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老师说明情况之后,我从办公室出来,再次回到教室就看见她在仔细翻看着我的练习册。她见我来了迅速放好,磕磕巴巴的解释:“抱…抱歉,擅自动了你的东西……”
我对此并没有太多的态度,只是淡淡回应:“没事,我又不写作业,所以这些对我来说和废纸没什么区别,买菜用不上方程式,现代也用不上古诗词。”
她把视线从练习本挪到我身上,有些认真的说:“但知识是自己的呀,就算以后用不到也能丰富自己,而且沐夏同学你其实并不是不会吧?”
我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看不出一点情绪。
“…你…?什么意思?”
她又翻开练习本,指着里面的几道英语阅读理解。
“你看这里,明明做对的地方都很标准,难度也不像是能全蒙对的类型,印刷的图形板块有被笔涂画描边的痕迹,应该是写到一半就……”
“嗯……” 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寻找一个比较精准的词汇—— “就……摆烂了。”
此刻我原以为自己坚不可摧的伪装,也被她这样轻易卸了下来,只能呆愣着看向她:“你侦探吗?柯南世家?”
班长没有理会我的话,自顾自的用手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歪着头看向我:“沐夏同学,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帮你补习…就当…还你的人情……而且,一个人学习其实也挺无聊的………”
我听着她那混着认真又有些羞涩的眼神,心想着:这样的眼神是要我怎么拒绝你啊啊啊!!
过了几秒钟后,我还是有些犹豫,有些结巴着询问她:“这样啊……那…班长你……应该不会和其他老师那样凶我吧?”
她笑了笑,故意停顿的说:“嗯……应该不会,只要沐夏同学好~好~配~合~我~”
说到好好配合时,明显一字一顿,有点可怕是怎么回事,感觉自己好像落进了她那名为温柔的圈套…
晚自习结束后,我和她刚走出学校,只见校门口有一辆迈巴赫停在不远处,车门边站着一位中年男人,眼戴墨镜,胡子显得很是威严。
婉秋看见了那辆迈巴赫,有些紧张的转身递给我一张纸条,并且嘱咐我回家后打开,说完她径直往迈巴赫的方向走去,就这样在走读生们的众目睽睽之下上了车。
给周围人都看愣了,还以为是有哪个领导大晚上来视察,随着迈巴赫消失在街道的尽头处时,身边还有声音在低语。
“我趣,看见了吗?刚那个是迈巴赫吧?”
“好像是啊,没记错的话很贵的,百万豪车。”
“感觉和季大小姐一起走到那个人也不简单呢,刚刚好像人家塞给她什么东西来着。”
见她能有专车接送我心里那叫一个羡慕,也感叹有钱人家的生活就是不一样,不过她能安全回到家就行,开学这段时间,婉秋就几乎都是专车接送回家的。
而我也没理会那些耳语,沿着路灯往家的方向走去,那张纸条在外套袖子里被我狠狠攥住,生怕被风抢了去。
回到家后我打开纸条,上面写着的是她的□□号,抱着以后补习方便交流的想法,我加了她。秒通过吗?我趣?!我出于好奇心,点开她的空间,半年可见,但最新一条说说时间显示是五分钟前发的。
【新学校的第一天,虽然有些波折但也算交上了朋友,谢谢你,同桌~OvO】
我看着有些可爱的话,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几度。顺手点了个赞后,在底下评论,“不客气啦,班长。”
高三的学业开始变得繁忙,以至于刚开学的前一个月就有三次考试,随堂小测验更是措不及防,我都怀疑自己进的是不是火箭班或者尖子班。
随着第四周的考试结束,我整个人像原本就阉掉的黄瓜,被人直接丢进泡菜罐里面,这几次随堂考下来都没有太多的浮动,甚至还往下掉了。
