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切磋就此落幕,芜华君并没有发表任何的意见,看着温子泠却眼有满意。他应该是在确定,温子泠是对牧轻栾有帮助的。
这目光落入了其他人的眼中意思便不一样了,一时之间众人心思各异,那些还没来打过招呼的“师兄们”目送着芜华君的离去,走到温子泠面前来主动做了自我介绍。
要说这另外三人和徐之洋、何立不同的地方,便是他们皆来自修仙界的大家族。
宣烨山每次开放名额都会引来一阵腥风血雨,夺得名额的方式简单粗暴,便是胜者得机会。也正是因为这竞争,让获得胜利进入玄烨山的人,都能过元婴这条分岭线,修炼至化神。
渐渐的就有入玄烨便能至化神的说法,让这名额的争夺越加激烈。
但在如今宣烨山的五人之中,只有徐之洋一个异类。
他痴迷剑道天赋非凡,芜华君很欣赏他,却望着他终究只是叹了一声无缘,并未收他为徒。徐之洋自筑基被芜华君亲自接进宣烨山,与他的徒弟无异。
而这三人因着来自大家族,在竞争中获胜可谓是毫无压力的。
其中实力最强的是周家的周明益,他为人温和且看着很好相处。作为下一任周家家主的内定继承人,很多时候他的选择都不由自己。在芜华君带回温子泠和牧轻栾的时候他选择的是不主动接近,却有一直在关注。
同样作为家族主培养的对象,吕家的吕啸本就与周明益交好,两人有所商议,做的便是同样的选择。
至于骆家的骆清于,他向来是以芜华君弟子的身份自居在玄黎宗的。
原因也很简单,芜华君名为骆洺轩,是骆家出生,和骆清于是同族。
虽然芜华君没有收任何骆家小辈为徒,但他对骆家也是很照顾的,这宣烨山上的一个名额,也是他特地留给骆家的。
名额是留给骆家却不是一开始就留给骆清于的,他能从一众骆家小辈中脱颖而出,也可见实力。
骆清于确实有特权,但在宗门之中依旧更看重的是凭实力说话。
骆家的竞争残酷,有无数人想要替代他到芜华君的身边来。可以说骆清于是最想成为芜华君弟子的人。
先前几世温子泠实力不强,他一直以为这个人对他是无视。温子泠并不讨厌这样的人,也确实是他自己没有实力去让人家正眼瞧他。对他来说,只要对方不来找他的麻烦,便已经是最好的了。
直到上一世温子泠的修为与他接近,便知道了其实何立做的某一些事,都是有骆清于背后助推的。
毕竟何立能进宣烨山,至少有一半的功劳来自骆清于。他知道想要在芜华君面前突出,仅凭他自己是不够的,周明益、吕啸哪一个不比他优秀?
所以他需要一个来帮衬他的人,何立就是他的选择。
从牧轻栾和温子泠出现的那一刻,骆清于就已经在想着怎么让两人消失了。
出自名门的三人在表面的礼节方面他们都是无可挑剔,不会随意的将内心的想法展现出来。
刚刚比试本就是点到为止,便也默认有所隐瞒,他们可不会真的觉得这就是温子泠全部的实力了。在了解到温子泠确实有资质之后,他们也会做些表面功夫。
温子泠向他们一一问了好,只简单的寒暄几句过后,牧轻栾便从一侧上前,淡淡的说了句“我与阿泠还有事想谈,下次有机会再和各位师兄叨唠。”
三人微微一顿,将视线转向了牧轻栾“那我们便先走了,若是有什么想了解的,师弟可以来找我们。”
是客套的话,但他们却并未说牧轻栾的无礼。
这也是牧轻栾一向来的性格了,前几世他也是这样,和宣烨山的这几位几乎没什么交流。不仅是他们,玄黎宗的其他弟子也很少有能跟牧轻栾说得上几句话的。
一些人觉得他是目中无人,明着打不过便私下叫人。结果这暗算也没法动牧轻栾半分,反而自己折了进去,就很尴尬了。
待几人离去,此处重新归于安静,又只留了温子泠和牧轻栾两个人。
温子泠看着牧轻栾在石椅上坐下,从储物袋中取出了那套熟悉的茶具开始沏茶。到了现在,一些问题温子泠也是敢明目张胆的问了。
“师兄什么时候喜欢上的喝茶?”
“我并不是喜欢喝茶,而是泡茶能使人静心。”话语间,牧轻栾已经洗好了茶具,用竹夹夹起杯子放到他面前,之后一套沏茶的动作行云流水,那香气已经在鼻尖萦绕。
温子泠不再多问,拿起已经沾满茶水的茶杯,小小的抿了一口。本是不爱喝茶的人,闻着那沁人的香气只觉这茶水一绝。
总以为沏茶那是得人到晚年的时候才会喜欢做的事,确实静心,但对于现在的他来说是没有耐心去钻研这个的。
温子泠又想,本该疯狂提升实力去复仇的牧轻栾在泡茶静心,莫非是他重生的那一世之后发生了什么吗?
