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四人照旧上班上学。
李克生走进工作间,眼眶底下一片青黑,没精打采地打了个哈欠。
因为熬夜跟桑林一他们几个去了发电厂,他昨天晚上满打满算只睡了五个小时。
“诶,小李啊。”
领导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李克生打起精神扭过头:“在呢。”
“今天上午先把报纸裁好吧,十点之前弄好啊。”
“行。”
领导走之后,李克生面对着眼前堆成山的纸张,深深叹了口气,最后还是认命地走到了裁纸机旁边。
好在那位看得很开的同事今天也分配过来裁纸了,两个人一起干说不定还真的能在十点之前干完。
“诶,我记得江玉生是你邻居来着?”
看得开同事一边裁纸一边随口问。
“啊?哦哦,是啊,他跟我住一栋楼。”
李克生点头。
“说真的,我之前真的不信算命……”
“等等等等。”李克生急忙打断他,“你这个语气……不是吧,你之前不是不信吗?你现在怎么又……”
“我又没说我信!”看得开同事摆手:“我只是觉得挺邪门的。”
“……什么邪门?”
“江玉生那个老婆鱼天海啊。你知道的吧,这夫妻俩以前都是我们印刷厂的,鱼天海之前是搞墨水印刷那边的人,后面突然就辞职了。”
“我一开始听说她留在家里给人算命,挺瞧不起她的。算命能挣几个钱啊?我还以为她八成是辞职回家生孩子,准备拿生育激励金呢,这钱拿到手里不就跟卖孩子没什么区别吗?”
“结果没想到她还真的是在算命啊,现在生意还大红大紫的……”
李克生点头:
“是啊,她真的在算命,有些时候大晚上的我们楼底下都还排了不少人等着见她一面呢。”
“不过你怎么突然关注起她来了?你之前不是都不关心她的事儿吗?”
“是不在乎啊,我不是说了么,我是觉得鱼天海邪门啊。你看看,现在咱们印刷厂那么多人都找鱼天海算过命,而且还有不少人求着她再算几次,这说明什么,说明她是真的能算准才有那么多人找她啊。”
“我本来觉得没啥的,大家也就都是同事,平常天都不聊,哪有什么交际。”
“结果后面我发现太不对劲了,怎么住我附近的人都知道鱼天海的名字了?有人还特地问我是不是和鱼天海是同事,有没有渠道提前约到鱼天海算命……”
“我仔细一打听,才发现鱼天海这人太邪门了。”
同事左看右看,确定身边没什么人,凑近李克生压低声音说:
“她之前手上有伤,缠了绷带,现在拆了,露出一双特怪的手,你看过没?”
“我听说就是那双手,让她算命特别灵……”
“邪门,真的太邪门了!”
“我身边所有找鱼天海算过命的,居然全部灵验了!全部!但凡她说出口的,真的全部都成了!”
李克生感兴趣了:“怎么说?怎么个灵验法?”
“隔壁给报刊送货的那个司机,你知道是谁吧?就那个四十多的。他女儿之前不是生病了吗,重病,送公共大医院都没救回来,当天就走了。”
“他消沉了好多天,电池全红了,后面拿所有钱去找了鱼天海,说是想再见见女儿……谁都知道这不可能!她女儿都进棺材火化了,大家可都亲眼看见了的。”
李克生瞪大眼睛:“然后呢?鱼天海真让他女儿回来了?”
“……不是,那要真回来了不是死而复生?阎王都没她厉害了。”
“不过更离谱,鱼天海只说让他继续工作,继续去给报刊送报纸,只不过明天去送报纸的时候要特地进报刊里面看看。”
“司机听鱼天海说这些,本来已经彻底心死了,觉得没可能了,都打算辞职等死的。结果他那天去送报纸,发现报刊的人不在,阴差阳错听了鱼天海说的进去看了一眼。”
“这一看,才发现里面居然被人丢了个几个月大的小孩!”
李克生支支吾吾:“……小孩?”
“是啊,你要说现在谁莫名其妙把小孩丢在报刊啊?就算养不起了,这种几个月大的拿去卖给居委会也能换钱,那可都是钱,怎么有人随随便便往报刊里一丢的?”
“更神奇的,是这个司机发现这个小孩是个女的,还跟他女儿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
李克生克制不住打了个哆嗦,他忙搓搓手臂:“一模一样?”