但这些都不是关键,问题在于老班几乎每个周五下午都得留我下来开导我,以至于我感受了一把放学全校就我一个人的感觉。
老班的做法不是没有原因,甚至开导这事还得追溯回更早之前,高一高二时,她就没少为我下过心思,她说看得出来我还有可塑之处,说难听点就是比起那些逃课的还有的救。
婉秋看着我一脸苦闷的趴在桌上,于是努力给予鼓励:“emm……怎么说呢,沐夏同学,其实你其他科目还没有这么糟糕,就是理科方面提升空间还……很大。”
我能听出她话里的委婉,内心感叹她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班长,她真的好好啊。
她提出要在下午放学的时候给我补习,可到了那时候,我一上来就和这些函数习题,玩名为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它看着我,我看着它,就这样僵持了大概五分钟,我承认,是它赢了。
实在受不了的我,干脆直接一把合上了练习本,趴在桌子上吐槽。
“呜哇啊!不行啊,一点头绪没有,咋数字里面还有乱七八糟的字母啊,他们就算是亲戚也不能这么串门吧?明明就在上下楼,他是谁你问一下不就行了,非要我求……”
说完我又用笔在草稿纸上画点点,婉秋此时见我这样一脸苦闷,只得先止住我手上的动作,然后再次摊开习题本温柔的说:“好啦~没关系,你听我讲,这种题型把它拆开来就很清晰啦。”
她将眼前的碎发撩到耳后继续讲解。
“好比你吃一个粽子,这些等式就是外面的叶子和绳子,里面的馅料就是答案,解开这些都是有步骤循序渐进的嘛,你看啊……这里呢,先把它拆开,然后再看这里…………”
我听着她的形象又易懂的讲解,竟然慢慢觉得眼前的函数等式变得不那么陌生,开始微皱的眉头也逐渐绽开。
终于,在婉秋的努力之下,我成功的用了一个小时才听懂了个四五分,我抬头看向时间又看向快写满的一页草稿纸,一小时才解开一道题,还是全程婉秋帮忙的情况下。
我瞬间又没了信心,有些沮丧的试探性的嘟囔:“哎……我感觉这个速度,想及格理科可能得重读高一了……班长……要不就……算了?”
最后几个字我刻意读的模糊不清,而婉秋没在意我最后说的,只是认真的看着我。
“哪有这么夸张,这道题难度算中等的,我其实是想看看你的基础怎么样,emm不过现在看来重点应该先放在基础上呢。”
说完又轻轻摸了摸我的头:“我们的安同学悟性还是很高的啦,来~季老师奖励你一颗糖~”
说罢她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一个小铁盒,上面标识的品牌名叫woogie,铁盒被轻轻打开,里面的一颗颗的橙色硬糖都无规则摆放着,她从里取出一颗随后放在我的手心。
我愣了几秒后才笑着吃进嘴里,随着口腔的温度将糖果坚韧的外表融化,橘子的甜味也在口腔蔓延。
可我却觉得好似心里也弥漫着甜丝丝的感觉,这种感觉和幼儿园老师给脑门上贴小红花差不多。
此后我们约好每周六都会回到学校补习,因为假期时间几乎没学生再回来,所以我们有一个安静的学习环境,这是她喜欢的,也是我喜欢的,至少我知道了和她唯一的相似之处。
我的基础也在这一天天的积累中逐渐深厚,那些往日如同天书一样的练习本,在此刻也对我伸出了拥抱,解题这件事也变得信手拈来。
好比上次自己独自解开一道和那天一样的题型,写完后对照婉秋的答案,**不离十。我甚至开心的站起来喃喃着说:“哼哼,小小数学,八过如此,哈哈哈!”
可当我独自沾沾自喜时,听见旁边传来一声熟悉的轻笑:“看来~我们的沐夏同学很开心呢。”
我瞬间脸红,不敢侧过头去看向声音的来源,豪不夸张的说,现在我的脸用来煎熟鸡蛋,是完全没有问题的,只得支支吾吾的问向那个声音的主人。
“…班…班长,你不是打水……去了吗?”
她笑着回到座位,手上拿着水杯,然后笑着看向我:“我怕沐夏同学偷懒,所以走快了一些,不过好像比起你偷懒,倒看见了更有趣的~”
我赶紧试图捂住她的嘴:“快忘掉!你刚刚什么都没看见,都是假的!”
