处燕临渊与老臣们交头接耳的身影,“就像燕将军暗格里的《魏书》残卷,扉页的‘丹道玄虚’四字,可是用端妃娘娘的胭脂写的。”

太子猛然转身,看见燕临渊正隔着雕花屏风看他们,玄色大氅下露出的“昭”字暗纹,此刻在风中舒展如剑。他忽然想起陆昭虞初入太子宫那日,捧着《齐民要术》的指尖沾着墨渍,却在讲论农桑时,不经意间点破了三皇子私吞赈灾粮的账本漏洞。

“所以你让我送《贞观政要》给父皇,”他忽然抓住她飘落的发带,织锦缎面上绣着的不是寻常花卉,竟是密密麻麻的《千金方》药名,“是算准了他近日心悸之症,会忌讳‘服丹暴毙’的典故?”

陆昭虞挑眉将发带抽回,指尖在他掌心飞快画了个太极图:“殿下终于肯用用这被丹经熏了三个月的脑子了。”她转身走向宫门外的马车,裙摆扫过满地丹砂碎屑,“记住,明日早朝时,要让陛下看见你袖口的‘以史为鉴’——那是用五皇子炼丹炉里的余烬研的墨。”

太子站在廊下看她的背影消失在金水桥边,忽然摸到袖中验尸图里夹着的纸条,展开时是行力透纸背的小字:“欲破局者,先入局。当你在算计时,早已是局中棋。”墨迹边缘洇着暗红,像极了端妃案宗里那句被朱砂涂掉的“砒霜入膳”。

夜风掀起他的衣袖,银簪在月光下泛着冷光。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天干物燥,小心火烛”的喊声里,他忽然想起陆昭虞碾丹砂时的眼神——那不是妇人之见,而是医者握刀剖骨时的冷锐,是谋士翻云覆雨时的清醒。

“太子殿下在看什么?”燕临渊不知何时走到他身后,玄色披风上沾着夜露,“该回府了,明日还要陪陛下看‘街头杂耍’呢。”

太子转身时,看见燕临渊腰间玉佩晃动,正是陆昭虞前日送他的那块刻着“昭”字的古玉。他忽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释然与寒意:“原来你们早就……”

“早就什么?”燕临渊挑眉,月光在他眼角刀疤上碎成银鳞,“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就像陆姑娘需要太子的‘信任’,太子需要她的‘医术’——而我……”他指尖拂过剑柄,“需要有人替我在朝堂上,撒下这把名为‘真相’的火种。”

太子望着两人渐行渐远的背影,忽然明白为何陆昭虞总说“真正的杀招在后面”——当丹砂的毒、童谣的刀、史书的剑同时出鞘时,那才是真正的血雨腥风。而他,终于不再是被丹经迷眼的棋子,而是执棋者之一。

他握紧袖中的验尸图,听见自己的心跳与更声重合。三日后的京城,将是一场大火燎原。而他,要做那个递火折子的人——就像陆昭虞说的,雷霆雨露,皆是兵器。

看着两位皇子铁青着脸离去,陆昭虞忽然轻笑出声。燕临渊转头看她,发现她眼底映着春日晴空,比金銮殿的琉璃瓦更亮:“怎么?”

“想起太子方才的眼神。”她摸出袖中太子送的《贞观政要》,扉页“以史为鉴”四字被她用朱砂描过,“像极了我兄长第一次见我治好濒死的小狼时的表情。”

燕临渊挑眉,伸手替她拂去发间香灰:“太子对你,可不止兄长般的眼神。”他忽然凑近她耳畔,“方才在殿上,他看你的时候,连耳尖都红了。”

陆昭虞指尖一颤,书册险些滑落。她忽然想起太子接过书时,指尖在她掌心停留的刹那,那温度比燕临渊的松烟香更烫。喉间泛起涩意,她却仍冷着脸:“将军何时改行当爱传流言的人了?”

燕临渊大笑出声,揽住她肩膀走向偏殿:“吃醋了?”他低头看她,发现她耳后朱砂三角比晨起时更艳,“放心,在我眼里,太子连你医箱里的镊子都比不上。”

偏殿内,太子正对着铜镜整理冠带,镜中倒影却始终凝着殿上陆昭虞挥斥方遒的模样。他伸手摸向袖口露出的《魏书》书页,指尖划过孝文帝“丹药误国”的批注,忽然听见廊下传来燕临渊的笑声。

“太子今日的《贞观政要》,倒是用得妙。”陆昭虞踏入偏殿时,留意到太子案几上摆着她送的银簪,簪头棋盘与今日朝堂辩论的局势竟有七分相似。

太子转身时,目光在她眉间蕊钿上停留:“多亏陆姑娘前日赠书,否则今日险些被四弟带偏。”他顿了顿,从袖中取出个锦盒,“这是皇兄特意准备的谢礼,不成敬意。”

锦盒打开,里面是枚刻着“医圣”二字的玉牌,边缘用金线镶着《黄帝内经》的片段。陆昭虞指尖轻触玉牌,忽然想起前世自己苦读史书时,也曾幻想过这样的认可——只是那时,她不过是深宅中无人问津的庶女。

