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深夜惊吓

送走上门询问的刑警,秦昭突然就没什么食欲了,她简单吃了几口自己做的便当,权当应付。等过了差不多十几分钟,她翻出包里的小药盒,拿出两粒阿莫西林胶囊,用温水吞服。

下午课堂上,班里的小胖子突然流鼻血,前后几个小女生在那儿吱哇乱叫。

秦昭眼前顿时闪过昨晚的车祸画面,太阳穴突突跳着,感觉后脑勺又开始疼了。

来不及多想,她立马扔下手里的粉笔和课本,快步走下讲台,将一脸懵懵的小胖子拎出来,陪着人去了趟校医务室。

“没什么大问题,最近天气比较干燥,要注意多喝水,少吃辣条。”

校医姐姐擦干净手,笑着摸了摸眼前的小胖脸,意味深长道:“你身体不缺营养,让你妈妈别给你补过头了。”

小胖子红着脸点点头:“我妈妈说我这段时间太辛苦,瘦了好多,我少吃一口她都担心我低血糖。”

秦昭瞅着那截露在外面的比自己还粗的小腿:“……”

校医姐姐噎了两秒,才憋出来一句“好孩子”。然后她转头看向秦昭,盯着她眼下那两团快要砸地板上的黑眼圈,很自然就想到了今早无意间听来的小八卦:“看来昨晚的夜生活丰富多彩呀。”

昨天谢羽辉离开前,大办公室里还有两个磨磨蹭蹭收拾东西的女老师,想也知道是谁这么无聊。

不过秦昭向来不在乎这些。

“是呀,见血了都。”

“……您受累了!”

顾忌有小朋友在场,两人快速交换了个彼此都懂的眼神,就及时终止了这场午夜档话题。

放学后,秦昭照旧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她先去附近的面馆填饱肚子,再去了她经常光顾的一家连锁书店。

期间手机在包里间歇性震动响铃,她大概能猜到对面的人隔着屏幕骂得有多难听,但她却没有任何想要搭理的意思,重新调成静音后,就开始认真找书,心安理得地当个聋子。

书店新上架了几本悬疑犯罪小说,摆在最显眼的“重点推荐”区域,都是秦昭平时看得最多也都有关注的作家。

她抽出其中一本,再移步到隔壁的心理学书籍区域,目的明确地挑出一本,最后在窗户边找了个空位坐下,低头翻阅。

公寓的书柜里面,摆放最多的基本也是这两类书籍。

秦昭看书时格外专注,丰润的唇微微抿着,过长的两簇睫毛遮住了那对乌黑的眼眸,背影窈窕,像个漂亮的幽灵。

她用左手固定书页,右手则很随意地落在桌面,在读到她感兴趣的段落时,右手食指会断续划拉过桌面,像是在写字,又像在描摹什么。

视线在这一页的其中一段上,停留时间最久。

【凡流人血的,他的血也必被人所流。】

“嘶……”

泡面没吃几口就咬到了舌尖,出了血,王野烦得很,索性把泡面桶搁到一边,从兜里摸了根烟。才刚点上吸了一口,小马就举着手机从走廊直奔过来。

“王队。”

“江离的家属联系上了吗?”

“嗯,电话终于打通了。不过他们人在外地,要明天才能赶过来。”

王野点头应一声,又沉声交代:“记得安抚好家属的情绪。”

小马欲言又止地瞟了一眼他们队长。

“有话就说。”王野叼着烟说话有些含糊。发生这种事,家属必定是很难接受的,而他们这种报丧的别提有多讨人嫌。

小马低声咳了一下:“家属问……能赔多少?”

“能”和“要”只是一字之差,但王野一个多年跟案子口供打交道的老刑警,第一时间就听出来其中的深意。

他取下烟夹在两指间,皱眉盯着小马。

想到那个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的孩子,他今年才二十五岁,那么瘦,那么年轻。眼前又闪过他皮肤上大大小小的疤痕,还有先前陈法医说的话。

“后背、腰腹、手腕,还有大腿内侧,均有深浅不一的疤痕。但都在皮肤表层,而且都有避开要害,我仔细比对过,应该是鞭子或者麻绳长时间摩擦出来的勒痕,但也不排除是被人抽打后留下来的。现在棘手的是,我在他身上提取不到任何有效的指纹。”