婉秋这样的鼓励式教育的确很管用,尽管有时候我还是会听着听着用手撑着脸眯睡着,这时候她就会用笔尾轻轻敲敲我的头。
有时候也会被她那好看的侧脸吸引,导致我的听觉暂时丢失,她连叫好几下我才回过神来。但综合来说,还是比老班在台上讲要好太多了。
之后的两个半月,婉秋除了帮我补习理科之外,每周还会叮嘱我完成其他的指标,例如有背英语单词,语文古诗词,几乎都没落下,着实是个负责的全能好老师。
并且时不时真以一种老师的姿态说着:“只有每一科都做到均衡才行呢,来今天背这些哦,沐夏同学~”
这段日子虽然学习枯燥,但不得不说她确实很有耐心,至少对于我是这样的摆烂吊车尾来说。有一天我从操场溜达完回来,看见了前桌的顾淼淼转过身在和她讨论题型,我放轻动作走到稍微靠近,想听她们说的内容。
婉秋用笔指着上面的物理题目给前桌的顾淼淼讲解着:“顾淼淼同学,这题呢,应该先看这里……”
我听着内容做回自己的位置,手撑着脸假意看着文言文,实则不停用余光是看向她们。
顾淼淼只听了一会后,拍拍脑袋恍然大悟。
“哦!原来这样,班长一讲就很清晰了呢,谢谢班长。”
而她笑了笑礼貌回应:“没关系的,不用客气。”
再转过头时注意到了我的眼光,于是她直接了当的问我:“怎么了吗?沐夏同学。”
我迅速回避她的眼神,翻了一页书,手指无意识的揉折书角,有些醋意的说。
“昂……没事儿,我刚从操场回来……班长。”
我不知道这股莫名其妙的醋意从何而来,可能单纯因为和她待在一起的时间变长了,让我有一种微妙的依赖感,而她并不懂我的突然冷下去的语气,只能点点头说了句好吧。
下节是英语课,一上来英语老师就让我们合上课本准备听写,我内心大感不好,因为昨晚压根没背单词。
而老师并不会等我,随即就零帧起手,开始朗诵着单词,同时会抬头看两眼班上的同学,并开始巡视走动着,大家都静默着在纸上写着,霎时间,教室里只剩下了笔在纸上的沙沙声。
我只能干瞪眼拿着笔不知所措,这时候她注意到了我的窘迫,用只有我和她能听到的声音,轻轻念出拼写老师刚刚念的单词,我立马按照她念给我的字母一个个拼凑起来。
下课铃响,所有人把听写本交上去之后,我看着在写作业的她,想对她表达感谢时:“班长……谢——”
话音未落,她就立马说:“放心啦,之后我会让你补上的哦,这回是例外。”
说完她停下笔,抬头看向我:“上次我帮数学老师改试卷的时候,看你被英语老师批评,出来顶着一张窝瓜脸,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是植物大战僵尸呢。”
我被她的话逗笑:“什么嘛!我哪里像窝瓜!”
她看着我这幅气鼓鼓的模样也笑了起来。我心里却想着,班长好像也不是那么冰冷嘛。“当班长可真辛苦,还得帮老师改试卷。” 我喃喃着说。
婉秋却不以为然,认真的看向我:“我其实倒觉得这是老师对我的一种信任呢。”
我看向她,心里滋生出一种对优等生的怜悯。
“你这是被喂鸡汤喂多了,按网上的说法应该叫被PUA了。”
她并不太理解后半句的具体意思,于是又把视线转回作业上:“等你到时候成绩好了,说不定面对老师就不用畏手畏脚的啦,说真的,有时候感觉你躲老师和躲债一样。”
“有……吗?不过好像?你说的有点道理哎……” 我半信半疑的说。随后她起身准备收数学作业,低头问我:“你数学作业应该写了吧?”
“坏了!” 我大喊一声,随后惊恐的拿出昨天布置的作业,打开一看,一笔没动,想起昨晚上晚自习的时候,趴着悄悄听歌偷会小懒懒,结果竟然听睡着,之后就忘记这回事了,刚好她一整个晚上都在办公室,所以也就没人提醒我要做作业这回事儿。
于是乎我只得一脸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她叹了口气,把自己的作业推了过来:“仅此一次哦!这些题目后面我也会盯着你再做一遍的,连带着英语听力一起。”
我用力点头,然后开始奋笔疾书起来,甚至还故意做错几道题以防老师看不出来,抄书的过程中我也感慨,这位班长的底线降的如此之快,放任同学作弊抄作业,感觉已经走在歪路边缘了。
想起当年一年级我吵着要当班长,就是因为滥用职权,私自在课上放同学出去上洗手间,结果那人玩了一整节课,那之后我就被班主任撤了职。
回到现实,甚至我明显能感觉到她收作业的脚步放慢了许多,应该也是为了等我抄完,呜呜呜,她真的真的好好,搞得我都想给她颁个绝世好班长兼好同桌奖了。等到我终于抄完,她才从最后一组走到我边上,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
我看向她怀里的一大摞练习本,把自己的放到最上面之后直接抱起一半说:“走吧,我的好班长,陪你一起去交作业。”
她笑着看向我:“嗯嗯,谢谢你啦,我的小同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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