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泊,关于城中百姓所中的毒,你现下能解掉吗?”
桑泊摇了摇头,面有愧色地说道:“我只能尽力让他们苏醒过来,拖延毒素在他们体内蔓延的速度,但也支撑不了多久,是我太没用了。”
“没有。”温叶安慰他道,“就算是丞相,看到你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能做成这样,也会觉得你很了不起的。”
桑泊感到肩头一热,发现是赵良恩的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桑泊看了他一眼,从他眼中只看到了满满的信任,桑泊心中的自信陡然增了不少,对着赵良恩笑了一下。
温叶也将目光投向了赵良恩,说道:“良恩将军,现下城里还有多少能动的士兵?”
“大约只有几十个人,但比起其他躺在床上的,他们也只能做些不怎么费力的事情。”
温叶右手扶住下巴,思考了下后,说道:“这样,你将他们安排到隐蔽的地方做疑兵状,让郎国公的军队认为城中还有能动的士兵即可。”
赵良恩挠了挠头:“行,但若是对方的兵真的攻上来,他们可没有杀敌的能力呀。”
“这个你不用担心。”温叶看向窗外,“我会让府里的草人到城中各处扮做士兵的样子杀敌的。”
“但——”赵良恩和桑泊听了他的话,再次互相望了一眼,看见了彼此眼中相同的担忧,“那些草人能坚持多久?”
温叶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后,转头对暂音说道:“暂音,我从丞相的书里看到过,听说雷鸟比其他鸟类更善飞行,你可否往城外送一封信?”
“送信倒是没问题。”她的食指放在自己的下唇上,在思考着什么,“只是我走了,我的同类传来的消息怎么办?”
温叶很笃定地告诉她:“没关系,你只需告诉我郎国公的大军何时到就行。”
“那行。”
暂音走到窗边,对着停在外面树枝上的几只小鸟“吱吱”了几声,它们便飞了出去。
趁着它们去探听消息的空挡,温叶将信速速地写好,交予了暂音,上面写好了要送去的地方,暂音瞟了一眼后便将它揣进了自己怀中。
“生病的百姓若是还继续留在城内只怕不好,趁着现在,把他们运到城外丞相布下的大阵中吧。”
说完,他将自己腰侧的埙解下,交给桑泊,嘱咐他如何使用以及让他就守在百姓身边为他们治病。
等这边说完,温叶最后才朝向一直用清冷的眼看着他的李慕缨:“阿缨,你的任务就是掩护城中百姓往城外转移。”
李慕缨点了下头。
“等等!”桑泊一下子抬起头来,他发现这些安排里一直少了个人,“温叶,那你呢?”
“我?”他背过身,凝视着紧闭双眼的李溪,“我会呆在丞相府内,扮成丞相。”
“可是!”
赵良恩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拉住他。
温叶继续说道:“现在决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丞相也病倒了,不然城内外都会乱起来,所以需要一个人留在这里。”
赵良恩听了他的话后,马上就问道:“但你把我们和府中的草人都安排走了,就剩你一个人在这里,谁保护你呢?”
温叶却是很平静地答道:“我没关系的,丞相在我身上下了保护的咒法,你们不用担心的。”
李溪的咒法,众人像是服下了定心丸一般。
这时窗外响起了翅膀扑腾的声音,暂音往那里看去,见灰色的小胖鸟已经站在了窗沿上,左右跳着,叽叽喳喳的朝向暂音。
“啊!”暂音双手捂住张大的嘴,眼睛也睁得老圆,“它说郎昭和那个叫昌宣的摘仙人快到城门下了。”
这消息如同滴入油锅的水滴,顿时全炸开了。
在场醒着的几位,也没有时间再纠结,马上就作鸟兽散,各自按照温叶的安排去忙了。
最后一个走出的人是李慕缨,她跟在暂音身后,却在踏出门的那一刻回首望了温叶一眼。
温叶对她这个回头觉得有些不解,歪了下头。
暂音见她没有跟上来,也转过头来,拉了下她的衣袖:“阿缨,怎么了?”
李慕缨朝着温叶刚要开口道:“小叶哥哥,你。”
“叽喳叽喳”,“切擦切擦”。
窗沿上落了一排各色的小鸟,不停地啼叫着。
暂音一把将李慕缨拉走,大声嚷道:“快快快,郎昭他们都到了!”
