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 9 章

12号早。

王香芝将早饭做好,关了火,回卧室叫秦见微出来吃饭。

秦见微早上醒来突然说她要回姥姥家几天,秦绍一会送她。

“昨天晚上你回来我忘给你说了。”秦见微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

“怎么现在去啊?你不提前给我说一声。”

“不是高三了吗,中秋节肯定没时间回去看姥姥了,我趁着这个假期,想多陪陪她。”

王香芝对她突然的决定有点不满,坐在床边要给妈妈打电话,秦见微拦下来:“哎呀,不用打电话,等我到了给姥姥个惊喜,你提前说了就不是惊喜了。”

王香芝放下手机:“行吧。”

出来时,秦绍已经坐下开始吃早饭,王香芝发现除了他自己喝的那碗,他还给她们俩也都盛了一碗,拿了筷子。

王香芝坐在他对面,秦见微坐她旁边。

餐桌上,秦见微和秦绍两人之间没有交流,王香芝倒是想起来什么,对秦见微说:“等会儿把橱柜里的黑枸杞给姥姥捎过去,还有钙片,让她每天记得吃。”

“好。”

“回去几天?”

“住个五六天吧。”

“回来提前打电话,我让你爸去接你。”

秦见微点头。

秦见微下楼的时候,秦逍遥还在睡。

王香芝想下去送她,手机突然响了,王香芝只能拐回去拿手机,秦见微朝她摆摆手关了门。

王香芝接了电话发现对面不说话,又挂了,走到厨房时发现橱柜里的黑枸杞秦见微没拿,她哎呀一声,急匆匆站在窗边朝楼下看,秦见微刚好打开车门坐进后排关了门。

她刚想喊一声,车子启动走远了,拐出去时,和小区里遛狗回来的人擦肩而过。

王香芝收了嘴,心口有点闷,在窗边站了会儿,转身将黑枸杞重新放回柜子里,然后走到餐桌准备收拾,可当她盯着桌子上的三个碗时,莫名的焦躁和不安在心底蔓延。

从她在医院里醒来,她就担心秦见微和秦绍会又打起来。可秦逍遥说没有,让她放心,可她不放心,第二天就回家,看到两人在家相安无事。

她又担心秦绍再喝酒闹事,但他之后大半个月都没喝,晚上也不找她,有一天晚上,半夜她起来,看到他一个人坐在客厅喝着酒。

看到她时没说话,回房间睡了。

王香芝觉得他怪怪的,但又不知道哪里怪,她说不上来。

她将桌上的纸巾垃圾丢到垃圾桶里,拿起秦见微吃饭的碗时,无端想到上星期扔掉的垃圾里那个黑色的快递袋。

快递单上写着秦绍的电话,购买的商品是不锈钢狗链子防咬防生锈。

秦绍拍的是2米。

她们家不养狗,姥姥家奶奶家都不养。

他买来干什么?

心脏开始突突狂跳。

王香芝在客厅和卧室翻箱倒柜地找,将秦绍屋柜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扔在床上也没找到那根铁链。

王香芝从地上站起来时头晕目眩,眼前一黑,她扶着柜子站了一会,胸口喘不上气。

回到餐厅坐下她给秦见微打电话,响了几声,接通了。

秦见微问:“怎么了?”

“你让你爸送你回来吧,今天先不去姥姥家了。”

“啊,为啥啊?”

“就是……反正你回来吧,听话。”

秦见微坐在脚踏的地方,上半身趴在椅面上。

“是不是我没拿东西,等中秋你们去了再带给姥姥吧,我东西都收好了,就不拐回去了啊。”

秦绍回头看了眼:“咋了?”

“没事。”

他又看了眼:“你咋坐地上呢?”

秦见微趴着给李为发消息,说:“我有点困,想趴着睡会。”

秦绍“奥”了声,看向前方:“那你睡会儿吧。”

秦见微放下手机闭着眼,过了三秒,她猛地睁开。

不对劲,她真的有点困,还有点晕。

秦见微在自己肚子上掐了一下,大脑清醒了点,但很快,眩晕昏沉的感觉再度袭来。

她从地上起来,坐在椅子上,想开窗打不开。

“把窗开开。”

“热?那我开空调吧。”秦绍打开了空调。

秦见微:“我说开窗。”

“开空调了就不开窗了。”

秦见微扭头看着窗外路线,直觉告诉她有问题。

她想秦绍应该是给她吃了什么东西,早上喝的那碗汤有问题。

她给李为发去消息。

秦见微:我有点晕。

李为:?

