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恰逢太后大寿

“小姐啊,马上就要太后的要获得生辰了,你准备好要送她什么礼物了吗?”谢柔将自己的头靠在小姐的肩膀上,一边磨着墨一边说。

陆昭虞想了想,太后过生日,本该关不关她的事,可是燕家的主母跟太后是有血缘关系的姐妹,太后过生日,她是自得来的。心里还拿不出主意来,自己的贴身丫鬟倒是给自己一些思路。

谢柔将宣纸铺展在紫檀木桌上,墨块在砚台里转出青黑的涟漪,“昨儿个燕夫人特意差人来问,说太后这些年总犯头晕,太医院的方子吃了没见好……”

陆昭虞捏着银针的手顿了顿,针尖悬在绢布上方半寸。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忽然想起去年在慈恩寺,太后曾摘下自己的东珠耳坠替她别乱发,珠串触到她耳垂时,老人家掌心的温度像极了母亲。“头晕……”她喃喃自语,指尖划过绢布上勾勒的麒麟纹样,“怕是气血不足兼肝阳上亢,太医院惯用温补,却不知太后年轻时在北疆受了风寒,体内有淤毒未清。”

谢柔凑近看她笔下的图样,见绢布上画着个八角形锦盒,盒盖中央嵌着枚狼齿,周围用金线绣着麒麟踏云纹:“这是……”

“醒神明目枕。”陆昭虞放下毛笔,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囊,倒出晒干的苦艾、决明子和天山雪莲花,“苦艾祛毒,决明子清肝,雪莲花温肾。”她忽然轻笑,指尖抚过狼齿边缘,“这颗牙是燕将军去年猎的北疆雪狼,磨去半寸尖牙,正好做盒扣。”

夜幕降临时,陆昭虞提着琉璃灯走进药房。三十六味药材在铜炉里徐徐转动,她握着银勺轻轻搅动,看着苦艾的绿、雪莲花的白、狼毒草的紫渐渐融成琥珀色膏体。谢柔举着烛台站在一旁,忽然指着炉中惊呼:“小姐,药汁里有金光!”

“是金箔。”陆昭虞用银针挑开浮在表面的金箔,“太后爱美,这养颜膏里掺了二十四K金粉,既能活血,又能让肌肤莹润。”她想起太后总说“女子容颜是底气”,便特意在膏方里加了珍珠粉和人参汁,熬制时还对着铜炉呵了三口气——这是民间“寄情于物”的说法,希望太后用的时候,能感受到她的心意。

锦盒完工那日,陆昭虞亲自用蜀锦缎子裹了三层。盒底衬着她亲手绣的“寿”字,每个笔画里都藏着细小的银针图案——这是她独创的“针灸祝福”,愿太后百病不侵。谢柔抱着锦盒左看右看,忽然指着盒角的暗格问:“这里面是什么?”

“是封手书。”陆昭虞替盒盖嵌上狼齿扣,指尖在暗格边缘轻轻一按,夹层里露出张薄如蝉翼的信纸,“我在信里写了用枕的法子,每月初一十五用艾条灸盒上的‘百会穴’位置,头晕的老毛病不出半年就能好转。”她顿了顿,又从发髻取下狼齿手链,将最尖的那颗牙拆下来放进暗格,“若遇急症,可将这狼齿磨成粉冲服,能解百毒。”

谢柔高兴的跳了起来,伸出手跟自家小姐击了个掌,好好的随便跟陆昭虞庆祝了一下。

太后生辰那日,陆昭虞随着燕夫人进宫。金銮殿上的烛火映得琉璃瓦生辉,当她捧着锦盒跪下时,看见太后眼底闪过惊喜——老人家一眼就认出了盒上的狼齿,那是燕家儿郎的图腾。“昭虞给太后请安。”她抬头时,正迎上太后慈祥的目光,忽然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燕家与皇室同气连枝”,此刻竟有了实感。

