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到抽一口气,她没有想到沈砚没有这么一个动作,指甲差点翻了,导致她差点就人里裤都扯下来。
沈砚深吸一口气,“你真是好样的。”
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林霄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看着他,神情倔强,大有一副鱼死网破的气势,两人维持着一个诡异的姿势。
沈砚:“朕不杀她,你放手。”
林霄:“君,君子一言……”
“朕是皇帝,金口玉言。”
见他神色平静,林霄缓慢的松手,沈砚一发力就要将她提溜起来,林霄又猛的收手,来不急抱大腿,只好抱着他的腰。
“驷马难追!”
沈砚脸这次是真切的被气笑了,扯过她的手臂一个用力,只听咔哒一声。
“啊!”
林霄一声惨叫,被沈砚一把甩出去摔倒在地。
卫冕想要接人已经来不及,尴尬的停在原地,幸好沈砚有分寸,这一下都没有用内力。
林霄面色惨白如纸,哆哆嗦嗦去探自己手臂。
“断,断了……”
好痛,她已经好久没有痛过了,眼泪哗啦啦的淌。
她和菊真两人摔在一处,林霄去看她呆滞的面庞,又面色痛苦的移开目光。
她是脑子里有什么毛病吗,生死关头不知道求饶竟敢威胁帝王,真是疯了。
她深觉自己大概也病得不轻,为着这狼心狗肺的东西断一只手臂。
沈砚拍了拍衣摆,尽力忽视大腿内侧的异样,压着火气:“你最好祈祷你的秘密足够有价值。但凡有一个字儿朕不爱听,朕就将你做成人彘摆城门口供人观赏。”
林霄:“您先让闲杂人等离开。”
菊真终于有了一丝反应,她僵硬的转头想去看林霄。
“你……”才说一个字,咚的一声晕了过去。
林霄……
有病?
沈砚摆摆手,迈着步子坐回御桌后,福公公立马起身,让人将菊真拖走了。
林霄没力气再追问会怎么处置菊真,她伸手拨弄了下没了知觉的右手。
“嘶。”
陈若侬面色古怪,真是个心大的姑娘。
“呵。”上方传来一声冷笑,林霄收起那副可怜兮兮的神色。
催什么催,她都还没有编好。
“那人没说自己的身份,只是问了一些关于虞家的事,奴婢猜测那人应当是跟虞家有关系。”
沈砚:“有什么证据证明他是虞家人?”
“没有证据,但他认识我。”林霄继续道:“我不知道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林勤知说虞家的灭族不是他做的,那人似乎非常难以置信,因为他说也不是蜀州做的。”
“不可能。”卫冕出声,“虞家一夜之间灭族,除了蜀州有那个能力还有谁,几个藩王当时在宫中争的你死我活,根本顾不上虞家,而且,只有林勤知有理由对虞家下手。”
“可那人说我娘根本就没拓印过那份名册。”林霄仰着脸看沈砚,“那人认识我娘,当然仅凭此推断他的虞家人有些牵强,我不明白虞家当时必死的理由是什么,我娘根本不与我提起他们。”
林霄深吸口气,“那人给了我一本名册,我带不出来,被我藏在那间牢房的洞里了。”
卫冕惊了,那间牢房居然有个洞,暗卫之后去搜查了一番都未曾发觉。
他暗中打了个手势,立刻便有人悄无声息的去寻了。
这简直就是雪中送炭,京中的那些老东西本来都要被沈砚无差别弄死了,现在有了这本名册,他们就可以精准捉拿,甚至可以顺藤摸瓜找出羽林卫和金吾卫中的细作。
“这应当足够保下两条命了吧陛下。”林霄问道。
满朝文武,性命皆系于她一人身上,大齐最贵的命由此诞生。
今儿这事若是传出去,她不敢想,要怎么在沈砚和百官手下苟活。
林霄又想哭了。
沈砚不说话,手指点着桌面,那份名册对他来说可有可无,那些老东西迟早要死,或早或晚而已,但沈龙龙不许他那般做,而他还要知晓沈龙龙到底隐瞒了他些什么……
林霄挪了下屁股,腿麻了。
方才死皮赖脸的人,难得正色,鼻尖和双眼通红。
有这么痛吗,他在边关受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
“你不认识他?你是无辜的?”
额。
这话颇有些耳熟,林霄眼神闪躲,“奴婢胆子小,没经历过那等危险的场面,忘了当时说过什么了。”
沈砚往后一靠,“你说,如果朕将你吊在城门口,那人会不会来将你救走?”
他目光锐利,仿佛袖中短刃已经抵住她脖颈,林霄犹如大敌当前。
“必然不会的陛下,有人卧薪尝胆十年,心中必有大计,我是什么东西,能值得人来救。”
她坦诚无畏的望向他,手臂的钝痛钻心刺骨,那条无力垂落的手臂不久前还死死箍着他腰身,一阵暖香扑面而来,他当时一只手拎着她衣领,蹭过了她的后脖颈,霎那间想起她在狱中的样子来。
果然是个麻烦的女子。
沈砚嗤笑,“是啊,你是什么东西。”
正在此时,房梁上无声的落下一个人,屈膝跪在沈砚身后。
卫冕上前接过,“林姑娘可真会藏,瞧瞧,这还有新鲜的泥土呢。”
他发出阵阵惊叹,翻一页就倒吸一口气,沈砚瞥他一眼,“再鬼叫就滚出去。”
“臣只是惊叹这种好东西,那人也舍得交出来,定然不可能是蜀州的人,恐怕别有所图。”
那人在暗处,可毕竟独木难支,京中这些老东西盘踞几十上百年,那人应当是想借沈砚的手去查。
沈砚反手接过没却并没有去查看,反而对着林霄语气嘲讽:“恭喜,身价上涨。”
林霄笑不出来,别过脸朝卫冕投去求助的目光。
“卫大人,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帮我接个骨?”