李为:怎么回事?

秦见微:要不一会你来找我?

秦见微打完字将脑袋靠着窗户,手臂软趴趴地垂着。

手机铃声响起,秦见微抬手接电话,秦绍突然将车停下,转头抢了她的手机。

秦见微撑着力气去抢:“给我。”

秦绍看了一眼屏幕挂断,将手机扔到前面。

秦见微看着自己手机,屏幕黑下去又亮起来,秦绍再次挂断。

她欲打开车门,发现秦绍不知什么时候反锁了。

“开门,我要下车。”

秦绍无视,踩下油门。突然一个冰凉锋利的硬物抵在他脖子后面,秦见微威胁的声音响在耳边:“别让我说第二次。”

“过了红绿灯到前面我停下。”

车停在斑马线前,秦见微:“把手机给我。”秦绍照做。

秦见微一手抵着他,一手拿过手机,开机,屏幕上弹出李为几个未接来电和消息。

车辆晃动,秦见微抬头看了一眼,绿灯了。

秦绍开出去几十米,秦见微说:“靠边停车。”

秦绍打转向灯,慢慢减速。

“车门解锁。”

秦绍照做。

秦见微听到解锁的咔嗒声,右手依旧保持着持刀的动作,左手拿上手机去开门,在她朝门看的那个瞬间,秦绍一手将她手腕卡在座椅边,一手将秦见微手里的刀卸了下来。

勾上门把手的手指在秦见微被拽着胳膊扯过去时松开了。

秦绍重新将车门上锁,然后不知道从哪拿了一块布,越过扶手箱不顾秦见微反抗捂在她鼻子上。

她剧烈挣动的身体十几秒就软了下来,眼皮阖上脑袋像断线一样歪到一边。

想到秦见微刚刚拿刀威胁他,秦绍从脚下拿出一根绳子,将她双手牢牢绑在一起。

脚暂时够不到,秦绍决定等到了地方再绑也行。

他撑着扶手箱按着腰重新坐回到驾驶位上,系上安全带后车辆再次启程。

在打不通电话时,李为就确定,计划出现了问题。秦见微在他手机里安装了她手机的定位。

他将手机放在前面,发动汽车朝定位里正在移动的图标出发。

李为爸爸是汝阳大学教授,暑假学校放假,每天都待在家里,白天有时去图书馆,或者在小区楼下看别人打牌。

今天,他爸出门了。李为拿着备用钥匙,看着手机上的定位开始移动。

拿着车钥匙开出去的时候,李为想,他只是去接秦见微。

按照计划,秦见微会在车里驶过新华街,建设北路,在环东路南下,前往延庄二路,在到达后河镇前的那段弯折的路上,李为会接到秦见微,然后开车绕过齐家村,从铁道南路那条线返回,以迂回的路线行驶到莱茵小镇的侧门,穿过无人看管的入口将车开到楼下,秦见微会藏在车后排躲避沿途监控,在周围确认无人的时候,下车回到家里,而他会将车停在另一个地方,等到中午时离开回家。

但是从环东路南下后开始,定位偏离了,车辆没有按照原本的路线行驶,而是驶向了五河路。

李为皱眉,脚踩油门加速,朝快速移动图标驶去。

沥青马路上,一辆白色奥迪如飞鸟在交织的车流中穿梭。

李为咬着牙关,目光如炬地盯着前方车况,紧握方向盘的手心泌出微汗。

他不知道秦绍要带秦见微去哪,不知道她在车里情况怎么样。

沉默而被动的等待,距离越来越远的追逐,滋生出无尽失控的联想,像恶魔一样吞噬他的冷静,蚕食他的理智。

恰逢红灯,前面的车停了,李为看着前方59秒倒计时,打上转向灯和方向盘拐到左侧车道闯了红灯。

而手机屏幕上,秦绍的车依旧在极速移动。

李为不管不顾地鸣笛加速,身后传来被加塞司机愤怒的鸣笛声,在他耳道内回荡成出绵长的耳鸣。

他想起秦见微那天夜里问他,真的不会后悔吗?

