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蚍蜉

兰泽,市中心,城市最繁华的地带,高楼鳞次栉比,像要耸立到云端去。

闹中取静的一处别墅区。

一栋白漆别墅静静地矗立在靠着山的小拐弯处。三层楼,层层都是灯火通明。

二楼卧室的男人穿了一件黑色的宽松睡衣,站在落地窗前,他举着酒杯淡淡地俯视守在别墅区入口处的记者。

他视力极好,能看见他们手中的相机,甚至还能根据他们手握的姿势猜到相机的型号。

男人神色极淡,看他们的目光像看着蝼蚁,微冷而残忍。

卧室里的电视开着,还在播放这次的凶杀案。

案件没有进展,男人身份不明,手指部位的皮肤全被活生生地削掉了,指纹不复存在。而唯一遗留的那截手指正在这栋别墅客厅的玻璃杯里,福尔马林溶液将那截手指保存得完好无损。

透明的玻璃杯里那截肉色的手指以漂浮的状态在透明溶液中沉沉浮浮。

断口处的骨头还微微连着点粉色的肉,看上去很生动。

男人踩着人字拖,一手端着酒杯,缓步行到了客厅中央,他注视着那截手指,唇角勾上,无声地笑。

男人走近,用手里的高脚酒杯轻轻地碰了碰那个透明的玻璃杯,而后带着欣赏,仰头满意地喝下杯中的香槟。

酒杯里细小的气泡快速地炸裂开来,落在舌尖有轻微的刺激感。喉结滚动,男人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长指抹了抹嘴角,他侧身,若有似无,轻佻散漫地走向楼梯,沿着楼梯往下走,层层楼灯火通明,照不清他的影子,也不知晓他到底在哪里。

男人走到了负一楼,用手中的电子钥匙打开了车库的门,车库内也是明亮的灯光,数十辆车并排停靠,他漫不经心的态度往最右侧的地方走去。

径直走到了一辆黑色的世爵旁,他拉开后备箱,扯出了后备箱里铺好的一层白色塑料布,连同那里面的钱包,身份证,安全套,一同掉落在地上。

车库相当大,车与车之间也有很大的缝隙,他冷漠地看着地上的东西,随后拿出打火机,点燃,轻轻往那堆塑料布的地方一扔,火焰像狰狞的怪兽一般争相跳跃出来,映衬得男人白皙的脸庞有了一丝血色。

他淡淡看着,身份证上的照片被火焰吞噬完毕,而那个人,也从世界上消失了。

他内心毫无波动,只是近乎冷漠地旁观。

夜里十一点,别墅里各个房间的灯都关了,唯有二楼左侧的一间房里亮着灯。

暖黄的灯光丝毫不刺眼,男人穿着黑色棉质睡衣,带着平光眼镜,走近房内。

房间不大,却摆满了书架,黑漆木的书架上整齐地摆放满了各种纸质书,包装精美。

男人走到书桌前,拉开椅子坐下,略显疲惫地翻开一本黑漆封面的小说。

他拿起黑色马克笔,在书的扉页上签下了两个字。

“夜影”

.

医院。

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消毒水的气味很重,无端的便带了压抑。

一下出租车,冯葶筱便直奔医院而来,她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却一刻也不敢停留。

裴心照跟在她身后,不知是因为累还是惊慌,她也大步地往医院走。

367号房间,不远的距离,却像是用尽全力才抵达。

冯葶筱冲了进去,看着病床上的人,心里一块石头才砰然落地,脚一软,差点沿着墙壁滑下去。

裴心照站在门口,听不见里面的动静,一颗心噗通噗通孜孜不倦地跳动。

她捏紧手指,情怯,紧张,莫名地不敢进去。

陆予白,车祸。

她明明就对这个人不熟悉,为什么还会紧张,还会担心?

裴心照咬咬牙,走近那扇白色的房门。

病房条件很好,外间是长长的甬道,有洗浴间和电视。

掩饰伪装,扯着嘴角,裴心照走进了最里面的病房。

入眼的首先是那一头显眼的蓝发,其次是他额头间的白色绷带。

裴心照有点想笑,这人受伤了倒像个孩子。

他半躺在床上,背靠着枕头,安静地看着窗外。

侧脸线条明朗而锋利,是一种冷峻的帅气。她看着他略带苍白的脸色和唇角,心突然有点疼。

“陆予白。”裴心照叫他,嘴角的微笑温和美丽,像一弯柔柔的月亮。

陆予白回过神来,转身看她,他看着她那双像小狐狸一样清澈明亮的眼睛,心里突然泛起一点疼,随之而来的是柳条抽枝一样的暖意。

她能来,很惊喜。

“裴,心照。”他这样叫她,目光珍惜而温柔。

“嗯。”裴心照点点头,她走近他的病床,轻轻在一旁的矮凳上坐下,淡笑:“好巧,我们又见面了。”