“谢太子。”她将玉牌收入袖中,目光扫过案几上的丹砂笔架,“不过臣妇更希望,太子能将这些心思用在民生上,而非……”她顿了顿,“而非其他。”

太子忽然伸手握住她手腕,眼中闪过一丝急切:“陆姑娘可知,自从你嫁入燕府,皇兄竟觉得……”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松开手时耳尖通红,“抱歉,方才鲁莽了。”

陆昭虞后退半步,袖中玉牌硌着掌心。她看见燕临渊不知何时立在殿门口,玄色大氅被春风掀起,露出腰间她绣的“昭”字暗纹。那纹路在阳光下明明灭灭,像极了她此刻纷乱的心思。

“时候不早了,臣妇该回府了。”她福身行礼,转身时与燕临渊擦肩而过,嗅到他身上混着的雪水与松烟香,忽然觉得心安。

回程的马车上,燕临渊忽然握住她仍在发烫的手腕:“太子送的玉牌,打算如何处置?”

陆昭虞抬头看他,发现他眼底有风暴在酝酿。她忽然轻笑,将玉牌取出丢在他掌心:“劳烦将军替我熔了,做成药碾子——毕竟,比起虚名,我更需要实用的东西。”

燕临渊挑眉,指尖摩挲着玉牌上的“医圣”二字:“吃醋了?”

“将军说笑了。”她别过脸去,却在他握住她指尖时,悄悄勾住他小指,“不过是觉得,有些目光,不该落在有夫之妇身上。”

这一串动作下来,可把燕野鹤神魂颠倒。他的唇慢慢的靠近,却被陆昭虞右手挡住了。

四皇子回到府邸便将丹砂玉佩砸在案上,赤红的碎屑溅入烛火,腾起几缕青焰——正如他眼底翻涌的阴鸷。“陆家女竟敢揭我短!”他握拳砸向雕花木屏,屏上“延年益寿”的鎏金题字被震得簌簌落粉,“当年陆家医阁走水,她怎么没死在火海里?”

五皇子则盯着腕间八卦链出神,链上九宫格刻着的“坎离”二字忽然刺得他眼眶生疼。他猛地扯下锁链掷进炼丹炉,炉中余烬腾起呛人烟雾,恍惚间竟与记忆中封地丹炉崩塌时的烟尘重叠。“她竟知道幼童的事……”他指尖划过炉壁焦痕,那里还嵌着半枚未燃尽的乳牙,“当年替我处理尸体的仵作,必是漏了口风。”

三更梆子响过,四皇子书房传来纸张撕碎的声响。月光透过窗棂,将他攥着《周易参同契》的影子投在墙上,形如张牙舞爪的困兽。碎纸堆里,“婴儿姹女”四字被朱砂圈了又圈,如今已晕成暗红血团。他忽然抓起案头狼毫,在残页上狂草:“妇人干政,其心可诛!”墨汁溅在袖口,竟与陆昭虞罗裙上的药草暗纹相似。

五皇子则在炼丹炉前摆了座八卦阵,阵眼处压着陆昭虞画像——那是他花重金从坊间画师处购得,此刻已被扎满银针。“取坎填离?”他冷笑一声,往阵中撒入童男童女的指甲碎屑,“待我炼成‘借魂丹’,定要你陆昭虞亲眼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天道!”炉中火焰突然窜高,将画像灼出个焦洞,恰似陆昭虞当日碾丹砂时的冷笑。

两日后,宫宴之上,四皇子故意将盛满丹砂酒的玉杯推到陆昭虞面前:“听闻陆姑娘精通药理,不妨尝尝这‘延年露’?”酒液在杯中晃出涟漪,映出他袖口新绣的毒蝎纹样。五皇子则抚弄着新得的九节鞭,鞭梢缀着的银铃刻着“解语”二字,却在他握鞭时发出细碎的呜咽,宛如当年失踪幼童的哭声。

陆昭虞抬眸时,正撞见两人眼底的森冷。她指尖轻点杯沿,丹砂酒中忽然浮起几星白沫——那是砒霜遇银的反应。“两位殿下雅兴,”她轻笑一声,取过燕临渊腰间酒壶倾入杯中,琥珀色的葡萄酿瞬间将丹砂红冲散,“不过臣妇更爱喝将军府的‘忘忧酿’,比这‘延年露’更能……”她瞥向四皇子骤然惨白的脸,“清肝明目。”

宴后,四皇子躲在偏殿角落剧烈喘息,袖中藏着的毒酒配方被冷汗洇成一团墨迹。五皇子则在长廊摔碎了九节鞭,银铃滚入御沟,惊起的涟漪里倒映着陆昭虞与燕临渊并肩离去的身影,像两把淬了毒的刀,剜得他心口生疼。

“总有一日,”四皇子捏碎袖中丹砂,任赤红粉末顺着指缝落在青砖上,宛如一串带血的脚印,“我要让她跪在金銮殿上,看着我将燕家藏书阁付之一炬。”

五皇子望着御沟中沉浮的银铃,忽然想起陆昭虞说起“丹炉之下骨成灰”时的眼神。他摸向腰间新换的蛇形玉佩,鳞片间嵌着的碎玉,正是十年前陆家医阁走水时他从火场顺走的——此刻在月光下泛着幽光,恰似他心底滋生的杀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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