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条广告不是已经结束了吗?不是完完整整地说完广告词就下台了吗?为什么那个人还是死守着她的猪蹄啊?这么宝贝的话就别牵出来遛,落了灰也得心疼好一阵子吧?
演樊哙的人好像活不成了,戚红赶忙把她捞起来试探是否还有气息。那人气息奄奄,脑中缺氧导致她看不清眼前,好像一下子回到年幼时最无法忘怀的那一天。
当年她还是个不及篱笆高的小孩,最常做的事就是躲在篱笆后偷看村里那个从小就精于弓箭的人习射。每次萦绕在猪蹄附近的蜂蝶被箭矢射落时,她便总是在心里偷偷雀跃。
若是有朝一日能吐露心意——她从不把这个想法说给别人听,只当做是自己的秘密。直到许多年后机会到来,挽弓人跟着母亲回屋烧火煮饭,她抓紧机会立时动身,掠过窗户上炉灶映出的身影,抓起案板上的猪蹄就跑。
幻想了这么多年,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她跑回任教学堂的职工宿舍,正想找些盐巴果叶开始烧烤,就被不解风情的同事拉过来充当临时演员。为了这份工作放下手中心爱的猪蹄,第一次触碰竟成永别,真是倒八辈子血霉来这里上班。
戚红一巴掌打断她的回忆:“为什么你在偷看猪蹄啊,你们两个都不是一个朝代里的人吧?”她冲评委喊道,“这个人说后悔来学堂做工了,还是把她拖下去算完。”
“说得对,拖下去找个干净的地方埋好,尽量做得隐蔽些。”赞助商对戚红印象不错,吩咐道,“她因公殉职,前几年我请风水师算出一块风水宝地,就先将她带到那去。”
她身边的副手小声回道:“老板,那地方不吉利。”
赞助商饶有兴味地问:“此话怎讲?”
副手说:“今早手下人在那附近用肉糜祭祀,不成想半路窜出来一个野人,生生把铜锅撞翻,喝干肉汤逃走了。”
“还有这种事,那人长什么样子?”赞助商望回台上,无意中看见一道晃过眼前的褴褛身影,她形容道,“是不是穿着破烂,头发打结,脚步沉重,两眼空洞无神?”
“没错,和你形容的分毫不差。”副手跟着往她视线所向看,遽然变色尖叫道,“野人!是野人来了!”
众人吓得一激灵,野人走至台上,缓缓拨开遮在面前的头发,戚红舌头打结,结巴道:“你,你是……”
苍秾也始料未及,丘玄生没什么底气地说:“我想起来我忘记什么了,”她自首般往苍秾身边缩了缩,说,“苍秾小姐,今天我给杨梅学姐送饭的时候好像没关门。”
“她都已经出现在这里,没关门是板上钉钉的事,”苍秾意在稳定局势把锅甩给戚红,高声对杨梅说,“冤有头债有主,是戚红把你拉进来的,再说我们也没亏待你。”
“不,杨梅学姐憔悴成这个样子很难说不是遭受了你们的虐待,”戚红反唇相讥,转头就去向老师讨公道,“老师我要举报,她们劫走我的队友,想害得我不能参赛。”
杨梅抹几下脸上的黑灰,说:“戚红说得不错,是汤浓和妮妮联手绑架了我,限制我的人身自由。”
“那杨梅同学如今回到学堂是……”赞助商沉吟片刻,得出自己的结论,“哦哦,我明白了,这一出是《僵尸新娘》,从坟土里爬起来协助戚红同学完成比赛?”
眼看局势对己方不利,苍秾找准对方的死穴检举:“老师你别被她们唬住,既然这位刚到场的是杨梅学姐,那另一位是谁?想必是冒名顶替,要骗取这次比赛最终的奖品。”
她字字掷地有声,戚红还没想出狡辩的说辞苍秾就大步走到岑既白面前,使劲把她裹脑袋的外衣扯下来,紧随其后的丘玄生看见她的面容,抓住丘玄生道:“是小庄主?”
苍秾马上知道是戚红暗中作梗,那边的赞助商还是没看清场上局势,胡乱猜测道:“哦哦,莫非接下来是演《真假美猴王》,让六耳猕猴与孙大圣当面对峙?”
岑既白热得挨到地板就睡,杨梅道:“妮妮同学把你的计划告诉了我,原来你的表白是借机拉拢,想让我帮你赢下比赛。”戚红面色苍白,苍秾和丘玄生还没得意多久,杨梅就调转话锋直指二人,“而你们也不算光明正大,先是绑架再是拘禁,比戚红所为更加恶劣,我可以直接去报官。”
苍秾和丘玄生也不敢再说。赞助商出面拍手将大家的注意力拉过去,她评价道:“杨梅同学说得在理,不管多么想赢得榜首,也该遵守规则,最起码不能有害人之心,你们为争抢名次生出许多祸事,于情于理都该取消参赛资格。”
“还有这位——”她的话卡在一半,略带嫌弃地往岑既白身上张望,“这位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
岑既白抬头要答话,结果脱力倒下去,脑袋歪在一边。副手的反应比谁都快,她在岑既白昏倒的瞬间就进言道:“老板,可不能让人死在我们学堂里啊。”
赞助商也不想摊上这事,指着戚红喝道:“学堂不许窝藏生人,戚红你被开除了!至于汤浓和妮妮就记一次过。”
连申辩的机会都没有,戚红刚要求情就被人架着往学堂大门拖。挣脱倒不是难事,只是同时带走昏过去的岑既白就难度陡增,戚红懒得挣扎,反正这地方她还能想办法进来。
岑既白在学堂院墙下躺着吹了半天风才恢复意识,戚红见她身上好了大半,没有一句废话,拉着她就要再探学堂。
岑既白百般不愿,跟在她身后道:“我们都被赶出学堂了,怎么还要偷偷潜进来?你到底想干什么?”
