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魏紫又继续说道:“听闻陛下不放心,要太医院挨个检查,宫中经此一事,人员骤减,怕是要开选秀了。”
林霄对选秀没兴趣,只问她关心的:“我是从掖庭回来的,中间也接触了不少人,怎的没御医来给我检查。”
魏紫点点她头:“掖庭又没有人得病,检查你做什么?”
林霄愣了好久,心里千回百转,想起莺莺总爱夜里梳妆,脖子上涂了厚厚的粉,明明是个心思活络的却不爱与人来往,甚至与同屋的两人都鲜少交流……
她心中忽的就有些堵塞,说不清道不明。
魏紫见她突然就不说话了,询问道:“怎么了?”
林霄摇头:“无事。我记得后宫各位太妃都还是如花的年级,困在这深宫中,不是郁郁而终就是死有余辜,有些可惜。”
魏紫不懂死有余辜的人有什么可惜的,只安慰道:“历来如此。等新人进宫,哪里还能想起故人。如若不是先帝爷的遗旨,遵循旧制,那些太妃恐怕早就香消玉损了。”
魏紫压低了声音,“哀帝在位时,曾下令殡天之后要后妃陪葬!”
林霄倒吸一口气,这么不是人?
魏紫给她一个眼神让她自行体会。
“所以说咱们陛下虽然过于嫉恶如仇了一些,但是位好皇帝,如今各地虽然偶尔仍有动乱,但结束了藩王割据,百姓比那时不知好过了多少。”
林霄:“那蜀州……?”
魏紫立马脸色嫌恶:“贪得无厌的东西,幸好死的早,现在的镇南王还算安分守己。”
镇南王已经换人了?那之前林勤知说的将她先给了蜀州,是献给了哪位镇南王?
林霄觉得这生活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她一个人承受不了,看来拉拢陈若侬的计划迫在眉睫。
还有她那潜藏在暗处,据说是她表哥的虞家小公子。
头痛。
“姐姐下午不是还要与嬷嬷去往蚕房那边盯着丝织进度吗,你去吧,我想午睡一会。”
魏紫起身,“也是,你夜里还要守夜,应当休息。”
说着提着那食盒就出了房门。
林霄坐在床上呆愣了片刻,盯着洒进来的阳光,摸着平安福,嘴里念叨着:“况是青春日将暮,桃花乱落如红雨……”
算起来,林家被抄家也陆续过去了将近两月,上京也已经进入暮春。
今年北方似乎雨水格外少,进了夜也是月亮星稀,不见半点阴霾。
林霄踏着月色,鬼鬼祟祟进入养心殿。
福公公看不下去了,出声提醒:“陛下还未回来,你就在外候着就是。”
林霄惊讶:“这个点了还未回来?”
福公公:“洛州大旱,陛下与众多大人还在御书房商议,估摸着快回来了。”
林霄眼珠子一转,问道:“陈司言也在吗?”
