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第 55 章

就在这鸡飞狗跳、不可开交之时,一个虚弱又带着哭腔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舅父……舅母……你们……你们这是做什么?”

只见孙维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湿透,颤巍巍地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气喘吁吁、面露惶恐的小厮。

陈夫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她猛地回头,呆愣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惊喜哭声:“我的儿,你回来了!万幸!真是祖宗保佑!”她冲上前,拉着孙维上下打量,见他除了脸色差些,似乎并无明显外伤,这才稍稍放下心,连连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舅母这就去给你弄些吃的,你等着!”说着,便抹着眼泪,急匆匆地朝厨房奔去。

待陈夫人脚步声远去,孙维“噗通”一声跪倒在陈剑榻前,眼眶通红,声音颤抖带着无尽的恐惧:“舅父,求您救救孩儿,元楚那帮人……不知道给孩儿喂了什么穿肠烂肚的毒药,他们说……说若是明日不将咱家供给前线的那批粮草原封不动地送到巴彦城下……就要……就要让孩儿肠穿肚烂,痛苦而死啊,舅父!”

陈剑闻言大惊失色,猛地坐起身,也顾不得背后伤口疼痛,急忙唤来小厮:“快!快去请府医!快!”他拉着孙维的手,急声道:“你别急,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回来的?”

孙维一把鼻涕一把泪,将从被俘到被下毒威胁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其间自然少不了添油加醋,极力描绘元楚人的狡诈凶残,但对于自己如何跪地求饶、被掌掴羞辱的细节,则含糊其辞,一语带过。

“岂有此理!欺人太甚!”陈剑听完,气得浑身发抖,一拳砸在床榻上,但除了愤怒,他心中更是涌起一股无力感,粮草是军需命脉,私自资敌乃是通敌的大罪,更何况是送给正在交战中的元楚!

然而,看着外甥惨白的脸和眼中深深的恐惧,再想到亲姐若是得知独子惨死……陈剑沉默了半晌,眼中闪过种种算计与挣扎。

最终,他长长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苍老了许多,他拍了拍孙维的肩膀,语气决断:“维儿,舅父拼下这偌大家业,苦心经营,为的是什么?不就是为了你,为了孙陈两家的未来吗?罢了……为了你的性命,明日……舅父便是背着通敌之祸,也会想办法……将粮草给他们送过去!”

舅甥二人相对唏嘘,抱头痛哭了一场,期间,自然又将趁火打劫、夺走兵权的葛全上下骂了个狗血淋头,又互相安慰着畅想了一番若能平安回到京城,该如何如何。

直到府医匆匆赶来,仔细诊脉后摇头表示对此奇毒无能为力时,陈剑才急忙下令立刻前去秘密调度。

一番鸡飞狗跳、紧锣密鼓的折腾之后,天色已微微泛亮。

陈剑唤来一名心腹家将,对其附耳低声密语良久。随后,一支装载着满满粮草的车队,悄无声息地驶出陈府后门,朝着百里之外的巴彦城方向疾行而去,同时,另一支车队由那名家将众目睽睽地送往前线。

*

巳时三刻,天光初透,校场上旌旗猎猎。葛全身披铁甲,站在一排排整装待发的兵士面前,声如洪钟,正激昂陈词。兵士们手持兵刃,目光炯炯,凛然肃立,空气中仿佛燃着一团无形的火。

正当众人摔碗立誓,陶片碎裂之声不绝于耳,一派热血沸腾之际,一道身影自人群外匆匆奔来,是个穿铠甲的少年,他眉峰紧蹙,眸中尽是焦灼与怒意,步履间铁甲铿锵作响。

他强压着急躁,立于一侧等候,直到葛全话音落下,安排已毕,才快步上前,凑近葛全耳边,低声急语:“父亲,粮草……粮队在经过虎啸凹时,连车带人翻落崖下,余下几名护卫刚要下探,底下竟是暗涌急流,转眼之间,全都冲没了踪影!”

葛安声音发颤,脸色苍白如纸,他望着眼前即将出征的大军,只觉得唇边刚刚燎起的火泡又灼灼作痛。

“怎会出这等纰漏?!”葛全猛地转身,怒目圆睁,声如雷霆:“运粮道没有提前布置吗?!”

葛安连连摇头,语速急促:“儿子几天前就亲自查过那道,日夜派人严守……谁料今日竟突发此事!”

葛全握紧剑柄,来回踱了两步,忽然定住,沉声问:“今日押粮的是谁?”

“是王归,我手下的人。”葛安见他眼神骤凛,顿时明白其意,连忙反驳:“不可能,王归跟随我十余年,绝不会是他!”

他搓了搓冰冷的指尖,又坚定道:“况且从陈家护卫手中接过时,我也一一验过,并无异样,这……应当只是意外。”

葛全眉头紧锁,总觉得此事蹊跷,却只得长叹一声,压低声音道:“先瞒住,绝不可让世子和将士们察觉,我立刻派人再去那条路上仔细搜寻。”

葛安心头乱跳,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

不料他还未理清思绪,场中突然闯入一个陌生男子,那人身穿元楚军服,竟毫无阻拦地奔至阵前,高声喊道:“多谢葛将军馈赠粮草,陛下有言,待将军回京,定官复原职!”