“快起来,让哀家瞧瞧你送的什么宝贝。”太后接过锦盒,指尖抚过麒麟纹时忽然愣住——那纹路竟与她年轻时绣的女红一模一样。当狼齿扣“咔嗒”一声打开,养颜膏的苦艾香混着金箔的暖香扑面而来,太后眼眶忽然湿润,因为她看见膏体表面浮着朵用金粉勾勒的莲花,正是她闺中时的小名。

“这是昭虞自配的养颜膏,盒底的醒神枕用了三十六味药材。”陆昭虞轻声解释,看着太后打开暗格取出手书和狼齿,心中忽然涌起暖意,“太后若喜欢,昭虞每月都来替您调配新药。”

太后忽然握住她的手,将狼齿塞进她掌心:“傻孩子,这狼齿是燕家的宝贝,哀家哪舍得用?”她望着锦盒里的莲花金粉,忽然轻笑,“倒是你这丫头,竟把哀家年轻时的喜好都摸得透透的,连这莲花……”

陆昭虞抬头,与太后对视的瞬间,忽然明白这跨越二十年的缘分——燕家的麒麟与皇室的莲花,终究在这乱世里,用最温暖的方式,续写着血脉相连的情谊。而她掌心的狼齿,此刻正与太后腕间的东珠手串轻轻相触,如同两代人的心跳,在这庄重的生辰宴上,奏出最动人的和弦。

“小姐可算肯往心里去了!”谢柔将羊脂玉镇纸压在宣纸上,墨香混着窗外的桂花香飘来,“前儿个在花园里遇见表少爷,他还说太后见了您去年送的艾草香囊,整整夸了三日呢。”她说话时手腕轻晃,砚台里的墨汁泛起细小的漩涡,倒映着陆昭虞皱眉思索的模样。

陆昭虞放下手中的《千金方》,指尖摩挲着书页边缘的朱砂批注。案头的琉璃瓶里插着半支枯萎的荷花,是上月随太后游太液池时摘的,此刻在烛火下投出细长的影子,像极了老人家鬓角的银线。“头晕之症……”她忽然开口,银簪子敲了敲桌角的青瓷药罐,“太医院的人参鹿茸虽好,却堵了太后体内的寒气。你可记得,去年她陪皇上祭祖时,腰上贴了三张暖炉贴?”

谢柔凑近替她添茶,袖口的茉莉香与苦艾气息混在一起:“奴婢记得!当时您偷偷给太后揉了涌泉穴,她直夸您的手比太医院的艾灸还暖呢。”小姑娘的眼睛亮晶晶的,忽然从围裙里掏出个油纸包,“您瞧,这是我从厨房里偷的核桃酥,太后上次说这酥皮比御膳房的松软……”

陆昭虞被她逗得轻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小贼,当心被膳房的刘嬷嬷抓住打手心。”她忽然抽出绢布上的银针,在谢柔眼前晃了晃,“不过你这脑子倒灵光——核桃补脑,正好加进醒神枕里。”说话间已用银针挑开牛皮囊,将核桃仁碎与苦艾混合,“去把东厢房的雪莲花干拿来,要去年北疆送来的头茬。”

夜更深了,药房的铜炉里传来“咕嘟咕嘟”的声响。谢柔打着哈欠替陆昭虞披上披风,却见自家小姐正对着铜炉吹气,发丝被热气熏得微卷,映着琉璃灯的光,像撒了把碎金在墨玉上。“小姐这是做什么呀?”她揉着眼睛问,“跟铜炉说话呢?”

