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实验室的紫外线灯下，林小雨的遗书在黎微手中微微颤抖。纸张泛黄脆硬，像一片即将碎裂的枯叶。柯衡站在她身后，看着那些褪色的字迹在蓝光中浮现：

"他们今天又把我锁在化学器材室...郑明远说如果我敢告诉老师，就把视频发到网上..."

黎微的指甲在"视频"两个字上划出深深的凹痕。她突然转身，撞翻了物证架。玻璃瓶在地上炸裂，福尔马林的气味猛地窜上来，呛得人眼睛发疼。

"你早就知道有视频？"柯衡的声音像刀刮过冰面。

审讯室的单面镜映出黎微苍白的脸。十五年前的记忆像坏掉的放映机，一帧帧在脑海里闪回——林小雨蹲在器材室角落，校服裙沾满红墨水；陈雯举着手机大笑；而她自己，躲在走廊拐角的阴影里，捏着保送推荐信转身离开。

"当年现场勘查报告里根本没有提到视频。"柯衡把文件夹摔在桌上，"你隐瞒了什么？"

黎微的视线落在自己手腕上，那里不知何时多了道红痕，像是被细绳勒过的痕迹。她突然想起今早出现在公寓门口的那个牛皮纸包裹——没有邮戳，没有寄件人，只有用血写着"LXY"的标签。

包裹里是林小雨的旧校服。当她抖开那件发霉的衬衫时，一把生锈的钥匙从口袋里滑出，叮当一声砸在地板上。钥匙环上挂着塑料小牌：7号楼317。

"他要我带你去储物柜。"黎微突然说。

柯衡的瞳孔骤然收缩。监控屏幕在这时突然闪烁，跳出一段模糊的录像：戴着兜帽的身影正在布置周永年的尸体，左手腕上的十字疤痕在镜头前一闪而过。当那人转身时，露出的分明是——

"你的警号？"柯衡猛地掐灭烟头。

黎微的血液瞬间结冰。画面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是昨晚23:47，而她当时正在警局写报告，有至少五个同事可以作证。

"有人要栽赃我。"她声音嘶哑，"就像当年他们栽赃小雨偷班费一样。"

走廊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技术员撞开门，手里举着平板电脑："郑明远家找到的手机修复完成了！"

屏幕上是一段十五年前的视频。摇晃的镜头里，林小雨被按在课桌上，陈雯正用马克笔在她脸上画笑脸。画外音是郑明远的声音："笑啊，你不是最会哭吗？"而视频最后一秒，教室后门闪过半个熟悉的身影——扎着马尾的黎微，正慌乱地退出门外。

柯衡的对讲机突然爆出杂音："各单位注意，圣心堂钟楼发现疑似炸弹！重复，圣心堂——"

黎微已经冲出门外。雨水拍打警车挡风玻璃的声音像无数个微弱的呼救声。她握紧方向盘，储物柜钥匙的锯齿深深陷进掌心。

这把钥匙，和当年她偷偷塞进小雨书包里的一模一样。

XX高中的老校区在雨中显得阴森破败，铁栅栏上爬满枯死的藤蔓。7号楼是曾经的男生宿舍，后来改成了仓库，如今墙壁斑驳，走廊里弥漫着霉味和灰尘的气息。

黎微攥着那把生锈的钥匙，手指微微发抖。柯衡跟在她身后，手电筒的光束扫过斑驳的墙面，照出几道陈旧的涂鸦——"LXY去死"、"丑八怪"——字迹已经褪色，但依然刺眼。

"317..."黎微停在走廊尽头，钥匙插入锁孔时发出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柜门打开的瞬间，一本黑色笔记本"啪"地掉在地上。

柯衡弯腰捡起，发现是被撕得只剩封皮的日记本，内页残留的纸茬像被野兽啃噬过。封底夹着张泛黄的照片：十几个学生在校庆舞台上表演话剧，陈雯戴着皇冠站在中央，郑明远扮演骑士，而角落的布景后面，林小雨正被两个男生按着肩膀，脸上糊着夸张的小丑妆。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

"笑啊，你不是最爱哭吗？"

黎微的呼吸变得急促。她从柜子深处摸出个铁盒，里面躺着枚银色发卡，尖端沾着早已氧化发黑的血迹。

"小雨十六岁生日时我送的。"她的指尖抚过发卡上刻的"LXY"，声音低哑，"那天她被锁在器材室...用这个划破手腕求救。"

柯衡翻动铁盒，在最底层找到一张折叠的纸条，上面是林小雨颤抖的笔迹：

"如果再坚持一下，毕业就好了。"

他们撬开隔壁的校务处，在积灰的档案柜里找到2007年的值班记录。

11月14日那页被撕掉了，但下一页的15日记录上有个模糊的油墨印痕——"备份监控磁带交由郑律师"。

"郑明远。"柯衡用手机拍下痕迹，"他当年就参与了掩盖真相。"

突然，走廊深处传来"咔哒"一声。

两人同时转头，只见一扇通风管盖板正在轻微晃动。柯衡冲过去时，只捕捉到半片消失在管道的衣角，和空气中残留的异丙酚的甜腥味。

回到警局，技术科的小张顶着黑眼圈递来报告："郑明远指甲里的纤维检测出来了，确实是羊绒，但..."他瞥了眼黎微的大衣，"纤维上沾有教堂蜡烛的蜂蜡成分，全市只有圣心堂用这种配方。"

黎微猛地站起来："陈雯牙齿里发现的蜡！"

柯衡正要说话，电脑突然弹出紧急邮件——匿名发送的视频文件。画面里，一个戴兜帽的人正在擦拭手术刀，桌上整齐排列着五张塔罗牌。

沙哑的变声器声音响起：

"第二个罪人已审判，明晚八点，圣心堂钟楼，来看第三场表演。"

镜头扫过那人左手腕，十字形烫伤疤痕一闪而过。

黎微独自站在警局天台，冷雨打湿了她的发梢。

身后传来脚步声，她以为是柯衡，却闻到一股陌生的药水味。转身时，落地窗的雾气上正缓缓浮现一行字：

"你表妹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什么？"

黎微的烟掉在地上。她疯狂环顾四周，只看到雨幕中对面大楼某扇窗前，一个黑影举着望远镜，镜片反着冰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