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时光像一层晶莹的糖衣，包裹着两颗逐渐靠近的心。孟知许甚至开始觉得，或许命运并非总是重复悲剧，或许贺州真的与众不同。他带来的那种充满生机的、广阔世界的气息，像阳光透进她精心构筑的温室，让她精心呵护的花朵，也生出了向往蓝天的勇气。

他会在她研究新配方时，安静地坐在一旁，递工具，尝味道，给出一些直白却中肯的评价：“太甜了”或者“这个口感很特别”。她则会在他训练疲惫后，为他泡一杯温度刚好的蜂蜜柚子茶，看他眉宇间的倦色慢慢化开。

那是一个月色很好的晚上，店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中残留着刚烤完苹果派的暖香。孟知许心情很好，清洗着模具，水流声哗哗作响。贺州靠在操作台边，手里把玩着一颗她做坏了的、形状不规则的马卡龙。

“小时候，”孟知许的声音带着一丝难得的松弛，或许是夜色太温柔，让她卸下了部分心防，“我最怕听到赛车引擎的声音。那意味着，我爸爸又要走了。一去就是几个月，家里只剩下我和妈妈。妈妈总会很担心，看着窗外，一等就是好久。”

水流声没有停，但贺州手指的动作顿住了。他抬起头，看向她的背影。

孟知许没有察觉，继续说着，像在陈述一个与自己无关的古老故事：“他把速度和激情都留给了赛道，把提心吊胆和漫长的等待留给了我们。后来，他就再也没回来。所以你看，”她关上水龙头，转过身，用干布擦着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又释然的浅笑，“我真的很讨厌赛车。它好像总跟分离、不负责任联系在一起。”

她的话音落下，才发现贺州的脸色不对。他脸上的柔和瞬间冻结，眼神深处有什么东西碎裂开来，那是一种混合着震惊、恍然和……痛楚的情绪。他手中的那颗马卡龙，被他无意识地捏碎了，碎屑从指缝间簌簌落下。

店内温暖的空气仿佛骤然降温。

“是吗？”贺州的声音干涩，几乎低不可闻。他移开目光，看向窗外沉沉的夜色，下颌线绷得很紧。

孟知许的心猛地一沉。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触到了某个不该触碰的禁区。她想解释，想说“但你不一样”，可话到嘴边，却看到贺州周身筑起了一层无形的、冰冷的壁垒。那一刻，他仿佛又变回了初遇时那个带着一身冷雨和疏离的男人。

“不早了，”贺州站直身体，声音恢复了平静，但那平静之下，是骇人的暗流，“我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两人沉默无言。之前那种温馨默契的气氛荡然无存。孟知许几次想开口，都被贺州侧脸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堵了回来。她第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不仅仅是性格的差异，还有一道源自过去、深不见底的鸿沟。

裂痕，一旦产生，便会悄无声息地蔓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