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乔绎安扫视一圈季桓夏的手臂,每一寸肌肤都仔细查看,他又凑近了些,几乎鼻尖都要贴上季桓夏的皮肤,抬起季桓夏的手臂左翻右翻仔仔细细看了个遍,连指尖的细微之处都不放过,不存在疤痕,没有被割伤的迹象。

乔绎安很想问为什么,为什么会有伤害自己的念头,为什么要瞒着他头上那道明显的疤痕,为什么在医院要推开他。

然而,这些问题到了嘴边,却如鲠在喉,怎么也问不出口,问这些犹如在季桓夏伤口处再划上深深的一刀,他干不出来。

乔绎安双手抓着季桓夏小臂,抬头问他:“疼吗?”

季桓夏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轻轻一笑,很认真地发问:“看到这样的我,一个随时都会伤害自己的人,还想和我做朋友吗?”

乔绎安不假思索,接的飞快:“想。”

季桓夏闻言低头失笑,放慢了语速说道:“乔绎安,我没你想的那么好。”

乔绎安:“你就是好。”

季桓夏感觉到乔绎安手臂力度抓得很紧,继续说道:“真正的季桓夏,是一个连情绪都控制不好的人。”

乔绎安不赞同他的话:“真正的季桓夏,细心体贴,不善言辞但乐于助人,心地善良,心怀感恩。”

季桓夏侧过头看着他,凉风一吹,乔绎安毛绒的头发蓬松起来,衣服吹得翻起边角,明亮的眼眸中,不仅映照着璀璨的夜景,还有季桓夏。

话聊到这里,乔绎安松开他,顺理成章问出来他此行的目的:“小的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你忘了吗?”

语气里带着些质问,即便他自己不记得到底说了什么,但不容忽视的气势营造的很足。

仅凭季阿姨饭桌上随口提起的小话题,乔绎安心里就定不下来,一天下来,那句话的谜底就像一只顽皮的小猫,在他心里不停地抓挠,让他难以平静。

季桓夏诧异,满脸不解看着他,审视的目光看得乔绎安心里发慌。

季桓夏:“说什么?”这语气好像是完全不明白乔绎安在说什么。

乔绎安觉得自己实在是冲动又荒唐,自己身为当事人都记不住的一句话,季桓夏怎么可能记得住,可他心里却又奢望季桓夏能记住,至少能记住一点,也是对他们之间的证明。

证明自己对他影响很大?还是证明他们之间很早就有了羁绊?到底是在证明什么,乔绎安也不清楚。

见乔绎安迟迟不回答,季桓夏眉头微皱,又问:“你记得?”

乔绎安哑口无言,还是硬着头皮说:“……记得啊。”

季桓夏心里五味陈杂,疑惑,惊讶,窃喜,惶恐夹杂在一起堆积如山。

他会记得?一个连自己作品来源都记不住的人,怎么会记得随随便便的一句话。

季桓夏:“没忘。”

乔绎安心里一阵激动:“那你重复一遍,证明你没忘。”

季桓夏:“现在?”

乔绎安点头:“嗯。”

季桓夏搞不明白乔绎安为什么一定非要他说,决定配合一下:“确定?”

乔绎安:“确定以及肯定。”

季桓夏起了坏心思,勾勾手指示意乔绎安靠近些,乔绎安坐得已经离他很近了,只好倾身将耳朵凑到他嘴边去听。

季桓夏放低声音:“我忘了。”

乔绎安满脸的期待像是冬日里骤然熄灭的篝火,瞬间凝固成一片沉寂的灰暗,他抬眼望向季桓夏,目光穿过错落的光影,却发现对方正一脸无辜地低头看着他,嘴角还挂着一丝得意的笑容。

询问如同石沉大海,没有得到丝毫回应,乔绎安心里说不上来的失落,失落中交织着遗憾。

裤袋里的手机铃声不合时宜响了,乔绎安机械地掏出手机,接听。

电话里头传来季含柳略带责备又关切的声音:“这都七点多了,怎么还没回来?”

乔绎安开了免提:“在外面玩,这就回去了。”

季含柳:“小夏呢?还在医院吗?”

乔绎安看了看季桓夏:“在这呢。”

季含柳:“行,快回来吃饭了。”

乔绎安:“好。”

挂了电话,乔绎安勾着季桓夏的肩膀,看着前面暗淡的天色,感慨万千:“其实咱俩也挺幸运的,还有季阿姨陪着,还有长辈叫我们回家吃饭。”

乔绎安侧过头:“你说是吗?”

季桓夏点点头:“是。”

乔绎安站起身,拍拍手,看了眼卖糖葫芦的摊位,犹豫着拿起椅子上的冰糖葫芦,站到季桓夏面前,脸上带着几分孩子气的笑容:“走吧,饿了,回家吃饭。”

刚推开门,在玄关处换鞋,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鼻而来,乔绎安一闻就知道饭桌上一定有他最爱的豆豉排骨。

季桓夏刚穿上拖鞋,旁边就没了人影,抬眼见到乔绎安手上拎着盒冰糖葫芦晃悠到餐桌前,目光直愣愣盯着豆豉排骨,嘴上哼着小曲绕过惨桌溜到厨房。

季桓夏途径餐桌倒了杯水,拿着水杯跟着走进厨房,倚在门边。

乔绎安将糖葫芦举到季含柳面前,“季阿姨,看,给你带的礼物。”

礼物?