福公公摇头:“国家大事,没有妇人能在场的道理,况且朝中重臣都在,陈司言是入不得御书房的。”
这什么道理?御书房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大宝贝不成,陈若侬不是见天的跟在沈砚后头出谋划策,在她看来比那群只知道选秀的迂腐老头有用多了。
林霄:“商讨这么些天也没个结果,尸位素餐,他们要是不会当官,就让会的人来,拿个俸禄都拿不明白。”
她说的义愤填膺,口气嚣张,福公公汗颜,这姑奶奶仗着小殿下的势,真是什么话都敢说。
福公公:“夜里风大,陛下让老奴在此等你,你既然来了,先入殿等候吧。”
林霄一头莫名,刚刚还让她在外等候,这会又叫她进屋,她狐疑的看过去。
福公公老神在在,任由她打量,他按照旨意办事,是个老实人。
周围侍卫目不斜视,福公公见人进去了,甩了下袖子,准备去接他的陛下回宫就寝。
这不是林霄第一次来养心殿,但这是她第一次一个人来,夜风阵阵,她随手关了窗户。
动作一顿,目光又落在那枝清供上,是一支嫩绿的竹枝。
上次换了海棠差点就没命,怪她自作主张,林霄只琢磨了半息,转头就把那窗户又给打开了。
哈,休想再以此拿捏她。
养心殿分正殿,内殿和偏殿,听闻内殿还有一个大大的浴池。林霄只见过正殿,殿内东西不多,三层台阶上宽大的御桌和屏风后头的膳桌,其他无。
至于内殿是不让宫女进入的,看来她只需要在外间守着就成。
林霄在御桌周围晃悠,看看桌上,又看看脚下,甚至那纸篓也看了。
哇塞,一张废纸也没有哦。
至于防她到这种地步吗。
她撇嘴,安安分分的站在门口去了。
沈砚是月上中宵的时候回来的,身后跟着端着一盅鸡汤的福公公和一众太监侍卫,浩浩荡荡一群人,还没走进林霄就听见了太监传呼升殿的声音,她一下惊醒,本能的想躲,当即又反应过来——躲什么,她又不是来爬床的。
林霄来时养心殿寂静一片,如今它的主人回来了,仿佛突然活了过来,恭迎伺候的人呼啦啦的跪了一地,殿内就一个她,因此格外突兀。
沈砚停下脚步,挥退众人,低头去看她。
偌大的殿内跪了个伶仃的身影,他在北疆看过等家中丈夫归家的妇人,灯火下总会显得孤寂了些,他当时让那将领早早的回了,那些妇人仿佛过年一般欢天喜地。
沈砚皱眉,这人除了默默下跪请安,一句话未说,他只会觉得她又做了什么亏心事。
目光扫过桌案被夜风卷起的纸张,他抄着手踱步过去。
他离开时特意滴在纸张边缘的墨痕没有移动位置。
啧,可惜了。
福公公默默端着那盅汤,搞不明白他们爷这是要做什么。
“林霄。”
“奴婢在。”
林霄谨慎的应答,心里窃喜,怎么样,找不到姑娘我一丝错处吧,休想……
“为什么没关窗户?”
哈?
林霄不可置信的抬头。
只见沈砚抄着手,头发被夜风吹的狂风乱舞,仿佛是要她命的鬼魅一般。
他说出的话比鬼魅还恐怖。
“做事失责,月银减半。”
林霄瞪大双目,差点就要气的站起来。
对,他还没让她起来,更气了。
“奴婢不敢擅自乱动,想着兴许您就喜欢夜风吹拂的感觉呢,听说劳累一天的人吹吹夜风能保持头脑清醒呢。”
沈砚斜靠在桌案边,居高临下看她,“朕大半夜保持头脑清醒做什么,朕没有半夜做贼的喜好。”
这是在点她之前在掖庭撺掇沈十一带她夜行的事,林霄也是没想到,沈十一那个实心眼的连这种事都要上报。
林霄气不过,深吸口气,“陛下说的是,奴婢第一次做这种事,没有经验,念在初犯,再给奴婢一次机会。”
沈砚:“口腹蜜剑。”
说完他便进了内殿,徒留林霄和福公公两两对视。
她问福公公:“他,陛下什么意思?”
福公公将那盅汤放在桌上,摇头,“陛下的心思岂是老奴可以猜的,林姑娘如此聪慧,定然能理解到其中深意。”
林霄沉默,林霄不理解,但腿麻。
“滚进来。”
内殿传来一声呵斥。
林霄又问福公公:“他在说谁?”
福公公眼神扫视她,意思不言而喻。
林霄撑着地起身,踢踢踏踏的进去了。
“陛下有何吩咐?”她在浴池的屏风外问道。
“滚进来伺候。”
老是让她滚滚滚的,林霄真想撕烂他的嘴,但还是麻利的滚进去了。
沈砚背对着她而站,抬起双臂,林霄意会,上前解衣。
心中松了一口气,幸好这个严嬷嬷教过,看他怎么找事。
没错,林霄当然看出来了沈砚就是故意为难她。
他以前是北疆的将领,多有警惕,不让旁人近身,登基以来都是不要人伺候沐浴的,以往没有宫女不也过了,怎么的今儿她来了忽然就要人伺候了。
她又不是傻的。
“嘀嘀咕咕的在说些什么?”
