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之时,星光点点。
“喂,你好,请问你是?”
江莯莯刚下飞机不久,正准备休息,一回来就手机铃声打搅,但出于礼貌,还是接下这通电话。
隔了好几秒对面的“不速之客”才开口:“江小姐,你就算出国镀金回来又怎么样?顾哥哥始终是我的,你不在的这些年……”
江莯莯面色冷淡,打了个哈欠,静静听着对面人说话——让人不适的夹子音传进耳中。
她打断道:“说完了吗?”
对方没来得及回话。
“嘟嘟——”
电话直接被江莯莯挂断,整栋别墅清净不少。
这份清冷没持续多久,几十分钟后,江莯莯洗漱完毕。
一道人影横冲直撞而来,由于太过鲁莽,那人直直地撞向桌边。
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浓烈的酒气,直冲人的鼻腔。
江莯莯眉头轻轻一皱,好似染上一层淡淡薄雾,她透过漆黑的眼眸,看清出来的人。
——她的未婚夫顾嵘峥。
顾嵘峥扶着桌子,晃晃悠悠地坐到沙发上。
江莯莯选择将其无视。
顾嵘峥清醒了几秒,质问道:“你就这样看着?”
江莯莯嘴唇轻抿,挤出一个标志性的微笑。
当初她初此参加宴会,被众人嘲笑,他不也是这副模样?
实在双标。
“刚才姗儿跟我说,你故意挂她电话?”
顾嵘峥带着上位者的姿态问她。
江莯莯依旧人淡如菊,莞尔一笑:“真不好意思,我刚回来,以为是……骚,扰,电话”
她刻意停顿,让顾嵘峥更是火大。
“你怎么这么敏感!我跟姗儿从小一起长大,你这样让我很难堪。”
江莯莯有些累了,含蓄提醒:“时间不早了,顾先生还是早点休息吧。”
顾嵘峥感到不可思议:“你这是要赶我走?”
江莯莯整理一下大衣的衣领,优雅而不失端庄。
“怎么会呢,顾先生,天色已晚,我们还没结婚,你一直待在我这儿不太好。”
顾嵘峥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他青筋暴起,气到面红耳赤。
“李妈,送客。”江莯莯喊了一声。
“不用,我自己会走。”
顾嵘峥抽起沙发上的抱枕,用力一扔,随后离开,那背影犹如丧家之犬般落荒而逃。
江莯莯看着扔在自己旁边的抱枕,嫌弃地一瞥。
李妈鞠了一躬:“小姐。”
江莯莯缓缓点头,与她对视,认真道:“以后不要什么人都放进来。”
“可是小姐……”
李妈欲言又止,几秒后道:“顾少是你的未婚夫,你不是一直很在乎他吗?之前……”
江莯莯打断道:“李妈,你在这里干多久了?”
李妈睫毛慢慢颤了颤:“自从小姐来了之后,我就来了,快九年了。”
江莯莯点醒她:“你要知道,你是爸爸找来照顾我的,不是顾家的人,没必要替外人说话。”
李妈不是傻子,自然听懂江莯莯话里有话,她说道:“好的,小姐,我下次一定注意。”
江莯莯也不是不近人情,她体贴道:“好,你先休息吧。”
黯淡无光的夜,周围的布置一如既往。
江莯莯正准备入睡,抽屉露出一角的书显得格格不入。她抽出来一看,书中全是枯燥的英文,她以前不看懂。
现在能读懂了,随手翻翻,发现其中一页写着一句话:
“The direction of one's heart,irreplaceable”
翻译过来:心之所向,无法替代。
那是少年送给她的十七岁的生日礼物。
沉寂许久感情,终于在读懂的那一刻得到回应,期盼的春早已不是那个与月光一同坠落的春季。
江莯莯想起她还在山村的时光,贫穷又自卑。
懵懂的少女读不懂少年的心事,直到他死后多年,醍醐灌顶。
“听说附近突然搬来一户人家。”
“那男孩长得好看的嘞。”
“应该是城里人。”
村民窃窃私语。
九岁的江莯莯跟风,偷偷跟着人群后面看了一眼。
城里的人打扮的时髦,小男生是最流行的微分碎发,擦的锃亮乌黑的皮鞋,西装上的鎏金花纹很是吸睛。
“看什么看?”有人不以为然,我行我素的做派,看不惯一窝蜂挤在这里,“像没见过世面一样!”