戚红沿着墙壁走,说:“来了就不能空手而归,不能靠比赛赢取,我就去偷去抢,决不能与法宝失之交臂。”
这人还真是一条路走到黑,岑既白捂着肚子哎哟一声:“别再纠结法宝的事,我肚子疼,我要看医师。”
戚红没回头,随口说:“哎呀,喝点热水就会好的。”
今天遭的罪太多,岑既白不想再费周折,拉住戚红道:“你以为我很想让你带我去?你要帮我付医药费。”
她抓着戚红不放,戚红在衣袋里掏了掏,递给她一个纸包:“法宝重要,我这有一袋板蓝根,你将就着用。”
“板蓝根能治中暑?”两人摸索着路过饭堂,岑既白没好气道,“闻到饭味更想吐了,弄脏了就用你的衣服擦。”
戚红没有再理她。住进学堂以来,戚红心头始终有一个挥之不去的问题,那条夜间不许进入教室的校规明显就是有鬼,和她同宿舍的人离奇失踪,大概就与这个有关。
她屏息前进,岑既白叫苦连天。戚红在教师茶室门边停下脚步,岑既白也跟着立住。戚红贴在墙上,岑既白压低声音问:“你确定法宝会在这里?”
戚红嫌她打扰自己窃听,按住她的手说:“不能断定,倒是想办法随便抓个落单的问几句就知道了。”
岑既白还是想走,又翻出个借口来:“我头好晕好想睡觉,”戚红不回话,她凑近说,“我头好晕好想睡觉。”
戚红拍开她:“哎呀,你自己用点马应龙。”
岑既白瞪她一眼:“你说的这三样都不是治中暑的,在神农庄卧底这几年你也该懂一点药理吧?”
戚红突然竖起手打断她:“嘘,有声音。”
真的假的?岑既白眨眨眼,学着她的样子贴到墙上,好像还真能听见里头轻微的说话声。似乎是副手在讲话,她说:“我亲自派了好几个人把那两个不听话的踹出去,绝对万无一失。这是今天的比赛情况汇报,请过目。”
“不就是个召集年轻小姑娘的幌子,我懒得管。”赞助商把汇报丢到桌上,轻声问,“那个房间可还在运作吗?”
“自然。”副手也谨慎地放轻声音,“这几天运转下来原料剩不了多少,今晚还要拉新的学生过去。”
一听就知道在商量坏事,岑既白努力贴近墙壁力求听得清楚,屋里的副手问:“叫那个妮妮来怎么样?”
“今天比赛没说几句话那个?”赞助商稍作回忆,“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从不起疑心,是块绝佳的材料。”
这话说得古怪,对视间戚红和岑既白都能看出对方眼里的迷惑,赞助商自顾自地感叹道:“我们学校只要听话的学生,像是白天那两个闹腾的,就该赶到学堂外面去。”
副手嗤笑道:“白捡回一条命,便宜她们了。”
被点名的岑既白和戚红百感交集,本想再听些紧要信息,几个下课后想找老师的学生出现在走廊尽头,戚红拉住岑既白道:“完蛋,要被发现了。我们快走。”
两人逃难般跑开,好在那几个学生仅是觉得奇怪,没有大声向老师告状。刚才还说头晕的岑既白跑路比戚红还快,她跑出半条街外才刹住脚步,迎上追到面前的戚红问:“听她们说的那些话,是要把学生带去变成原料?”
“打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这间学堂不简单,”戚红倚着枪平复呼吸,说,“那处夜间不能进的教室才是关键所在,入学那天和我搭话的人便是留在教室后就不知所踪的。”
岑既白问:“妮妮处境危险,我们要去给她报信。”
戚红耸肩道:“妮妮就是玄生,她入学用假名。”
“玄生?我们要救她,”岑既白急得不得了,又退缩道,“可那些人说的原料又是指什么?她们不会杀人吧?”
戚红摇头说:“这就要见亲眼看过才能见分晓了。”
救丘玄生还是独善其身,岑既白摇摆不定,最后还是下定决心:“这事儿太危险,我们去找些合适的兵器,”她像是想起什么,踟躇着问戚红,“你会救玄生的,对不对?”
戚红仿佛被她点醒:“对哦,我为什么要救她。”
“法宝,”岑既白的脑子罕见地转过弯来,她有理有据地劝说道,“逮住那群人法宝就是我们的了。而且我们救下玄生,她们总不好意思再和救命恩人抢。”
戚红暗暗将她的话咀嚼一番,颔首道:“高明啊,”岑既白要骄傲,她加上补充,“这是我第一次真心夸你。”
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岑既白自己劝说自己,好歹是忍住没挥拳打过去,她按住戚红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这种不利于团结的话就不用说了,”她说完这句,又严肃地下令道,“现在,我们去找些合适的兵器准备帮玄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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