不——他现在后悔了,他后悔心里曾经泛起的善意和坚守的道德,秦绍死有余辜!

屏幕上,秦绍的车在五河路上转向,向着九渡沟开去。

九渡沟有山有水,植被茂盛,除了湖泊瀑布,还有猴子野猪这些动物,前几年说要将这里开发成旅游景点,但施工过程中发生过两次山体滑坡,造成了人员伤亡,有附近村民说是工人乱砍伐树木肆意破坏,惊怒了九渡沟的山神,所以以示警告。

之后又爆出贪污,抓了一波人,开发的事就这么搁置下来。

李为不想承认,但事情好像朝着最坏的方向在发展。

他必须阻止秦绍。

五河路上车辆渐少,视野开阔,李为将油门踩到底,一路追上去。

半路,看到前方有个女人在路边奔跑,边跑边回头招手,看起来像是要打车,车辆逐渐靠近时,李为发现这人竟然是王香芝。

在确认身后无来车,李为转向变道,按了喇叭。将车向王香芝停靠过去。

“阿姨?你怎么在这?”

王香芝看到李为,像见到救命稻草,冲上来打开车门:“我追微微。秦绍,秦绍不知道要带她去哪……”

早上,秦见微挂了她电话后,王香芝眼皮就一直跳,她心里怕的很,告诉自己觉得不会发生那样的事,是她想多了,可是,万一秦绍真做的出来呢?

王香芝思来想去,不能坐以待毙,拿上钥匙出门,她要跟着他们。

下楼,看到电动车,又觉得车速太慢,正好有个熟人正准备骑摩托车出去,王香芝就跟他换了。

王香芝戴上头盔,打上火,一拧车把,摩托冲了出去。

她很快就追上秦绍,但又不敢离太近,怕惊动秦绍,王香芝盘算着偷偷跟在后面,看到底怎么回事,要是秦绍把微微送到姥姥家,那就算了,如果没有,她就上去弄死秦绍。

但半路摩托没油了。王香芝眼看着车越来越远,直到看不见,她掏出手机给秦绍打电话,一直无人接听。

王香芝没有交通工具了,她看着车辆消失的前方,摘了头盔扔下摩托,一边跑一边看能不能搭个车,拦下一辆,问去哪,王香芝也说不清,她不知道秦绍要开去哪,车主看她头发凌乱,脸色难看,说话前言不搭后语,又把车开走了。

李为就是这个时候来的。

王香芝在车上大致说完,发现李为没问她去哪,就很有目标性的在开车:“你怎么出现在这?你怎么会开车的?你有驾照吗?”

她没来得及问出更多问题,又看到正在定位导航的手机。

“这是……”

王香芝指着屏幕上正在移动的图标,看向李为:“这不会是微微的定位吧?”

李为舔了下嘴唇,最后点了下头。

王香芝手指抖了抖,胸口剧烈起伏,她手臂大腿蔓延上一阵冷刺。

“怎么回事?”

李为思索片刻,将行车记录仪取下来扔了出去。

对面一辆疾驰的卡车刚好碾过。

李为向王香芝坦白了他们原本的计划。

听到是自己女儿谋划了这一切,王香芝第一反应是不可能。

“怎么可能?”王香芝瞪着李为,好像他在胡言乱语污蔑秦见微,“微微一直很乖的,她从来没做过坏事,她连趴在手上的虫子都是用手指头弹走……她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杀人呢。

王香芝声音越来越低,她无法接受李为口中的那个缜密无情阴暗狠毒的人是自己女儿。

李为:“因为她恨秦绍,恨到想让他从这个世界消失。”

王香芝如当头棒喝,一刹那,眼前闪回从前的画面。

秦见微说,妈妈我们自己过吧,我不想和爸爸一起生活。

王香芝躺在床上没回答她,让她快睡。

秦见微过了会突然说,爸爸什么时候去世。

王香芝瞌睡一下跑完了。

你说什么呢?她拍了秦见微一下。

秦见微抱着她胳膊说,我们老师说,人去世了就是去另一个地方了,不在这个世界了,所以我想问问。

王香芝翻身过来,对着她强调,以后不许这么说话,知道吗?