城外,被鸟雀注视的两人,眼睛齐齐望着城墙上探出来的箭头。
“呵。”
昌宣冷笑一声,心知古先的毒药不会有失,而现在城墙上的这些人,必定有诈。
他在马上唤了声“来”。
两柄金色的光剑就从他身后飞出,往城楼上而去。
那些箭头在光剑飞出的时候就射了出去,却被光剑一一打落,而后两道光线将墙上一排黑色的人影拦腰切断。
昌宣紧盯着自己的剑,见它们将人切开的时候竟没有血溅出,一边的嘴角微微扬起:“果然不是真人。”
他唤回了自己的宝剑,那剑飞至他身前悬空停下,剑身上有一根翠绿的长叶。
原来如此,昌宣心里默了一句。
他将剑身上的绿叶取下,拿在手中轻轻捻了一下,感受到了上面残存的灵力,如春日新生草芽般。
这李溪,真不能小觑啊。
他一开始那个念头更加地强烈了。
他偏头,瞧着郎昭道:“国公大人攻打凤城是为了尽快救下城中的百姓,那么我们何不直接攻下丞相府将李溪捉回。”
郎昭被他的话惊住,怔怔地问道:“你想怎么做?”
昌宣正要动作时,身后马蹄声传来,他们带领的其他人也到了这里。
“快看,城墙上有人!”
人群中传来这声,昌宣和郎昭再度抬头,刚才被砍断的草人竟再次恢复原样了。
李溪这法术······
昌宣心头莫名涌起一股熟悉感来。
他再次将剑唤出,将墙上的草人再次割倒后,让两把剑回到自己身前,化成同一道光,撞向了朱色的大门。
“轰——”
在被激起的扬尘里,门打开了。
同时出现在郎昭军队眼前的,是一排排绿色的军队。
昌宣在马上微微弯下身,眯眼觑着那些军士,果然,他们都只是些草人罢了。
昌宣揪住郎昭肩上的衣料,在郎昭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发现自己的双脚已经离开了马上。
平时的教养让他不至于惊呼出来,但他听到了昌宣对身后那些叹为观止的士兵说的话:“你们按计划攻入城中即可,切记不要伤害平民,我与你们郎昭将军有其他要事要做。”
他的声音随着风声而去,城外的军队也顺着这风,一起向着城内攻去。
在昌宣提着郎昭这只狼妖崽子从一个个草人头上踩过时,城内的人抬着其他的人,往另一处城门涌去。
“快快快!你们快让开啊!”
面对着随时会丧命的危险,人们争先恐后的只为了获得那一线生机,也不管平日里的风度和教养了,甚至巴不得所有的人都为自己挡下即将而来的刀刃。
“你给我让开!”
穿着整洁的男子将前方背着老人的人一把扯倒在地上,本来就全心往前挤的人,没料到有这一出,两人同背着地的乌龟一样,四脚朝天地仰倒,都发出“唉”的一声,特别是被压在下面的白发老人,本就因为生病衰老没多少生机的身体,这一压下来,三魂顿时就没了两。
“娘!”
上面的男子马上起来,转头焦急看向自己的母亲,却见她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
这男子抬头,目眦尽裂地瞪着将他们推倒的人,谁料这人脸上全无愧色,反是如看尘埃一样地看着他们道:“你们这些贱民若是挡了老爷的路,几条命都赔不起!”
他说完这话的时候,一架豪华的马车碾过石板路停在众人的眼前,从上面步下一对中年夫妻和一个男孩。
那中年夫妻中的男人,看着眼前这乱象,一脸嫌恶地问向那个推人的青年:“怎么回事?”
“老爷。”在别人面前颐指气使的男子完全换了副脸,恭敬地朝着那中年男人躬身行礼道,“是这人挡了您的路。”
中年男子瞥了在地上的两人一眼,马上就将目光收回了:“你还不赶紧的。”
“是。”
那仆人带着跟着这家新来的仆人一起围了过去,动手就要将这对母子拉到一边去。
周围的人见他们人多势众,竟都不管那可怜的母子,好一些的还能不忍心地别过脸去。
“你、你们要做什么?”男子紧紧抱住已经昏过去的老人,死盯着向他靠近的人,说道,“你、你们不怕官府吗?”
“官府?”为首的仆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官府的人都跟咱一样早就病倒了,谁还管你呀?”
他话一说完,就把手伸出,准备拉住那两人。
“咻——”
“啪!”
一只布满黑泥的手落在了石板路上。
随着极惨烈的“啊”的一声,众人的双目皆都睁大了。
因为在他们围着的中心,粘稠鲜红的血液从那半截手臂处汩汩流出,在地上淌出一条小河来,蜿蜒着往城门外流去。
“我看你们谁还敢造次!”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