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其名为系统

把丘玄生赶出门外后,银翘还跑到附近找了几把锁,将府门栓得严严实实,没有接应谁都进不来。

她把二手串钥匙揣进兜里,小跑着去找岑既白和苍秾复命。苍秾不知跑哪去了,岑既白坐在檐下晒太阳,她跑过去跟岑既白说坏话:“晦气,大清早遇上这种人。”

补觉的岑既白被她吵醒,银翘殷切道:“庄主近日不是说在为苍秾小姐寻求灵药吗,进展如何了?”

“灵药岂是随处都有,寻药需要时间。”岑既白不愿说这些,打个哈欠含糊不清地说,“姑母和大姐一并出行,我就要在家里做好后勤工作。刚才那个拐带犯竟敢堂而皇之地走到面前来带走苍秾,真是大言不惭。”

“就是就是,不能让这种人带走小姐。”银翘连连附和,苍秾从长廊拐角转出来,她立即向苍秾招手,“小姐你去哪了?我刚把那个骗子丢出去,她好像不会善罢甘休。”

苍秾在这两人身边坐下,还是和平常一样不说话。岑既白因为她是害怕,挽住她的手一拍胸脯慨然道:“别怕,今晚我跟你睡,保证那贼人动不了你一根手指。”

守在旁边的银翘只觉一阵疾风在身边来势汹汹地刮过去,再抬眼时岑既白已经被撞到几尺之外的院墙上了。银翘惊叫一声,慌忙跑过去把她从墙里抠出来。岑既白满头是血,哀嚎道:“不是,我是一片好心,你使这么大的劲?”

那张写着滚字的纸片在今天第三次发挥作用,岑既白从袖子里摸出纱布替自己包扎,絮絮念叨着说:“好好好,不烦你行了吧?我是怕你被人拐走,我不好向姑母交代。”

银翘帮她递上药和纱布,带着笑说:“小姐这么强,歹人肯定不会得逞,不用我们担心。”

她对苍秾十分崇拜,到了有些盲目的地步。岑既白在她的帮助下裹好脑袋,还是有种必然会发生什么的预感。

月明星稀,晚来风急。像丘玄生这样打着神医旗号上门骗财的人很多,拿点钱打发走也算是换得一天清净。银翘替苍秾磨好一砚新墨,留给她分配明天要使用的字词。

常用的可否俱用提前写好的纸条表达,复杂且不得不说的方需开口。按照明天的活动预先考量要向谁说出几个字的话皆要严格规定,懂事起的二十余年都是这样过来的。

烛火摇晃,苍秾将光亮挑得暗了些。明日用语规划完毕,苍秾掌灯坐到床沿,刚坐下就听见身后有阵响动。

忆及今早岑既白的豪言壮语,苍秾想也不想便劈手打过去。被子里的人察觉到危险,立即蠕动着躲开,从被子里探出头的赫然是今早被扫地出门的丘玄生。

苍秾还,想再打,丘玄生从被子里爬出来道:“请恕我私自来访。我有能让你自由说话的法宝,一试便知真假。”

她向苍秾伸手,手里躺着一块扇形的坠玉。苍秾顾不得生病不生病,卯足力气向窗外高声喊道:“抓贼啊!”

三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就和平常说话一样,没有那种大病将至的预感。苍秾还在犹豫,隔壁银翘的房间里就响起脚步声,丘玄生急道:“你叫什么呀?”

苍秾还没反应过来,回头答道:“我叫苍秾。”

“不是,没有问你的名字。”听见隔壁银翘开门的声音,领教过她的厉害的丘玄生霎时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后怕地瑟缩道,“你家的丫鬟又要来打我了!”

眼见银翘就要闯进房门,苍秾立即给她捂上被子。丘玄生不敢动作,只好把被子想象成身体的一部分。银翘和另几个丫鬟推门而入,大声问:“小姐,哪里有贼?”

苍秾掩饰道:“没有,是我看错了。”

“没事就好,”银翘松了口气,疑心很快又被苍秾的反常表现吊起来,“小姐,还记得今天说了多少话吗?”

不好,今天说的字数超过限额了。苍秾假装冷静,摇头表示不记得。她挡在门边,银翘不好进房细看,再加上夜深人静谁都想尽早休息,丘玄生竟奇迹般地混过这关。

苍秾在心里翻来覆去计算一阵,惊觉自己确实能随心所欲地说话,她把吓得僵住的丘玄生从被子里挖出来,把丘玄生拉到床下问:“你怎么会出现在我房里?”

“我是偷偷跑进来的,你千万不要声张。”丘玄生对她比个噤声手势,压低声音说,“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地下丞驻辅州鼠队分一队的二等队员丘玄生。”

刚摆脱不能说话诅咒的苍秾急于试验自己的能力:“地下什么什么州什么队二等什么什么生?”

“地下丞驻辅州鼠队分一队的二等队员丘玄生,你就叫我玄生吧,”丘玄生警惕地观察四周,生怕被银翘发现不对,“苍秾小姐,你看,现在你就可以说你想说的话了。”

“不错,”苍秾摸了摸咽喉,“就是因为这个法宝?”