死者身上无创口,有一些疤痕应该是被及时上药处理过,所以颜色看起来会淡一些。至于王野怀疑的死者生前曾遭受过侵害,陈法医已经多次检查并确认,死者身上唯一的致命伤就是车祸时头部受到撞击。

而不管是从他胃部检测出的酒精浓度,还是阿莫西林服用剂量,都达不到醉驾和药物副作用下的异常反应。

监控里轿车的移动轨迹也能佐证,他当时仍在保持加速中,只有在即将撞上大货车的瞬间,可能是本能反应,江离迅速把方向盘往右打到底,接着扑到了副驾驶座的男人身上。

一天没怎么好好吃过东西,王野感觉胃有点不舒服,冷着脸嘲讽道:“被撞的还没找他们讨赔偿呢。”

他这张乌鸦嘴就跟开过光似的,不等他嫌弃地重新端起泡面桶,守在医院那边的下属第一时间拨来电话,告知被撞的大货车司机经全力抢救无效死亡。

王野拧着眉沉默了几秒,又低声问:“还有一个呢?”

他问的是轿车副驾驶上的男人。

“那个医生啊,他还在ICU病房躺着,今天医生护士进进出出都跑了几趟了。哎对了,王队,他那位助手今天在这儿守了一天,中午还多买了两份盒饭,请我们吃。人挺客气。”

“……行了,你继续盯着吧。有消息第一时间通知。”

王野把手机往兜里一揣,简单吃了几口已经泡软的面,就直接扔进了一旁的垃圾桶。

咣当——

旁边经过的人走得急,撞到了小推车,摆在上面的各种药盒针剂在不锈钢盘子里摇晃,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及时从旁边伸过来,帮女护士稳住了小推车。

“谢谢。”顺着这只手往上看,面前的这张脸更是令人惊艳。女护士没忍住盯着人多看了几秒,待回过神来,才把视线转向前方拎着两袋子水果的匆忙身影,提醒一声,“家属注意探病时间。”

傅君珩没有多逗留,他扫了一眼女护士的胸牌后,便直接拐去了卫生间,很认真地洗干净手,然后坐电梯离开了住院楼。

新消息接连蹦进来,傅君珩低头回复,打字速度很快,像是在赶时间。

约摸五分钟后,他进了隔壁的门诊大厅,在西药房窗口排队等叫号。

大厅里人多、很吵,几排蓝色的塑料椅都被坐满了。离他不远处,有两个小朋友张大嘴哭个不停,家人越哄哭得越带劲。

广播声音几乎都要被淹没了。

傅君珩感觉耳朵边围着一群讨厌的小蜜蜂,嗡嗡嗡的,还怎么都赶不走。他用手揉了揉太阳穴,又望向滚动的电子屏,心里估摸着剩余的时间,便转身从侧门出去透气。

外面就是露天停车场,也恰好可以望见斜对面的住院楼。

站了一会儿,一道很眼熟的身影从住院楼大门出来,依旧是不疾不徐的步子,手机举在耳边,另一只手上提着公文包,边说话边按了车钥匙解锁。

傅君珩的视线很自然地跟着对方移动。

看着人拉开车门,上了驾驶座,很快车灯亮起,灰色奥迪倒车,轻松娴熟地避开夹在左右的霸王车,跟着往右打了个方向,掉头离开。

直到车尾灯混入黑夜,傅君珩才沉默地转过身,进去窗口取药。

今晚的1号线格外拥挤,过安检的时候,排在前边的一个红衣男嘴里一直骂骂咧咧,也不肯配合过包检查,只随意拉开拉链朝安检人员跟前晃了晃,然后就要硬挤过去。

“不好意思这位先生。”安检员个子小小的,手里的扫描仪挡了一下红衣男,再次出声提醒,“包包请过安检。”

红衣男嫌她啰嗦又烦人,囔囔道:“都说了我包里没有装任何液体,也没有危险物品,刚才不是给你看过了吗?”