一语激起千层浪,葛全勃然大怒:“你是何人?!竟敢污蔑本将,我何时送过粮草?荒谬!”

他猛地转头,朝侍卫厉吼:“哪来的反贼,竟能擅闯我军大营?尔等是做什么吃的!”

那男子故作惊惶,扬声道:“将军是要出尔反尔?”随即掷出一块军牌,“咚”地一声落在地上,那正是葛家亲卫的通行令。“分明是将军亲口说要率军降楚,陛下那边还是我替你游说而成,如今竟翻脸不认?”

铁证如山,掷地有声,兵士间顿时哗然,窃语如潮涌起,甚至有情绪激荡者怒目望向葛全。

葛全气得浑身发抖,厉声喝道:“本将岂会如此愚蠢?将这叛敌之证公然示众?这分明是陷害!来人,将他当场斩杀!”

然而四下寂然,无人动作,兵卒中忽有一人大喊:“将军若未叛敌,敢开粮仓一验否?”

应声如雷,众声鼎沸,葛安年少藏不住事,满面涨红就要脱口辩白,却被葛全一把拦住。

这情形之下,一切已不言自明,有人当啷一声抛下长剑,朝人群嘶喊:“主帅叛敌,赠粮于贼,欲降!”

场面顿时大乱,有人欲冲出禀报伶舟陵,却被葛全一剑斩倒,这一剑,更是坐实了他叛敌之名,局势急转直下,竟已有人挥剑向他杀来!

葛全怒极攻心,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眼见事态再难控制,他只得一把拉住葛安,杀出重围,纵马遁入荒道……

将士们再回头寻找那男子时,早已不见踪迹,分明是趁乱与葛全一道遁走了,只余下地上那块军牌在阳光下闪着冷光。

一名副将眼见军心浮动、群情激愤,急忙指派亲信,快马加鞭将此事禀报伶舟陵。他一边稳定军心,一边暗忖:这叛变来得太过蹊跷,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在暗中操纵一切。

不过多时,伶舟陵便率着满面怒容的陈剑过来,他面色冷峻如冰,声音传遍三军:“葛全临阵叛敌,罪无可赦,现已派人全力追捕其与葛安,即日起,由陈将军担任副帅,我亲自监战,若再生变,一律就地正法,绝不宽贷!”

语毕,他袍袖一拂,携陈剑踏入主帅大帐,帐内昏暗,映得他面沉如水。

陈剑义愤填膺,抱拳道:“世子,葛全罪大恶极,竟于出征前夕投敌,按律当诛九族!”他语气激昂,仿佛愤慨难平,但眼底一闪而过的异样却泄露了别样心绪。

伶舟陵却只淡淡瞥他一眼,久久不语,指尖轻叩案几,发出规律的轻响,直看得陈剑心底发虚,额角渗出细汗。

他缓缓开口:“葛全之事,实在令我寒心,如今大战在即,我能倚仗的,唯有陈叔了。”

陈剑如释重负地舒了一口气,重重捶胸道:“世子放心,有末将在,此战必捷,定叫那元楚贼子有来无回!”

见伶舟陵颔首,他又借机凑近几分,低声道:“世子,末将还探得一事……元楚军中,近日秘密携有一名女子,传闻此女乃文远侯府大公子的红颜,容色倾城,却被伶舟忡强掳而来,更可笑的是,他连那病弱的裴允也一齐带入军中,如今这风流韵事传得沸沸扬扬,实为一大丑闻。”

他悄悄抬眼,见伶舟陵似笑非笑,以为其意动,便继续进言:“我们若设法擒获此女,必令伶舟忡与裴允内讧,主帅为女色争风,军心必乱……届时再稍加挑拨,何愁元楚不破?此乃天赐良机啊!”

伶舟陵抬眼将他细细打量一番,唇角微扬:“陈叔往日磊落,不擅此道,如今竟也思略频出,颇有智将之风了。”他语气中辨不出喜怒,顿了顿道:“此事,便全权交由你安排,务必擒获该女。”

陈剑面上赔笑,心中暗吁,他自不会说,这消息原是他昨夜偶然听孙维说的。那时两人正抱头痛哭,他突然说起这桩事,还道伶舟忡将那女子护的极紧,两人一合计,当下便生了此计。

待他退出帐外,一直静立一旁的喜平缓步上前,蹙眉低声道:“世子与奚公子这盘棋……小的实在看不明白。”

伶舟陵一掀衣袍坐于案前,昏暗的光线映得他侧脸半明半暗,他幽然一笑,语气轻渺如烟:“这战役,本就是一局儿戏,不过借此处置几个不顺心的人罢了。”他指尖轻点地图上的虎啸凹,轻叹道:“顺便帮帮他们......”

帐外寒风呼啸,吹得帐帘猎猎作响,仿佛在为这场即将上演的大戏拉开序幕。

下班了在这坐了四个小时,修修改改最后写了0个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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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第 5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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