同事认真地点头:
“真一模一样。”
“后面司机把那小孩接回去自己养了,忽然整个人又有动力了,工作好歹保住了,人也越来越精神。”
“大家都传,说不定本来丢到报刊里面的孩子已经死了,毕竟谁没事把能换钱的婴儿丢了?结果鱼天海算出来了她女儿死之后担心父亲,魂还跟在父亲身边,刚刚好就能还魂到那个小孩体内……”
“别……!别说了!”李克生听不得这些鬼神的事,他瞳孔地震,连忙摆手:“这可都是迷信!这世上哪儿有鬼啊!”
同事却觉得不像假的:“我也不信……但这例子实在太多了,还有好多人找鱼天海算财运,算姻缘,全部都能如愿,一个也没错过!”
“而且你看看她老公江玉生,以前不就是个刚刚进来的小职员,看着文艺,结果干的都是不痛不痒的体力活。”
“现在呢?自打鱼天海开始算命,江玉生跟着她居然也开始水涨船高了……”
“甚至现在都调到策划部去了!那可是正儿八经的文艺部门啊,撰稿的!”
李克生没明白:“这跟文艺部门有啥关系?江玉生调过去也算升职吗?”
“当然啊!他们好歹不卖劳动力了。而且江玉生也不干撰稿的事啊,他只需要每天出门上班问一句鱼天海今天适合发行哪方面新闻,上班给他们撰稿的一个写文方向,就能稳稳提高我们报纸的发行量了。”
“他现在来上班就只用说这一句话,然后就能开始休息吹牛了。”
李克生两眼一黑:“这……这么爽?!”
同事顶着死鱼眼用力地压下裁纸刀:“人家表面来上班实际上带薪休假,我们呢?”
“我们不仅给领导老板当牛马,还得对一天几块钱的工资感激涕零。”
李克生手抖了,整个人收到了不公平的巨大冲击。
同事瞥他一眼:“你离鱼天海那么近,不找她算算?”
李克生扣扣脸,只说:“我也觉得挺邪门的,我真不信鬼神这些。”
说着,李克生开始回忆自打鱼天海开始算命之后他们的改变:“而且我老觉得现在他们那里怪怪的。”
“怪?”
“是啊,你没挨着他们住你不知道。”
“现在每次下班回去都能看见一堆人堵在楼里排队,我之前凑热闹去看过一回,鱼天海是在家里算命的,门口蒙了个大红的帘子,来人了就掀开帘子进去。”
“我看着那个帘子就觉得渗人……”
同事有些好奇:“你就没想过找她算?”
李克生摇头:“我不想去。”
这是一方面原因,还有一个是他没钱去算。
他饭都要吃不起了,哪还有钱算命啊!
不过他其实也有私心,在他心里桑兄和霍大师才是算命界的一把手!
同事有些遗憾:“好吧。”
不过这次对话也给了李克生不少有用的消息。
李克生只知道鱼天海因为佛手的原因算命会很准,却没想到只要她算到的东西都一定会灵验。
李克生深谙得到了什么就一定会付出同等的代价这一点,鱼天海能够改变那么多人的命运,那她又付出了什么代价呢?
他默默记下来,准备晚上告诉其他三个人今天打听到的消息。
与此同时的发电厂。
桑林一刚刚在员工通道刷了自己的卡,就看到了跟自己一起守仓库的另外一个保安焦急地跟他打招呼:“诶,出大事了!快点。”
桑林一大跨步走过去,眼神落在周围都急匆匆赶路的人群身上,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问他:“怎么了?”
同事烦躁地扯了扯衣服:“昨晚上有人偷偷进了厂里,把一批货毁了!最关键的,还是咱们守的场子!”
桑林一不动声色:“毁货?为什么?”
“这我哪知道啊?不过我打听了一嘴,这货好像是跟个高级经理有关系,现在上面开始彻查了,不过查的不是我们这些工人,是上面的那些领导……”
“我看是这批货本来就有问题!”
他还要继续说下去,但前面已经走过来了管他们的队长:“别聊了别聊了,赶紧去上头集合,今天要开个大会,都不准缺席!快点过去,领导可都在上头!”
同事连连摆手:“看样子是真要大清理了……走,我们去看看到底怎么个事。”
桑林一跟上同事的脚步,一起往地面操场走。
一路上工人们都被召集去了操场,这在发电厂是极其罕见的事,毕竟对于发电厂的领导来说与其开毫无用处的会议,不如压榨手底下的员工让他们多干点活更重要。
现在所有员工都被召集过来了,看样子的确是件能让领导放下压榨员工的第一要领的大事了。
桑林一走到属于保安方队的位置时路过了师战狂所在的货车司机方队,两个人悄无声息交换了一个眼神,随后又若无其事地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大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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