王香芝只记得她的温柔懂事,却忘了,她一直都想逃,想跑,想反抗,想摆脱这一切。

她从来就不想在这个家里委曲求全低三下四。

她忘了,秦见微不是她。

从来都不是。

李为看着恍惚的王香芝,说:“现在,秦绍的车已经完全脱离我们计划的路线,我才他应该是要开到九渡沟,秦见微联系不上,所以应该是出事了。”

王香芝一个打抖猛地回过神来,她大口喘了口气对李为说:“秦绍之前买了一根铁链,我出来前在家没找到,你说,他会不会……把微微扔到河里?”

王香芝没说那个词,李为眉头压眼,没有回答,但握着方向盘的手臂青筋暴起。

秦绍将车停在石滩边,湖面清幽碧绿,前方瀑布垂落,眼前白雾一片,耳边水声滔天。

秦绍下车,拿上绳子打开后车门,要将秦见微双脚绑上时没有防备被她踹了两脚,一脚踹在裆部,秦绍一手捂档,一手撑门,骂道:“草!贱人!你敢骗我!”

秦见微抓着椅背艰难地爬起来要从车上逃出去,秦绍捡起一块石头,照着她脑袋给了一下,秦见微脑袋眩晕倒在车座上,一道热流划过她额头,秦绍拽过她双脚,把人绑死了。

把人绑好后,秦绍揪过秦见微衣领,扇了两巴掌。

入耳的声音飘远朦胧,她听到秦绍骂道:“养不熟的白眼狼。”

秦见微扭过头:“不配做人的畜生。”

秦绍又扬手猛扇了几下,见秦见微嘴角流出血才停手。

“贱人!还想杀我,等会我就送你下地狱。”

秦绍一把关上门,走到后面打开后备箱,秦见微听到一阵丁零当啷的碰撞声。

“猜猜我拿的什么?”

秦见微盯着前面没有回答。

“拴狗链。”秦绍自问自答,又拿出一样东西,传来窸窣的响动。

“再猜猜这个。”他笑着说,“蛇皮袋。你猜我用来干嘛的?”

秦绍越过椅背看着倒在座椅上的秦见微,解释:“一会啊,我往袋子里装几块石头,绑好,拴上狗链,再拴上你,”秦绍指着后面,“看到那个竹筏没?等会就用那个把你运过去,你看看这块地方风景多好啊,这湖里有鱼有虾,还有瀑布,你挑个地方,看是想睡湖底还是瀑布地下。”

“我觉得瀑布地下好,地方大,还热闹。”

秦绍看着望着激流喧嚣的瀑布欣赏了片刻,将东西都拿出来,准备盖上后备箱时听到秦见微问:“我从你车上失踪不见了,我妈会报警,我男朋友已经知道我出事了,你脱不了干系,你等着判刑坐牢吧。”

秦绍把着后备箱愣了一会,反问:“你怎么就在我车上失踪了呢?”

“你不是先去小童家找她玩了吗?我开车把你东西送到姥姥家,给姥姥说你一会回来,让她给你妈打个电话说我们到了,等她发现你还没回来,小童家也没有,大家哪都找不到你的时候,报警了,说你失踪了,但你失踪跟我有关系吗?我把你送到了呀。”

秦绍看着她起伏的背影,嘴角勾着一抹笑:“警察会满村子找你,跑遍每一条街问有没有见到你,有没有看到可疑的人,大家都摇头说没有啊。当然没有啊,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在村子里不见的,他们找你的时候,你正躺在湖底看星星呢。”

“砰”一声,后备箱合上,拦截了室外的光线,车厢里一下阴沉下来。

秦见微挣动着手,秦绍绑的很紧,根本没有可活动的空间,她双手撑在前坐起来,回头透过玻璃看到秦绍手里提着袋子,正在挑选石头。

双脚被捆,她像条虫子一样蠕动着爬过扶手箱。

虽然秦绍用毛巾捂脸时她闭气了,但早上喝的那一碗汤里的药还在发挥药效,秦见微爬过去时有些喘。手机和刀都被秦绍拿下了车,她只能取下挂在后视镜上的刻着出入平安的小石牌,打开副驾驶上的化妆镜,将石牌尖角顶在镜子边角处。