季桓夏一口水差点吐出来,没吃完的糖葫芦他居然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是礼物。

季含柳翻炒着上海青,没顾上仔细看:“天天给我带礼物,这次又是什么东西?”

乔绎安将糖葫芦往前递了递:“冰糖葫芦啊,你最爱吃的。”

乔绎安站在季含柳身边,屁股倚在灶台边缘,曲着条腿,身子站的不直,看着比季含柳高了一个头,说话拖出的语调撒娇意味十足。

季含柳打趣道:“这么用心啊,看来我们小安以后是不愁找对象咯。”

听到这话,乔绎安心里咯噔一下,脸也霎时间红起来。

乔绎安咳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说:“找不找都行。”

话匣打开就收不住,季含柳说:“那怎么行,没有喜欢的吗?”

乔绎安不接话,问道:“季阿姨,这菜要炒多久,我都饿了,”将装糖葫芦的塑料袋圈在手腕上,端起灶台上的白灼虾:“我先把菜端出去。”

端着菜迎面差点撞到季桓夏,乔绎安抬起头,季桓夏单手拿着水杯站在门口,堵着去路。

乔绎安脸上还残留着未消的红晕,看到季桓夏,说了句:“让路。”

季桓夏直起身,让开道路,眼睛直直追随着乔绎安。

乔绎安将菜放在桌面上,拉开椅子坐下,取下圈在手腕上的塑料袋,视线越过茶壶的顶端,有意无意飘到厨房门口。

门边的身影由虚转实,完全与季桓夏的视线撞上,乔绎安又立马转回来,掏出手机,装腔作势地滑动屏幕。

季含柳关了火,在橱柜里拿菜碟,余光瞥见季桓夏端着水杯站在那,提起嗓门叫他:“小夏,站那干吗呢?过来端菜了。”

季桓夏闻声打断了他的思路,回头时,见季含柳往盘子里盛菜,他放下水杯,皱着眉头接过季含柳手上那盘热气腾腾的佳肴。

季含柳取下围裙,瞧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轻声问他:“发什么呆,端过去吃饭了。”

季桓夏:“好。”

方家此刻却是一片喧嚣,气氛紧张得能拧出水来。

赵吟在饭桌上突然接个电话,回来后脸色铁青,砰的一声将电话重重撂在桌上,方家粤正嚼着饭,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差点将嘴里的饭喷出来。

紧接着,就听见他妈质问方东阳:“你见乔绎安了?”

赵吟在外的言行举止算得上不失风范,在家当着自家儿子的面却是一点面子都不给方东阳,尤其是碰上有关乔家的事。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方东阳依旧不紧不慢地吃着饭,说:“见了。”

赵吟:“方东阳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的一言一行代表的是赵家,不是你方家,被人拍到了人家会怎么写,怎么说,当年乔优那事闹得不够大是吗!怎么着,这次还打算让我出面解决?”

方家粤听到他去见乔绎安,瞬间也是气得脸色很难看,他爸还没有说话,他就怒不可遏地抢先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赵吟:“你让他自己说。”

方东阳:“昨天中午,”

“昨天?!”方家粤站起来打断他。

方家粤:“怪不得他昨天上午提着一堆垃圾过来,还真跑公司去了。”

方东阳依旧坐着,放下筷子,抽出餐纸擦擦嘴巴,看着餐桌上的花束:“他是我儿子,我难道请保安轰他出去?我知道影响不好,没让他再公司多待,很快就走了。”

赵吟:“方东阳,光智的展会跟你有什么关系,多大的回报率,你也敢投资!”

方家粤火上浇油:“光智是乔绎安喜欢的积木品牌。”

赵吟闻言,更是气得嗓音都尖了几分:“我当初就不该跟你结婚!”

“他找你干吗?”又扭过头问方家粤:“你又惹他了?”

方家粤一脸震惊,瞪大双眼,“我最近都没出门,昨天他跑过来找我,说了两句话人就走了。”

赵吟教训他:“没事你少惹他,没人教的疯狗,天天跟你说让你避着点,跟他妈一个德行。”

方东阳猛地一拍桌子:“够了!”

一嗓子给俩人吓得不轻,赵吟还想多说两句,也闭了嘴。

方东阳摘掉眼镜,捏捏眉心:“赵吟,你没必要跟个孩子斗气。还有你,”他看着方家粤,眼神犀利:“你妈说得也对,没事不要去找他。”

方家粤嘴不饶人:“我都说了我没找他,是他来提着烟酒来找我,”

方东阳眉头紧皱:“提着烟酒?”

方家粤点点头:“嗯,他来找我,而且,”

“东西呢?”方东阳语气变得严肃。

方家粤不敢看他,惶惶坐下,手在底下捏着餐布:“……不知道,他提走了。”

自己的儿子什么德行方东阳再了解不过,严厉诘问道:“你说什么了?”

赵吟眼神示意方家粤:“他一个孩子能说什么,家粤,上楼去。”

方家粤屁股刚离开凳子,被他爸一句坐下吓得坐回去,餐盘上的筷子也啪嗒掉在地上。

方东阳:“说清楚。”

方家粤捡起筷子:“说得难听了点,但都是实话,还不是因为你——”

方家粤看向赵吟,又闭了嘴,他不想让找吟知道乔优单独见他的事。

“因为你偏心,因为一块手表就打我,我不动手说两句不行吗。”

方东阳自认理亏,语气和态度和缓不少:“嘴上收敛点。”说这话的时候看了眼赵吟。

方家粤:“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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