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战狂的牌面并不好,但她却主动下了一千筹码。
佩五楼轻笑一声:“马上最后一张牌了,你居然下了大注?”
她的手指轻点面前的一张暗牌和三张连在一起的黑桃J、红桃J和梅花J:“如果这一张是方块J……你就彻底输了。”
师战狂面前的牌是红桃10,红桃K,黑桃K。
只有两张对子。
师战狂平静回答她:“第四张如果是方块或者梅花K,输得没准是你。”
她虽然没有了同花顺的机会,但有四张同牌K的机会。
只是她的机会,很明显比对面已经手握三张的佩五楼小得多。
佩五楼轻描淡写地点出师战狂的状态:“……你上头了。”
在她眼中,石像的巨锤已经无限接近落下,师战狂没什么表情,那张现在稍显冰冷的脸无不透露着一种谨慎。
明明下一秒她就有可能跌入悬崖。
这幅强装镇定的样子,太像师爻宁。
数年前,华丽的赌场里。
纸醉金迷的香气透进佩五楼骨子里,她抬眼,对面坐着的是面对她时强装镇定的老赌王。
不败的赌王……
怎么可能?
佩五楼兴奋地抛出筹码,孤注一掷。
她赌得尽兴,赌得癫狂。
在她兴奋到极致时,对面的人朝她开枪。
子弹射穿心脏,红色从胸腔迸溅出来,和头顶富丽堂皇的金灯一起编织了佩五楼对“赌”这个字眼最美好的想象。
金红两眼,璀璨夺目。
“……你知道吗?你现在强装镇定,实际上已经穷途末路的样子。”
佩五楼看着她,脸上带上癫狂的压抑笑意:“太像你父亲了。”
当年站在老人身后,阴鸷又孤僻的女人,如今和她父亲一样坐上赌桌,来到她面前。
她的父亲给了佩五楼迄今为止最难以忘怀的赌局。
作为师爻宁的女儿,他的继承者,师战狂能再一次带给她那无上的体验吗?
泽菲拉发下最后一张牌。
师战狂默默把牌拿到面前,神情冷淡:“对于你来说,赌是什么?”
佩五楼没有迟疑,翻开最后一张牌:“让我感到愉悦的工具。”
红桃Q。
而非方块J。
师战狂眯着眼睛,笑了一声,翻开牌。
一张最小的梅花8。
如果师战狂想赢,她只能祈祷最后一张底牌是梅花或者方块K,以及佩五楼的底牌不是方块J。
佩五楼笑了声:“你可以现在弃局……你剩下的筹码,还能和我玩两局。”
师战狂只是说:“你打算下多少?”
佩五楼大笑出声:“你已经输定了?!还不明白吗?!”
她的手指点在最后一张底牌上:“我的最后一张底牌百分百是方块J!而你只能有一对对子!”
巨像伫立在师战狂身后,巨锤是即将落下的达摩克利斯剑,在佩五楼眼中,师战狂和死了已经毫无区别。
佩五楼:
“你和父亲一样,到死都不认输!明明就已经必死无疑!你们都是最贪婪的赌徒,我已经告诉你你百分百会输掉这一局,你却还是义无反顾!”
“从开赌开始,你就没有办法回头了!师战狂!”
“你就是赌局的奴隶。”
佩五楼下注,八千三百筹码。
她在逼师战狂梭/哈。
她要师战狂孤注一掷,哪怕已经必输。
佩五楼的心脏剧烈跳动,扯动着深埋的子弹,在剧烈疼痛的同时,带给她无上的愉悦和兴奋。
她忍不住痉挛起来,脸部肌肉僵硬抖动。
而对面的师战狂,默默下注。
她跟了。
梭/哈。
佩五楼捂住嘴,眼睛睁大,用力压抑以至于背部佝偻起来,剧痛的胸腔爆发出难以抑制的笑声。
恶劣。
癫狂。
痴迷。
她爱死了孤注一掷的高/潮。
师战狂慢慢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对你来说,赌是愉悦的玩具。”
“所以你会在每次孤注一掷里得到愉悦,对吧?”
师战狂的手按在暗牌上,冰冷的脸上慢慢浮现笑意,像是一条伺机而动的毒蛇,终于露出獠牙:“但对我来说……”
“赌是欺诈的工具。”
“仅仅如此。”
底牌,红桃A。
佩五楼憋着笑,弯腰,抖着手臂捏住自己的底牌,轻描淡写翻开。
无所谓,胜负已定……
她早就知道了结局。
底牌,红桃A。
红桃A……
红桃,A?