两人离的极尽,沈砚冷不丁的开口,湿热的气息就喷在她头顶,林霄嫌弃的躲了一下。
“奴婢没有说话。”休想炸她,“您还能听见奴婢心里想什么不成。”
沈砚侧身,这人的手擦过他腰侧,笨手笨脚的,他克制住本能,等她彻底将他的外袍脱下。
沈砚:“又在心里骂朕。”
林霄:“陛下明鉴,奴婢不敢。”
自己做的那些事,骂你不是应当的吗。
“朕从未见过你这般胆大妄为又嚣张的女子,与陈若侬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林霄手微顿,继续扯他的中衣,“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我母亲对我俩的教学自然是不同的,她从未想过我会来宫中,也没有要求我要做一个济世救人的大儒。”
沈砚的中衣已经被她脱下,只剩雪白的里衣,林霄手下犹豫,没有阻止,她也不知该不该继续。
“继续。”沈砚沉声吩咐道。
林霄咽了口唾沫,心想这可是你自己吩咐的,到时候别说她又胆大妄为。
随着她动作,沈砚精装的胸膛暴露在空气中,林霄目不斜视,专心的脱衣服,动作不见滞涩,麻利的脱下上衣,又将手放在他裤头上。
“你是真的不知道害臊。”
林霄手停在他腰带上,屏息,以为他终于要阻止了,可他说完这句后又不讲话了,林霄索性心一横,直接解了腰带一把就将他裤子拉下去,然后快速的闭眼转身。
“奴婢当然知道廉耻,陛下圣洁的身躯不是奴婢这种卑贱之人可以玷污的,所以奴婢只能帮您到这里了,您好好沐浴,洗干净点,奴婢告退,有事千万要唤福公公。”
她一口气说完就跑出了内殿,与殿外的福公公面面相觑。
她方才犯嗓门那般大,只要不是个聋子都听得见,福公公老脸有些尴尬,别开眼。
福公公:“怎的出来了,万一陛下需要人……”
林霄冷笑,语气无辜:“陛下说了,我们姑娘家要知道廉耻,所以他若是唤人,您一定会去的吧。”
福公公:“……”
讲不过这小姑娘,口齿伶俐,不愧是虞衡的女儿。
时间已然不早了,沈砚这个澡洗的很快,林霄在外殿默不作声,一直没有听到沈砚唤人,还是福公公估摸着时间对林霄说:“去把那盅鸡汤给陛下端进去。”
林霄指着自己,“我?”
福公公点头,林霄认命。
林霄又开始鬼鬼祟祟前进,走一步退两步。
方才一鼓作气,现在才知道害怕,沈砚肯定又会说‘杀了你’,她撇嘴,大丈夫或可为或可不为,而她不一样,她能屈能伸。
内殿烛火晃动,林霄牵起一抹讨好的笑方才跨进殿门。
“陛下。”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这么私密的地方,眼睛止不住的乱瞟。
沈砚坐在桌边手执一卷经书,见她进来,漫不经心的瞥了她一眼。
他发现自己对她的容忍度在逐渐升高,这不是好事。
于是他皱眉目光不善的盯着她,“进来领死?”
林霄笑容微敛,将那盅汤搁置他手边,避而不答他的问话,“福公公说您日夜操劳,该多补补身体,御膳房的师傅尽心尽力给您熬制的鸡汤,您快趁热喝。”
她凑的有些近了,沈砚用书卷着抵住她脑袋,“离朕远点,蠢货。”
林霄笑容完全消失,默不作声的后退两步。
狗皇帝,那鸡汤里最好是下了药,毒不哑你那张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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