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下了雨,一早起来都城的天都比往日晴朗了不少。
马车缓缓驶过城门,一些挑担子推小车的几乎都故意躲着他们老远。
她掀开帘子,倚靠在窗子边,清晨的风裹胁着淡淡泥土芬香袭来。
栀儿则在一旁做茶,可嘴上却也不闲着。
“姑娘,昨夜我真没发现有人进了你的屋子,当时明明来回看了好几次。”
她右手撑着下巴,左手翻看着膝上的书册。
饶有兴趣的道:“不如日后我让人在我屋里再支个床榻,这样咱俩也能做个伴,省得总有人来我屋里。”
本来早上她只是随口一问,不曾想小丫头心神不宁了一上午。
做什么事都三心二意的,适才险些还将沏好的茶失手打翻。
“可这样不合规矩,夜里我多巡视几遍就是了。”
叶念菀再也不忍逗她,拿起书册在她额头上轻点了一下,“我会武功,你会吗?白日里伺候我就够累的了,以后晚上不必再巡视,你只管好好歇着就行。”
“不。”
她小脸一怔,“反驳我?”
萧宸翊骑着马在最前面,马车的两人说什么他自是没听见。
大夫去牢里检查了一番,导致那人瘫痪的便是一根银针。
没有他的命令,他手下不会轻举妄动。
可他还能射箭,怎会突然。
忽然,马车一顿,桌上杯子里的茶水被晃了出来。
她一手抵在桌角,一手抓着要被撞到的栀儿。
随即便探出去一瞧,前面被一行乞讨之人给拦着。
“公子,行行好,施舍一点吃食吧,我们都有好几日未进食了。”
几乎所有人都拄着个木棍,穿的鞋子大洞小洞的。
萧宸翊转而让江皓去将他们随行带的干粮分给他们,远远望去,这有十好几人。
他调转马绳,朝后走去。
“前面这么多人,我们是要在此修整?”
“不用,让江皓在这里就行。”
她放下帘子重新坐好,忽而,一声婴儿啼哭,前行之路再次被阻断。
“萧宸翊,有哭声。”
“嗯。”
那些干粮适合大人吃,小孩似乎吃不下。
她盯着桌子上的一盒糕点,这个应该可以吧。
栀儿提着食盒跟在后面,几人从最前面挨个地找。
怪了的是,并未瞧见尚且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萧宸翊也察觉不对劲,下意识上前一步,将她护在了身后。
手上握着剑的手更是紧了些许。
叶念菀把食盒从栀儿的手上拿了来,凑到她耳边低声道:“你先回马车上,别轻易出来。”
“姑娘?”她立马紧紧抓住叶念菀的手。
“回去!”
栀儿转身的瞬间,难民队伍中一人直接推翻了江皓手上提的篮子。
“你们这些权贵,拿着百姓的银子肆意挥霍,让我们苦不堪言,乡亲们给我上。”
他们手上的棍子此时也变成了长剑。
身子不再佝偻,一个个双眸瞬间狠厉了起来。
而栀儿也在此时折身回来,挡在了叶念菀右侧。
“你们躲在我身后。”
萧宸翊整个人此时都在发光,宽肩窄腰,帅的且很有氛围感,若是在她所在的那个世界,放在网上拍几个段子,那绝对是当小网红的料。
欣赏了片刻,前面的人已经厮杀在了一块。
江皓恼怒极了,反手挡住了攻击,而后一脚将那人给踹飞了。
这帮人障眼法使得很巧妙,从头到尾竟没一人是行乞之人,而先前婴儿的哭啼声,也不过是其中擅口技之人的伎俩。
叶念菀时时刻刻都把手扶在了后腰上,纵然有人护着,敌人太多,难免分心无力。
咻的一声,一只长箭从茂密的林子里飞了出来。
昨日才遇到过这样的场景,叶念菀本能躲到一边。
可栀儿手无缚鸡之力,于是便被叶念菀拽着到处躲。
小丫头气喘吁吁地倚靠在树干旁,“姑娘,我们还是躲去马车那比较安全。”
“马车遮挡的地儿是多,可目标也大,你没瞧见适才马车上插着的几根箭!”
话音刚落,栀儿似是瞧见了什么,一股脑地按着她的肩膀将其扑倒。
叶念菀反借力一个转身,她的鞭子猛地被抽了出来,顺便挡住了飞来的箭羽。
鞭子是她师父亲自教的,招式也全是他师父琢磨自创的,奈何他徒弟六个,也就只有叶念菀能接这本秘籍。
平了一拨不知从何处又来了一拨,他们的体力也在慢慢被消耗。
江皓一个不留神,脚下踉跄了几步。
再一抬眸,长剑直抵他脖颈。
萧宸翊此时难以分身,突然,一只长鞭打在了那人手上。
刺骨的疼痛迫使他丢掉了手中的剑,再稍稍用力,这一鞭子直接便可看见骨头。
“别看了,打架要紧!”