“好巧。”清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微笑,迎着阳光很好看。

他看着她嘴角有一个小小的弧度,像一个小酒窝,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里有光,这光让他动容很多年。

就这样看着她,好像自己这几年所遭受的一切都已经无足轻重了。

裴心照心底有点涩涩的,她看着病床上的男人,看着他右手绑了绷带,打着点滴,但也一点不说疼,心里突然就有点堵。

“你车技不是很好吗?”裴心照尽量情绪不波动,平静地问他。

陆予白弯唇轻轻笑,用没受伤的左手打开了电视,调到一个频道,他示意她看。

裴心照抬眸去看,却看见冯葶筱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杯水过来,看见他们两个这么和谐的场面一时还有点惊愕,她轻叫了一声:“哥。”

陆予白散漫地冲她笑笑,“葶筱过来,别挡住心照看电视。”

冯葶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把水杯放在床边的床头柜上,也不理他了,捞过一把椅子坐下,开始玩弄手机。

电视里视频正在播放的是环山湖海秋季赛决赛。

这次选的地段比上一次更为陡峭,临近终点的时候有一处斜坡近七十度的陡弯。

视频直接切到最后冲刺最惊心动魄的时刻。

解说员解说的是:“71的帕加尼目前排在第一,但lucot在身后穷追不舍,也很有希望超车,实现反超。”

视线中一辆黑色和一辆白色的赛车在平直的类雨林公路上前后对峙着。

速度加到了极致,有可能超过了时速三百公里。

大海,树林,秀丽的风景铺陈开来,澄蓝色的海水像波浪一样层层散开,像倒映过来的蓝天。

裴心照却被视频中的一辆车吸引了全部的视线。她透过微微反光的玻璃能够看见内里带着头盔的男人冷峻的侧脸,像被刀削过一样锋利凛冽。

轰隆的引擎声充斥在耳边,裴心照捏紧手指,一颗心系在弦上,紧张地观看。

两辆赛车前后相聚不过三米,似乎随时会撞在一起。

到了那条近七十度的陡坡时,两辆车的距离更是逼近了两米。

裴心照觉得自己的心悬在刀尖上,她看着画面里尘土飞扬,一颗心不安到了极点。

Lucot的兰博基尼在那样高速的环境中停滞了零点一秒。

解说员的声音响起——

“Lucot是打算在近七十度的陡坡上进行停滞漂移,而后侧反超车!”

几乎是解说员说完的那一瞬间,前方那辆白色的帕加尼的左侧轮胎贴着地面飞了出去,那辆车瞬间侧翻在地,挡住了近二分之一的去路。

根本没有反应时间,Lucot的黑色兰博基尼侧过身撞了上去,也翻了车。

裴心照一手抓着椅子角,心跳得砰砰响,胸口起伏,一下一下喘着粗气。

她额间浸出了细密的汗珠,嗓子干哑,像被人掐住了脖子,喘不过气来。

画面变成了医疗车抬着担架去救人,陆予白却伸出左手,摁了开关,视频被关掉,电视漆黑一片。

他无所谓地笑:“心照,你别担心,71伤得比我还严重,咳……咳……”

裴心照深闭双眼,心里很难受。

她看着自己面前的男人,心里有难忍的疼意。

不知为什么,就是在乎啊。

她起身,走到他的身旁,拿起床头柜的那杯白开水,递到他跟前,轻柔开口:“喝水。”

陆予白心底湖面一颤,那一刻,他以为这是个梦。

他小口啜饮,抿了抿唇角,嘴唇沾染了水光,这才带了血色。

他清清淡淡地笑,安慰她:“没事,心照。”

裴心照低头,抿着唇角不说话。

陆予白平静而温柔地看着她,他看见刚刚她弯腰时领口不经意掉落的一个挂坠。

长指轻轻地去触碰那个挂坠。

是一枚古铜色的钥匙,上面的花纹繁复精密,看上去是很多年前的老古董了。

“这是我妈妈给我的。”裴心照抿着唇角,淡淡地看着他。

唇角微微上扬,深邃的眼里泛过一丝波澜,陆予白柔和地看她,低哑道:“我也有一块。”

注:失忆是真,自杀也是真。

懂我的,都知道有案件了叭~

男女主互相深爱,一直一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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