他说的也没错,村里人确实没见过世面,也没有见过。
常年在村子里面连去镇上都要去坐拖拉机或者是“慢慢摇”——三轮车,村里人都这样叫,顺口。
“好了,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村里人一哄而散。
只剩下江莯莯一个人,她偷偷躲在树后面,以为不被人看见。
“你为什么躲着?”男孩走近问她。
江莯莯想躲,脚却像镶上铅,无路可走。
“我……没看你”她试图狡辩。
男孩笑道:“我知道,你不用躲着。”
江莯莯松开抱着树干的手,她难堪地低下头。
她的头发凌乱,即使每天早上被梳好,一顿疯玩之后也会乱,衣服上沾着发黄的泥巴。
两人形成鲜明对比。
江莯莯觉得自己滑稽如小丑,她盯着脚上那双破了洞的鞋,不敢抬眼。
“你叫什么名字?”男孩率先打破尴尬。
江莯莯懵了片刻,很小声地报出自己的名字。
“许视昕。”男孩彬彬有礼地伸出手,“我的名字。”
江莯莯不敢用脏手碰他,她用手小心翼翼擦了擦衣服,才放下心和对方握了握手。
许视昕看在眼里,对此缄口不言,或许是看出她的难堪,主动邀请:“你的脸脏了,去我家洗洗。”
江莯莯鬼使神差地“嗯”了一声。
她摸了摸脸,刚才躲在树后,不小心蹭到了点脏东西,手指本来就沾上泥巴,这样一摸更脏了。
许视昕见她呆若木鸡,直接上手把她拉进屋。他熟稔般找了块手帕,递到江莯莯面前。
江莯莯没料想到,呆呆地盯着手帕,没有接。
怔住之际,她的脸被什么东西触碰,软到毫无温度——许视昕用手帕替她擦脸。
脸被擦干净,江莯莯看着许视昕把收帕放好,她忽然好奇地问:“你为什么来这里?你不是城里人吗?”
小孩子童言无忌,什么都问,也没想过是否合事宜。
许视昕也不恼,实话实说:“来乡下养病。”
“养什么病?”江莯莯脱口而出。
许视昕挤出一个笑,隐隐看出点苦涩:“心脏病。”
大户人家的小孩得了病不会被送到这么远的地方,他大概率是被抛弃的,就像得了病的猪不能和其他健康的猪呆在一起。
江莯莯不懂得安慰人,她抬手想摸摸他的心脏,却又止住,许是深感唐突。
许视昕化悲为喜,抓起她的手,心口处。心脏跳动频率预示着友谊的开端。
后来过去很久,江莯莯终究忘不了她在小山村的第一个朋友——那个早已死去的少年。
“小姐……”
李妈敲了敲房门。
江莯莯将思绪拉回,把书放回抽屉:“进。”
“小姐,这是顾氏的邀请函,邀请你明晚去参加。”李妈掀起眼皮,解释道,“我方才见你灯还亮着……”知道你没睡。
江莯莯淡然道:“好,放那儿吧。”
李妈将邀请函放在桌面上,劝诫道:“小姐,你还是别去了,你刚回来,他们就让你……”
“去。”江莯莯拿起邀请函,手指摩挲着纸张,“为什么不去?”
“当然要去。”
李妈见劝不动,叹了口气,临走时顺便关上了房门。
明晚注定是场鸿门宴,江莯莯也不在乎,心平气和,这件事对她而言跟平常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
她按了手机屏幕开关,在联系人那栏找到了许久未联系的号码。
“喂。”
“江小姐,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打电话了。”
电话那头是戏谑的声音,带着放荡不羁,掺杂着吵闹声,不出所料,对方在酒吧。
“别废话,帮我查一下我不在的这几年,顾嵘峥跟他的小青梅到底是什么关系。”江莯莯把手机放在耳边,以防听不清。
对方嗤笑一声,将其当成笑话:“那还用问,你我心知肚明。”
江莯莯自然知道,不过是不愿直接道破:“是我说的不够清楚吗?”
“他分明有我这个未婚妻,还跟她的小青梅难舍难分,自然要他出轨的证据。”
对方漫不经心道:“这种事情见怪不怪,你要是想,也可以找一百个男.模。”
江莯莯:“……”
“开玩笑,”对方悠哉悠哉说,“你不就想让他身败名裂吗?不是有更好的办法吗?顾家到现在都没跟你取消联姻,不就证明他们的公司已经濒临破产。”
“你就算是曝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江莯莯调整了一下状态,语气略微恳求:“所以,你会帮我找证据的,对吧?”
安静几秒后。
对方显然犹豫,玩世不恭道:“我什么要帮你?”
江莯莯开始扮演苦情剧里的女主角:“我跟你哥哥是朋友,他就只有我这一个朋友,你难道看着我嫁给那样一个三心二意的人吗?”
“我相信许少会帮我的。”
一番演技下来,她差点把自己感动到泪流满面。
“好。”对方终于被说动,大概是受不了她那拙劣的演挤。
其实就算没人帮忙,江莯莯也能处理,只不过花费的时间会长点,她太心急了。
今夜注定无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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