秦见微左手手指撑着化妆镜,右手使劲,镜子以受力点为中心,向四周发散着裂出蛛网。秦见微扔掉石牌,用手将镜子扣了一片下来。

回头,秦绍好像挑完了石头,打算封口。

她用鞋底夹着镜片,手腕在镜片边缘磨动,直到双脚用力到脚趾痉挛,终于将绳子磨出一个断口,秦见微低下头咬着一端,手腕转动把绳子取了下来,然后将取下的绳子缠在镜片上,手握着割开了脚上的绳子。

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会,活动着手脚,等待血液恢复循环,秦见微轻轻打开车门,蹲下去捡了一块石头,将车门虚掩后绕到后车门处蹲着。

等秦绍将铁链和蛇皮袋绑在一起后,他拿起另一根细链子,向车走过去。

走到车跟伸手开门时秦绍突然发现人不见了。

他刚要转身,身后摸出一只手抽走了他插在后面口袋里的刀,接着后脑勺挨了重重一下,他头磕在玻璃上,鼻血流了出来,急忙抱住了头。

秦见微猛砸了他几下,但体力还没恢复好,眼前也有点重影,砸了几下就失了力,被秦绍转身推倒在地。

血顺着眉骨留下来,穿过眉毛,打湿睫毛,秦绍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见鬼般惊愕望着秦见微:

她怎么可能在几分钟里挣脱绳索?

他明明绑死了!

怎么可能!

可来不及思索,秦见微已经在他眼里站了起来,正抬起双手将束在脑后的长发系紧,双手落下时抽出了刀,随手将刀鞘扔到一旁。

山谷里的风吹起她的长发,她屹立其间,斜飞的碎发下是惨白的脸色,和漆黑的瞳仁。

那双如山鬼般的双目正盯着他,额头和嘴角流下的血,被她用手背一蹭,晕开在脸上。

鬼。

阴魂不散的鬼。

秦绍心头泛上死亡的恐惧,山风突然尖锐,他脊背发凉,后退一步:“我一直不明白,你为什么想杀我?”

“我不需要向你解释。”秦见微执刀向他走去。

“因为你妈吗?”秦绍看到她手里的刀,“是你妈先对不起我,她背叛了我欺骗了我伤害我的感情,我以前从没打过她,微微,我也没打过你吧。”

“你打的还少吗?!”秦见微喊道。

“我受不了,哪个男人能接受得了自己老婆给自己戴绿帽?我太失败了,老婆背叛我,兄弟背叛我,现在连你,连你都想杀我!我活的太失败了!!”秦绍歇斯底里地吼道,他手指着自己,激愤地说,“我哪里对不起你们?哪里!我秦绍——从没活的像现在这么窝囊,这么痛苦!”

眼角滑下眼泪,被秦绍凶狠地抹去。

秦见微冷笑:“你活得痛苦?哪一个不比你痛苦?一个死了,一个被你当奴隶一样对待了十几年,你的痛苦就是在家当皇帝,在外面睡女人。你的痛苦就是要千百倍地发泄给别人。

我妈呢?她被人欺负的时候你在睡觉,被人纠缠的时候你在捉/奸,想离婚的时候被你威胁,在店里不停歇地挣钱做饭的时候你在出/轨,你的痛苦你的自尊凭什么比她的更高贵!”

秦绍欲蹲下去捡石头,被秦见微提脚踹在地上,

“你的痛苦和她的比起来,一文不值。”

她没有成为拳头下只会流泪求饶的鸵鸟,她选择成长为自己手握镰刀的执法官。

秦绍在她脚下喊着“微微,微微,我错了!我错了!你放过我。”

膝盖压着他的后背,左手按着他脑袋,秦见微举起刀,瞄准心脏。

她不需要谁来为她撑腰。

欠她的她会自己讨回来。

她不期望谁来捍卫她的正义。

她会自己将正义握在手里。

“微微!!”

突然,秦见微听到了王香芝的声音。她下意识抬头,看到王香芝朝她跑出来,身后是李为。

下一秒,秦绍侧身蹬了秦见微一脚,秦见微摔坐在地上,刀脱手掉在地上。

秦绍爬过去要抢刀,被冲上来的李为飞起一脚踹在肩膀倒在地上。

秦见微抓着刀,按着秦绍腿欺身而上。

王香芝这时跑上来,拦着秦见微:“微微!微微!”