“对不起我们有规定……”

红衣男当即爆了句粗口,根本不想听她废话,手里勾着的巨大背包往地上一甩,接着一个大步逼近安检员,扬手就要扇下去,却在半空猛地被人一把攥紧,红衣男愣了愣,又下意识地动了动手腕,暴躁得想砍人:“谁他妈多管闲事……啊疼疼疼……嘶……”

傅君珩还没完全使劲儿,对方就已经哭爹喊娘,脸上的疙瘩都憋红了。他冷冷收回手,没再管眼睛红红的安检员,也没去理会队伍后面手舞足蹈的几个女学生,径直刷卡进站。

车门打开又关闭。

车厢里冷气适宜,四月中旬,宁市最近白天的最高气温已高达三十度,热得反常。

又到了一个站,横在他前面的婴儿车被推出车厢,视野里的乘客换了一批。

傅君珩抬头去看车门上方的线路图,然后视线垂直下移,定格在其中一个穿着浅蓝色竖纹衬衣的身影上——黑发慵懒地挽在脑后,侧头时露出白皙纤长的脖颈,和小半张戴着黑色口罩的脸。挂在她右边肩膀上的包包装得满满的,手上还另外抱着两本书。

他视力好,中间被两层人隔开了,也还是能注意到她绑在脑后的皮筋上缀着两颗小珍珠。

下地铁前,傅君珩从她旁边走过,余光掠过最上面那本书的封面,挑了挑眉。

脑子里浮现出那晚在车祸现场,她吓得雨伞都掉到地上,模样呆呆傻傻的。就这么点胆子,竟然还敢大晚上看这种犯罪类型的书?

实在是……天真可爱。

列车车门在秦昭眼前关上,她奇怪地看了看左右两边的人,小巧的鼻尖嗅了嗅。

很淡的柑橘味儿,还挺好闻。

出了地铁站,秦昭便有意放慢脚步,几乎是一步一步地在往前挪。到了单元楼下,她习惯性地打量四周,上楼时也总忍不住回头,偶尔某间房子里传出两声猫叫,都会令她警惕地停下脚。

到了四楼,掏出钥匙开门。推门的瞬间,躺在沙发上敷面膜的女人连忙爬起来,看清她的脸后,顿时松了口气:“吓我一跳。”

她在这儿厚着脸皮住了一周,秦昭这死丫头就没有一天晚上在八点前回来过,脑门上就差刻俩字——快滚。

跟以往一样,秦昭仿佛没看到这屋子里还有个人,自顾自地洗干净手,又把东西归置好,然后拿睡衣去卫生间洗澡。

只要秦昭不搭理她,就能保证今晚相安无事。

马桶旁边的垃圾桶里,两个用过的安全套黏在最上面。秦昭握着门把的手,紧了又松,表情有种麻木的冰冷,她先把睡衣放在一边,接着打开花洒,用最大的水流对着淋浴间猛冲。

那个男人趁她不在,今天来过这里,而且是被秦丽珍放进来的?

光是这么一想,秦昭就恨不得把这两个用过的安全套糊秦丽珍脸上。

不管他们只是随手一扔,还是特意留在这儿来恶心她,秦昭都觉得,他们是真的该死!

凌晨三点多,秦丽珍起床喝水,一拉开房门,视野里便出现一只咧着嘴幽幽盯着她的布娃娃——它被吊在门框上,两边的眼珠子都被抠出来了,只剩两个黑洞,还在往下淌血。

此时,冷风从客厅里半开的窗户灌进来,吊着的布娃娃便跟着来回晃动,上面的两个小铃铛撞到一起,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脆响。

叮铃——叮铃——

秦丽珍吓得魂飞魄散,两腿发软,一个趔趄半边身子跌到门板上,好几秒后,干涩的喉咙里才挤出一道恐惧的尖叫:“啊啊啊……”

恐惧过后就是滔天的怒火。

她骂骂咧咧地走到秦昭房间门口,左手捂着砰砰直跳的心口,右掌大力拍门。

“秦昭,你可真行啊,对你亲妈你都这么狠。你就是个神经病,疯子!你个贱人,你特么就是个变态,烂货!”

可能是长期服用褪黑素的缘故,她对这玩意儿都产生抗药性了。吃多少,该失眠一样失眠。

秦昭侧躺在床上,听着客厅外面传进来的尖叫与骂声,抱着被子,在黑夜里无声地笑。

竟然都没能把您吓晕过去,到底谁更变态啊?

而且,她疯吗?

这才哪到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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