她能使鞭子,让众人震惊不已。
三年前出事之后,大夫诊断她并不适合练武,身子已经伤了根本。
而如今在他面前肆意潇洒的人不是叶念菀又是谁呢!
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实力,她早已憋闷。
趁此机会,叶念菀跟撒了欢了一般。
拿着一根鞭子横扫战场。
后续甚至都不用江皓出手,她一人足矣。
最后一个人撂倒后,她把鞭子挽在胳膊上,然后蹲在路边的大石头上就是一顿深呼吸。
打这一场,原本就是发泄心里的不愉快,现下只觉整个人都通透两人许多。
栀儿甚是崇拜地小跑着站到了她家姑娘身边。
“姑娘,你真厉害!”
她小有得意地扒拉着栀儿让她转个圈,查看着身上是否有被伤到。
“适才还得多谢叶姑娘相救。”江皓双手抱拳,实实在在地向她鞠了一躬。
“小意思,只要大家都没伤到便好。”
“叶念菀,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什么学的这身本事。”
冰冷的声音是从她身后传来的,而江皓更是很有眼力见地将栀儿一把给拽到了别处。
怎么,她身为大将军的女儿,没得一身本领岂不是会受委屈的。
她疑惑不已,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手腕上的鞭子。
“为什么要解释,我想学便学了,觉得有用便学了,怎么连这等事也要跟你提前报备?”
周围空气瞬间凝固,她抬头望着他,一张严肃的脸上瞧不清任何表情。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了。
萧宸翊冷静了片刻,“不闹了好不好,你的身子不好,万一再出了什么事,让我该怎么办。”
“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也不要被青梅竹马的情谊给困住,人都是会变的。”
自她身份转变起,她极力地想要演好这个角色。
但她更想做自己,尤其是感情。
她不知萧宸翊是对她好,还是对原来的人好,便不奢望能继续。
“我知道你变了,自你回来我就发现你和以前不一样,但朝夕相处的是现在的你,这无法改变。”
蹲在石头上的一时失神,险些被这话给陷进去。
将鞭子恢复原位,她从袖子里拿了个物件出来。
祥云团纹腰牌。
嘉熙宫内,纱幔随风而动,伴着熏炉里淡雅之香缠绕飘逸,丝竹之声环绕整个大殿。
嘉贵妃披着狐裘大氅正惬意地卧在榻上,宫女灵儿跪至一旁耐心倒酒布菜。
微微泛红的小脸倒也省了胭脂,她小手一抬。
还在跳舞的众人匆匆退了下去。
门口此时却又来了一人,他一进入殿内便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
“儿臣参见母后!”
纱幔后的人只轻飘飘地嗯了一声,然后起身,慵懒的坐在了旁边。
“今日怎样,朝堂之上可有什么有趣之事?”
“母后倒是问着了,城外之事而已,难民突发暴动,引起骚乱,伤及无辜,官府赶到之时,已为时已晚。”
听罢,嘉贵妃饶有兴趣地轻笑道:“既是暴乱,那可马虎不得,扰乱之人直接绞杀便可,审问来审问去也是浪费时间。”
“母后说的正是,人早已安排妥当,定会万无一失。”
事情若按如此发展,必定会得偿所愿。
仅仅这个腰牌,他们就知道了是何人所为。
好在没对这些杀手太狠,留下了几个活口,也好方便带回去审问审问。
叶念菀有些小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腰牌,“萧大人,有什么想法吗?”
与此同时,两人相视一笑,一切都有了结果。
她所乘坐萧府的马车在他们面前被推下了深沟,滚落下去的瞬间,整辆马车被摔得稀碎。
而他们处理好现场后,几人便骑着马飞奔而去。
知府大人原本还在休息,就被门口击鼓声给吵到了。
一行人火急火燎地就往城外赶,赶到之后,一片狼藉。
地上躺着几人,他们一一试探着是否有呼吸。
不论有多少,官府的人几乎都将他们给带了回去。
还有路边那摔碎的马车,知府大人的心里也有了答案。
知府的人刚到府上,一辆从里到外透露着富贵的马车慢悠悠地停在了门口。
知府大人顿时一愣,宫里的人。
马车内的人漏了个面,大人便立马朝着他行礼。
“不知殿下亲自来所为何事?”
所为何事并未明言,二殿下的到来,让整个官府里的人都紧张严肃了起来。
院子里整齐地摆放着带回来的尸体,几乎都穿着相似的衣服。
而在几人的臂膀上还发现了被鞭子抽打的痕迹。
座上的那位面色难看极了,视线紧紧的锁定在了那些躺着的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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