“放开我,我要杀了他。”秦见微躲开王香芝,眼睛牢牢锁定着秦绍,双手推着王香芝,让她放开,却被她死死搂住。

“他欺负你!他欺负你!!”

王香芝听到这句话眼泪再也忍不住。

“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没事了,微微,你听妈的松手好不好,啊,把刀给我,给我。”

秦绍从地上爬起来,踉跄着指着王香芝:“这就是你教育的好女儿。”

秦见微脚刚迈出去,王香芝就拖着抱着她不让动。手还握着秦见微拿着刀的手,小声地劝着安抚她:“听话,把刀给我……”

王香芝眼角泛起泪光几乎是哀求地看着她:“是不是我的话你也不听了?”

秦见微汹涌的恨意终于平息下来,她松开了握着刀的手,王香芝从她手里接过刀。

“没事的,以后没事了啊……”

秦见微像突然被抽走了最后的力量,腿软着坐下去,李为过来扶住她问:“怎么样?哪里疼?”

秦见微摇了摇头,看见王香芝转身,再然后,她抬起手,将刀捅进了秦绍胸口。

那一刻,像电影里的慢镜头,安静深刻。

王香芝转身,露出胸口插着刀的秦绍,他的衣服迅速被血染成一片鲜红,他瞪着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自己胸口,然后踉跄两步倒在地上。

王香芝看着她,说:“以后没事了。”

李为惊滞地看着王香芝,她站在那儿,眼神温柔地看着秦见微。接着李为胸口受力身体向后倒,秦见微挣开了他。

她扑到王香芝面前崩溃地哭叫:“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啊!”

她跪坐在地上,低着头垮着肩,身上所有成熟冷静在那一刻化为乌有,她张开嘴,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起来。

王香芝蹲在她面前:“微微……”

秦见微摆开她的手:“刀是我买的,人是我杀的,跟你没关系。李为,你把我妈带走……”

李为站在原地没有动。

王香芝扶着她肩膀:“微微,是我做的就是我的做的,我不会让你帮我承担保护我,我也不会再逃避了。”

“我之前就想过杀了他,但我没有勇气,我总想着再忍忍,等你们再长大一点,等你和逍遥都长大读大学走了,我这一条烂命也没什么牵挂了。”

她误以为自己将苦默默吞下就没事了,她作为母亲,退让,妥协,家里就可以相安无事,可不是这样的。

她没想到自己的选择会让秦见微在这样的环境里被迫成长,变得扭曲。

她更从没想过,秦见微会做出这样的事。

她错的离谱。

妥协,隐忍,旁观,都是错的。

暴力压迫产生的感情从不会消失,它也许会浓缩成仇恨沉淀在心脏里,也许会变成基因遗传寄生到血脉中,然后在某天的某个时刻突然觉醒化成刀尖刺向他人。

唯有制止,纠正,限制它,才是正确的。

是她导致现在的局面,也应该由她来结束。

暴力带给她的所有痛苦她都可以承受,可她唯独不能看到它毁了秦见微。

她的未来已经行将就木,可她女儿应该有最璀璨的前途。

“妈妈谢谢你保护了我,真的……微微,我这辈子最幸福的事就是你能做我女儿。”王香芝抹掉秦见微的眼泪,又为她轻轻擦到嘴角和额头的血迹,将糊在她脸上的头发拨到耳后,“我做了坏事,就要面对惩罚,我会报警自首交代清楚的……”

秦见微呜咽着摇头:“不行……不行!”

“听话,你要专心学习,好好准备高考,明年考个好学校知道吗?你考上大学我操心的事就少一半了;以后,我不在家,你和逍遥你们俩要互相照顾,他不太懂事,你要教育他,让他别做坏事,你也不要担心我,妈妈会好好承认错误,积极改造,争取减刑早点出来见你们……”

秦见微哭的浑身发抖,视线模糊,睫毛粘着眼泪黏垂在一起,她两眼猩红,死死盯着倒在地上的秦邵,听着王香芝对她嘱咐的话,突然说:“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李为和王香芝茫然地看着她,不懂她话里的意思。

秦见微抬手将眼眶里的泪揩掉,她眼里的无措一点点褪色,声音再次恢复平静:“是他要杀我,人证,物证全在,是他要谋杀我。”

她看向王香芝,吸了一口气,带着必胜的锐利说:“你是危机时刻,为了救我,不小心误伤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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