“这叫‘三息寄情’。”陆昭虞又轻轻吹了口气,金箔在药汁里漾起涟漪,“每味药材都要听主人的心意,才能生出灵气。”她忽然转头看谢柔,眼里映着炉中跳动的火光,“就像你偷核桃酥时,心里想着太后爱吃,这酥皮才格外甜。”

谢柔的脸“腾”地红了,正要反驳,却见陆昭虞从首饰盒里取出狼齿手链。那串狼牙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每颗牙上都刻着极小的“野”字,是燕将军去年亲手为小姐刻的。“这颗……”陆昭虞指尖抚过最尖锐的那颗,忽然轻笑,“就叫‘雪刃’吧,去年它替燕将军挡过匈奴的弯刀呢。”

锦盒封盖那日,谢柔举着放大镜仔细端详暗格里的手书:“小姐的字比簪花小楷还精致!您看这‘百会穴’三个字,笔锋里竟藏着朵莲花——”她忽然捂住嘴,眼睛瞪得滚圆,“难道这就是您说的‘针灸祝福’?每一笔都是个穴位?”

“小聪明。”陆昭虞用红丝线系紧锦盒,忽然从怀里掏出个小瓷瓶,“这里面是玫瑰露,涂在养颜膏表面能保持香气。”她想起太后总说“闻香可忘忧”,便特意在胭脂铺订了最新鲜的玫瑰花瓣,用石臼捣了三日三夜。

太后生辰当日,坤宁宫的暖阁里飘着苦艾与金箔的暖香。陆昭虞跪在织金毯上,看着太后用指尖蘸了养颜膏抹在鬓角,忽然想起小时候在陆家祠堂,母亲也是这样替她涂防冻膏。“哀家啊,好久没闻见这么清爽的香气了。”太后的指尖抚过锦盒上的麒麟纹,忽然握住陆昭虞的手,“这麒麟的眼睛,用的可是东珠?跟哀家年轻时戴的耳坠一个成色。”

陆昭虞低头,看见太后腕间的东珠手串轻轻晃着,每颗珠子上都有细小的纹路,像极了母亲留下的碎玉。“回太后,这麒麟的眼睛……”她忽然轻笑,从袖中取出半颗东珠,“是用您当年赐我的耳坠改的。您瞧,这纹路像不像太液池的水波?”

太后愣了愣,忽然笑出泪来。她将陆昭虞拉到身边坐下,指着窗外的梧桐树:“哀家十四岁那年,在北疆的帐篷里看见只受伤的小狼,它眼睛就跟你现在一样亮。”她抚摸着锦盒上的狼齿扣,“后来那狼被燕老将军救了,而哀家……”

“而您把最珍爱的东珠耳坠,给了个在佛堂里哭鼻子的小丫头。”陆昭虞接过话头,指尖轻轻碰了碰太后鬓角的养颜膏,“现在那丫头长大了,能用自己的医术,替您把当年受的风寒都驱干净。”

谢柔站在暖阁外,透过窗纸看着自家小姐与太后相视而笑的模样。她忽然想起昨夜在药房,陆昭虞对着铜炉说话的样子——原来有些心意,真的能顺着药香飘到别人心里,就像小姐掌心的狼齿与太后腕间的东珠,隔着二十年的光阴,终究碰出了最温暖的光。

殿外忽然传来燕将军的马蹄声,惊飞了树上的寒鸦。陆昭虞转头望去,正看见燕野鹤翻身下马,玄色披风上沾着北疆的雪粒。她忽然想起锦盒暗格里的狼齿,指尖不自觉摸了摸掌心的“野”字——那是今早离别时,他用狼齿替她刻下的新印记。

“太后,您闻闻这香气。”她指着锦盒里的玫瑰露,“这是用京郊最香的玫瑰酿的,您若喜欢,明年春天我带您去花田采花,用最新鲜的花瓣熬膏子。”

太后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好,哀家等着。就像等着当年那只小狼长大,带着它的麒麟,把这乱世的雾都吹散。”

暖阁里的烛火忽然爆了个灯花,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投在墙上,像极了一幅麒麟与狼共舞的剪影。谢柔看着这场景,忽然想起小姐说过的话:“医者最大的本事,不是治病,而是让人心暖起来。”此刻她终于明白,原来真正的良药,从来都藏在人心的温热里,就像这盏暖阁里的灯,这盒带着体温的养颜膏,还有两代人相握的手上,永不冷却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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