“没错,就是这个,”丘玄生将手中东西放到灯下,“辰光佩,把它戴在身上就能消解苍秾小姐的怪病。”

“你不是医生,”丘玄生正要解释,苍秾瞟她一眼,“但也不是骗子。开个价吧,把这块玉佩卖给我。”

丘玄生当即把玉佩收回袖袋里,很有原则地说:“不行,这是我从宝库里借的,还要还回去。”

苍秾眼看着能救她于禁言的法宝隐入丘玄生手底,犹如朝雾乍散。她定住心神,说:“你是什么人派来的,我会让神农庄的岑小庄主与你背后之人交涉。”

“我不是谁派来的,我的任务是带你回去。”丘玄生像是没搞懂她的意思,摸摸脑袋遗憾地说,“队长从不把重要信息告诉我,很多事只有你见了她才能弄明白。”

苍秾提防地审视她:“你接近我有何目的?”

“把你带回辅州就是我的目的。”丘玄生攥紧袖口,像是怕她把东西抢走,“若我拿走了辰光佩,你就还是要被限制说话的次数,辰光佩只能缓解症状,却不能除掉病根。”

听上去这个辰光佩就是能让她恢复正常的奇物,苍秾斟酌着问:“你手上的辰光佩是如何得来的?”

“这原本是机密,但苍秾小姐迟早会知道的。”丘玄生正襟危坐,以一种格外严肃的语气说,“苍秾小姐并不是得了罕见的怪病,而是身上有一种叫系统的东西。”

苍秾听不明白,请教道:“何为系统?”

“嗯,就好像我们地下丞完成工作后的下一个初一就会领到新任务一样,”丘玄生从袖袋里翻出一张写满字的小抄,“冥冥中有一个看不见的人在给苍秾小姐发布任务。”

二十余年惜字如金,如今终于得见能正常说话的契机,苍秾说话还是改不了习以为常的简洁:“是谁?”

“这个……”丘玄生反复细看小抄,“书上没说啊。”

“看来你也不是很清楚其中原理,”苍秾本能地觉得她不可靠,“你为何知道这些,你口中的地下丞又是什么?”

“能一个个问吗?我有点转不过来。”丘玄生将那张没用的小抄搓成小团子,将挂在腰间的竹简取下来妥善展开,“我知道这些当然是因为我是地下丞,地下丞嘛……”

苍秾客观地说:“你看起来又要转不过来了。”

“是的,”丘玄生大方承认,“总之我是来帮你的。”

“你说有人在给我发布任务,”苍秾仔细回忆,如实说,“我从没有做过什么任务,更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这得怪我们队长。”丘玄生长叹一声,又是苍秾听不懂的话,“是她负责你的系统维修,可苍秾小姐最初降生的时候,她忘记把系统引导放进苍秾小姐的意识里了。”

苍秾不解其意,丘玄生坐得离她近了些,照着自己比划道:“比如我是苍秾小姐,我的眼睛是系统引导,当引导缺席的时候,苍秾小姐就像一个看不见东西的人一样,旁人没有系统在身,自然没有相似的经验能传授给苍秾小姐,这些年都是苍秾小姐一个人逐渐摸索得来的。”

她的比喻苍秾听懂些许,大致是说她一叶障目没能窥见事情全貌。苍秾搜肠刮肚,还是没在记忆里找到合适的线索,摇头道:“可我的确没有主动做过什么任务。”

“系统想要苍秾小姐达成的目标是成为性格寡言少语,能力强大无匹之人。”丘玄生将竹简上一行刻字指给苍秾看,“只要每日说出言语不过百字,就算完成任务了。”

“原来是这样?”苍秾又下意识地摸着咽喉,总觉得如今说出的每个字都重如千钧,“可我若是说话太多,就会得到一场重病,这也是拜所谓的系统所赐?”

这个解释起来倒也简单,丘玄生点头道:“嗯,就好比我们地下丞没能按期完成任务一样,轻则扣钱重则记过,苍秾小姐没能完成任务,就会受到惩罚。”

苍秾点头,又问:“你翻的这本书是什么?”

“这是《地下丞员工手册》,可以解答诸多有关系统的问题。”丘玄生坦坦荡荡,将竹简全副摆到苍秾面前,“苍秾小姐你快看,你的名字就在这里。”

苍秾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竹简上用几句话记录了她的生平,极为私密的事也刊载在册。苍秾隐隐觉得身边有人泄露了自己的信息,问:“这些资料是从哪来的,这个地下丞是不是和神农庄一样的组织,为何我根本没有听过?”

接连问出问题,丘玄生便是很难思考的表情。丘玄生想了想,答道:“与苍秾小姐体质相似的人举世中没有几个,因而我们一向低调做事,但我们的业务能力可是杠杠的。”

她站起来,颇为豪迈地说:“维修系统哪家强,地下丞是王中王,撸起袖子加油干,十天过去挣一万!”

苍秾干笑两声,戳穿道:“没有这么夸张吧,你前不久才说你花光财产来据琴城见我。”

“我刚成为地下丞没多久,薪资还是普通水准。”丘玄生谦虚地说,“但是队长把我当成像她一样资历深厚的正式队员看待,有时连她的任务也放心交给我做。”

苍秾道:“这不就是让你一个新人完成她的工作吗?”

丘玄生握拳道:“不管这些,请你跟我回辅州。”

话音刚落,立即从窗外飞进几梭毒镖,岑既白仰天笑道:“我早料到你这诱拐犯还会回来,已经偷听多时了。”

苍秾道:“偷听还好意思说?”

“你别管,”岑既白一扭身从窗外翻进来,丘玄生躲到苍秾身后,她一翻手又是几钉毒镖,岑既白扬声说,“丘玄生,你休想从我手里带走苍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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