但修炼不可荒废,更别说牧轻栾的仇人现在都还活的好好的。
温子泠可没忘了自己的任务是要和牧轻栾一起走向巅峰,对方这悠悠然的姿态反而让他突然有些着急起来。
“师兄不着急修炼吗?”
牧轻栾拿着茶壶的手一顿,他轻轻的将茶壶放下,随后抬头看向温子泠,却问了另一个问题。
“阿泠,你喜欢这个世界吗?”
这个问题让温子泠有些懵,若只是单纯的问他,那温子泠的回答一定是“不喜欢”,他在这个世界的几世回忆都并不好,又怎么能谈上喜欢。
可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是牧轻栾,是重生之后的牧轻栾,这问题就得好好斟酌,不能直接将自己的想法给说出来。
“师兄为什么这么问?”温子泠小心翼翼的反问。
“上一世我走到最后,回过头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而在我脑海中留下最深刻记忆的只有阿泠你一个。”
温子泠似乎看到牧轻栾垂着的眸子轻轻颤动了一下,他暗道糟糕,莫非牧轻栾对这个世界感到了厌倦?已经没有了想要复仇,往上走的想法了?
“杀戮这条路,我走累了。”
“可你不去找他们,他们也不会放过你的。”
“我知道,我并非是荒废了修炼,反而因为有了经验,现在的我能比上一世更强,他们奈何不了我的。”
高处不胜寒的道理温子泠明白,但他却并不能很好的感同身受做到共情。瞧着牧轻栾此时的神情,他竟是从他的身上感到了孤独。
“我只是想在这一世,为自己而活。”
所以...这一世的牧轻栾是更想要感受生活的美好?
这想法无可非厚,甚至和温子泠的想法一模一样。他也是想要过一世安宁的生活,做个咸鱼的。
对于这一点,温子泠觉得自己能与对方产生共鸣。
“那师兄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这种情况下,温子泠也说不出什么“你一定要站在世界巅峰”这样的话来。
可若牧轻栾不变的强大,就会产生更多的意外。
“我说过,在我回头的时候记住的只有你。”
“所以我想完成你的心愿。”
牧轻栾这么说的时候并没有看向温子泠,只低垂了眼眉,看着那热茶飘起的氤氲。
昨日他也是这般,和那声音聊了许久。
【我是受天道的委托,到‘温子泠’身边来的。】
【我会协助他,与你一起走向这世界顶端。】
“他不需要”
阿泠不需要变的太强大,也不需要经历疼痛。牧轻栾他从最后一世走来,补偿着每一世的温子泠,有很多世他们都没有走到那阶段,却也能平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就像上一世,也是原本温子泠该走的第八世,他们到化神期便止步了,并未再向前走一步。他们依旧过的很好,没有了任何的遗憾。
【是吗?】
那声音有一种他并不喜欢的冰冷感,宛若没有感情的傀儡,却让他无法再开口。那丝丝的凉意绕上了他的手腕,蔓延至指尖僵硬。
“你知道当我明白我只有助你走上顶端才能解脱的时候,最大的心愿是什么吗?”
“是希望能离开这个世界,到没有你的地方去。”
有一世的阿泠这么对他说过,所以若有这么一个能够带他离开这个世界的人存在,阿泠一定会很高兴的。
【这是他的愿望】
【此外,我们接的是这个世界前任天道的委托,也是为了这个世界继续生存下去。】
【你若再这般肆意的挥霍气运,这个世界便就要支撑不下去了,迟早会走向灭亡的。】
“可现在,这个世界的天道是我。”
是这个世界欠了阿泠,他便用这个世界补偿阿泠,去补偿他走过的每一世,不惜赔上这个世界的全部气运。
【可你也清楚,所余的气运,已经不可能再让你回到‘上一世’了。】
像是悠远的叹息,那冰冷的声音似乎带了一些温度。
【我是能够带他离开这个世界,但你就没有想过,或许他会愿意留下呢?】
牧轻栾从不奢望温子泠能够爱上他,这么多世下来他也没能做到这一点。最好的结果,是对方不再恨他,愿意和他安静的待在一块。
可——
阿泠恨他,是从这一世开始的。
现在那些事都还没发生。
他还有时间的。
他还有时间,让阿泠愿意留下,愿意跟他在一起。
如果不行的话...那他就毁灭了这个世界,去其他世界找他的阿泠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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