卫冕刚站直身体就听闻这一句,他觑了沈砚一眼,小心翼翼的上前,刚将人手臂复位,一本册子迎面砸来。
“下月中旬之前,朕要看到刘缙文的狗头。”
卫冕慌忙接住,低头一看,翻开的这页第一个人名俨然就是他口中的‘刘缙文’。
“是。”
陈若侬福至心灵,上前一步,“刘大人毕竟是吏部尚书,牵扯甚多,臣先与卫大人商量出对策,再行捉拿。”
她用肘击了下卫冕,卫冕莫名的看她,陈若侬叹气。
“臣与卫大人便先告退了。”
眼看着他俩离去,林霄僵硬的活动手臂,动作越来越缓慢。
一转眼又看见沈砚用那种看狗的眼神看她。
“那奴婢……可以走了吗?”
沈砚:“你说呢?”
林霄在他的目光中意会到了什么,了然点头,懂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那奴婢可不可以去外面跪?”
背后的冷汗不知是痛的还是劫后余生的庆幸,顶着这人阴恻恻的目光都跪的不踏实。
她就是这么窝囊。
沈砚不说话,林霄自顾自的爬起来,垂着手臂出去了。
可恶。
没忍住,她背着沈砚龇牙咧嘴的翻了个白眼,扯着脸上的手印都扭曲了。
在殿门口找了个晒不到日光的阴凉地,寻思了一下,将身前的衣服团吧团吧垫在膝盖下,调整好姿势跪了下去。
她方才的哀嚎外面的守卫肯定都听见了,这会才觉得难为情起来。
总感觉殿门口的侍卫若有似无得在用余光打量她。
她耳廓慢慢的红了,又蔓延至脖颈,烧的她眼前都起了雾气。
她就是宁愿在别人面前丢脸也不要和沈砚共处一室,谁知道那个阴晴不定的主又要出什么幺蛾子整她。
卫冕和陈若侬两人站在不远处的檐廊下,见着人一会捂脸一会揉手臂,膝盖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
她到是会选地儿,那既遮阳又不显眼。
“不过去打个招呼再走?”陈若侬问道。
卫冕摸摸鼻子,“算了吧,你看她选的那地儿,小姑娘还是好面子的。”
“陛下也是个不会怜香惜玉的,小姑娘都被人打成这样了,还让人继续跪着。”
这要是换作上京那些贵女,这会早就哭的梨花带雨,晕的晕病的病。
陈若侬轻笑:“哪里找来的这么有意思的姑娘,观她年岁不过十七八,怎的沦落至此。”
今儿这一出着实给她吓到了,京中从未见过如此秉性的女子。
卫冕哪里敢说实话,沈砚好不容易将人遮遮掩掩弄到宫里成为个不起眼的宫女,他不能坏了好兄弟的事。
“这事你得去问陛下,总之这姑娘,你往后客气些就是。”
陈若侬挑眉,这是她成为女官之后第一次有人跟她说要对一位女子客气。
卫冕见她露出惯常思考时神情,生怕她猜出什么,率先一步离去。
“别想了,陛下的心思岂是你我能猜明白的。不若多想想怎么保住京中那些不怕死的老东西。”
陈若侬摇摇头,这两人背着他有了秘密,不过不打紧,该她知晓的她早晚会知晓。
“你等我一道,我今日要去官署接我父亲,你且送一送我。”
一直到日头西斜也不见沈砚赦免的口谕,脸上的火辣辣的痛感都消下去了。林霄跪的摇摇欲坠,身前的衣服被拉扯的不舒服,于是又将所有衣服散开,这下膝盖与地面接触更加亲密,没一会就没了知觉。
今日,脸,手和膝盖总要痛一处。
一直到午膳时间沈龙龙来找沈砚用膳,见着她跪在檐下,他不可置信的瞪大眼,噔噔噔跑过去。
“林霄!”
“你怎么跪在这?你做什么了,沈砚罚你了?”
他见着她脸上还未消散的红印惊呼:“天呐,沈砚难道还对你动手了?”
林霄没解释,垂着脑袋叹气:“脑子没别人好使,是我应得的。”
什么好人,天家父子嘴里哪里有一句实话。
沈龙龙以为她受了天大的委屈,顿时气愤起来。
“岂有此理,他实在太过分了,我,我替你去讨伐他。”
沈龙龙转身,噔噔噔的跑进养心殿就要找沈砚算账,气势十足。
林霄感动的无以复加。
赤子之心,澄澈干净,她忽然生出点罪恶感。
这应当不算是挑拨天家父子之情吧。
养心殿内,沈龙龙磕磕绊绊的说着:“也别太狠了吧,人类小姑娘不是这么养的,万一养死了,你就没伴侣了。”
“下次吓一下就成了,别真罚,我看她都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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