佩五楼浑身僵住。
她抬眼,看向对面翻来的底牌。
红桃A。
A这个字母仿佛一把利剑,扎进佩五楼眼球里。
疼的分明。
巨像的石锤,碎了。
那把达摩克利斯剑没有刺入师战狂的脑颅……
而是降临于佩五楼之身。
佩五楼僵硬地从座位上站起来。
庞大的石像幻影寸寸碎裂开来。
在她眼中,牌面变了。
她眼前的红桃J,变为梅花8。
红桃Q,变为方块8。
而和师战狂同样的红桃A底牌,变为黑桃K。
她怔愣地看向对面。
梅花8,变为红桃Q,黑桃K,变为红桃J。
而她的底牌红桃A,却是真实的。
佩五楼的牌变成了黑桃J,梅花8,梅花J,方块8,黑桃K。
两个对子。
而师战狂……
红桃10、红桃J、红桃Q、红桃K、红桃A。
梭/哈中最大的牌面。
皇家同花顺。
佩五楼的双臂撑在赌桌上,她仰着头看师战狂,眼睛充血,声音有些哑:“……你出了千?”
师战狂乐呵呵的:“天赋人的事,怎么能叫出千?”
师战狂直起身,看账户里多出来的两万筹码:“自打你赢了泽菲拉之后,我想,你应该就没有再用现实里的出千术了?”
师战狂拉开椅子,又坐回去:“忘本呐。”
佩五楼像是脱力了,沉默地坐回座位。
师战狂没有输。
恰恰相反,输的人……是她。
但为什么,心脏仍然在绞痛?
那颗子弹烫得她浑身发抖。
佩五楼低着眼:“你怎么出的千?你的天赋……不可能能压过我。”
师战狂的精神值比她低了好几倍。
师战狂借助游戏手段,不可能赢她。
“当然,我对自己还是有点自知之明。”师战狂解释,“我的精神值可比不过排行榜前几的你。”
“但是论赌术……”
“我比我父亲那个废物厉害得多。”
“你只知道我杀了我父亲,对吧?”
“我想,在那之后不久你就进了库尔游戏。”
“所以你不知道……我父亲死后,我顶替他,成了新的赌王。”
“我父亲会的出千术不少。”
“可惜,在我眼里,他一直都是个在每个方面都很烂的废物。”
“包括出千术。”
“很多年前,你和父亲赌的那场,那个时候我就站在那里,看他用拙劣的出千手法想赌赢你。”
“你赢了,挨了他一枪。”
“保安们把晕死的你抬走,丢进海里。”
“很可惜……”
“其实那个时候我想和你赌一场的。”
佩五楼慢慢抬眼,和师战狂对视。
在那双冰冷的眼睛里,她看穿了师战狂内敛的冷漠和蔑视。
“……那个时候,你就能赢我。”
师战狂点头:
“以及现在,我也还是能赢你。”
“你说过,从赌局开始,我就输了。”
“但你错了。”
“从看穿你对赌的狂热开始,输的人就只可能是你。”
师战狂见过无数比佩五楼更疯狂的赌徒。
她跟在师爻宁身后,泡在名利场里,钱如流水把她泡发。
而她比任何人都明白——
痴迷于赌的人,这辈子都不可能成为赢家。
包括她那个父亲。
师战狂亲手开枪,射杀她的血缘父亲。
从父亲身体里流出来的,是腐烂恶臭的狂热。
赢的人永远只有理智的人。
师战狂恨死了赌。
于是赌爱她。
赌爱她的理智,冷漠,仇恨。
爱她把它当做工具,把玩、愚弄,与欺诈。
狂热的赌徒将师战狂捧上纸醉金迷的巅峰,而她借着赌术,愚弄与欺诈赌的奴隶。
佩五楼同样也是赌的奴隶。
从走上赌桌开始,铁链的一端就已经套上佩五楼分脖颈,缠绕,绑紧。
而铁链的另一端,被师战狂轻轻握住。
佩五楼不过也是赌徒国度里跪倒在山下的奴隶,握住她铁链的人站在山顶,以冷漠的态度奴役所有狂热的信徒。
佩五楼轻轻按住剧痛的心脏。
“……我。”
“输了。”
是啊。
师战狂不是师爻宁。
……她不是。
眼前的幻影慢慢重叠在一起。
孤僻阴鸷的女人逐渐变成眼前这个挑衅又蔑视的女人。
在荒诞狂热的赌徒国度里——
她只是孤注一掷的疯子。
她却是逢赌必赢的国王。
佩五楼和师战狂不是cp。佩五楼也不是反派,后期还有剧情出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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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089/国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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