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勇者史雀的指挥下,众人踏上讨伐异界魔神的征途,直扑魔神藏身之处。经过泉水洗涤,蒙尘的圣剑光华重耀,史雀珍而重之将其抱在怀里,包袱只能交给岑既白来背。
戚红边走边鬼鬼祟祟地往林子里张望,小声说:“方才我和小庄主在那边找吃的的时候老是感觉有人在看我们。”
苍秾疑惑地问:“谁在看你们?”
“没看清。”戚红频频回头,扯了扯身边的岑既白说,“小庄主你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人跟在我们身后?”
在家从不做家务、上半天班都要叫苦连天的岑既白不愿背东西,赌气说:“我管谁在看我们,只要她肯帮我背包袱,就算她跟着我回家我都不敢有怨言。”
苍秾借着帮忙拿东西的由头接近她,问:“你们绒线铺为什么会卖光明圣剑?之前你怎么从没跟我们说过?”
“这有什么好说的,就像你不知道玄生有个朋友叫史雀一样,也不知道我们绒线铺兼做圣剑批发。”岑既白问心无愧地把东西全交给苍秾,得意道,“石耳介绍的工作,能差到哪去?我还没问你为什么会和戚红她们在一起呢。”
“这个嘛,我在街上做好事,史雀也在街上做好事,我俩就这么遇上了。”苍秾故意隐瞒一部分不光彩的小插曲,话锋一转直指岑既白,“我还是不能接受你是批发圣剑的,这可是圣剑,圣剑是能批发的吗?不要太扯好吧。”
“苍秾姑娘,我知道你从没当过勇者,不知道其中的奥秘。”史雀握紧手中批发打折收来的圣剑,一拍苍秾的肩膀说,“经常当勇者的都知道,魔王勇者的世界观里有很多套路,可以在商店买到关键武器就是套路的一种。”
这算什么套路,苍秾脚步飞快躲到丘玄生背后拿丘玄生当盾牌,她还是没弄懂该怎么和这个人相处。史雀压根没点眼力见,苍秾越是躲藏她便越是殷勤,直凑到苍秾跟前来。
丘玄生被这两人夹在中间,苍秾把脑袋从丘玄生身后探出来:“恕我孤陋寡闻,勇者界还有什么别的套路吗?”
“有的有的,”史雀以为她感兴趣,连忙举例道,“比如勇者人缘很好,轻易就能凑齐讨伐魔神的小队。”
她说着,又扑上来抱住苍秾:“苍秾姑娘,我能凑齐队伍多亏了你,那些被你解救的孩子也都很感谢你。”
谁说我是自愿的了,苍秾想着,丘玄生跟着鼓掌,碍于情面苍秾只能微笑:“不用客气。反正还没找到魔神的藏身之处,你就再说些你们那个世界观约定俗成的套路吧。”
“好,”史雀抱着圣剑稍加思索,“我想起一个有趣的——主角团里一定有一个迷糊的人,总是平地也能摔跤。”
听到这里,苍秾只觉得背后有股神秘力量推了自己一把,脚下一滑险些栽倒下去带翻前头的丘玄生。她慌忙稳住身形,丘玄生敏锐地察觉到不对,回头问:“苍秾小姐?”
“没事。”苍秾强颜欢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嘴硬道,“这算什么套路,或许是刻板印象罢了。”
“不是的,这个套路还有下半段,”史雀补充,“如果摔倒时身边有女孩子,有十分之六的概率触发特殊剧情。”
“什么特殊剧情?”岑既白光顾着听故事,没注意脚下误踩到一颗石子,身子一歪撞倒走在身边的戚红。
摔倒时本就天旋地转,岑既白下意识撑住地面想爬起来,不小心按在戚红胸口。戚红哎哟一声坐起身推开她,岑既白也吓得慌忙撒手:“这!我不是故意的!”
史雀波澜不惊地说:“就是这样的特殊剧情。”
“讨厌啦小庄主。”戚红扯进领口的衣服,欲说还休地看岑既白一眼,“我们可以开始商量什么时候结婚了。”
岑既白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恨不得找棵树上吊。苍秾安抚她几句,说:“真有这么稀奇啊?我就不信这种套路。”
话音未落,脚下就又是颗不合时宜的石子。苍秾一头撞翻面前的丘玄生,还未起身就碰到一团软绵绵的东西,苍秾尖叫着坐起来:“对不起,我什么都没摸到!”
那东西挪动几下趴到她膝上,苍秾慌得不敢睁眼,丘玄生问:“苍秾小姐,你没事吧?”
听她的声音似乎并不在乎,苍秾从指缝间望去,只见一截巨手从丘玄生的竹简里伸出来,没有骨头似的趴在她腿上。饱受打击的苍秾决定见怪不怪,丘玄生轻快地说:“我们喵可兽也是女孩子,所以也能算在套路里。”
这种东西还有性别吗?苍秾无言以对,强忍着恶心抱起那只足足有她半个人那么高的手:“对不起喵可兽,我没想压到你的。”喵可兽扭动一下,羞涩地缩回竹简里,苍秾愤然抓住史雀质问道,“这种套路有什么用啊?很低俗诶。”
“套路不需要有用,它存在的原因就是它存在着。就好像勇者青梅竹马一般都会死一样,”史雀说到这里不禁握紧拳头,扭头垂泪道,“可恶,我又想起你了,小风。”
“呃,不好意思。”苍秾悻悻地松开史雀,说,“你不愿意说可以不说的,其实我也没那么想知道。”
“不行!苍秾姑娘你是第一次当勇者,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地方,面对魔神稍有不慎就会送命的!”刚才还一脸沉痛的史雀转眼就兴奋起来,她拉住苍秾眉飞色舞地介绍道,“以前我还遇见过更奇怪的套路,同样关于摔倒。”
一听她说起这个苍秾就有种不祥的预感,史雀短暂地卖个关子,说:“每次跌倒都会露出裙底。”
果然!苍秾抿着嘴不说话,戚红毫不在意地说:“怎么可能,刚才不过是小庄主太傻了脚滑没站稳——”
最后一个字犹未出口,戚红就头朝下跌倒在地。岑既白捂住眼睛怪叫一声,戚红扯着裙子黑着脸站起来,加重语气对岑既白说:“这下我们非结婚不可了。”
到底为什么所有人都在摔跤啊!苍秾每一步都踩得无比小心,丘玄生提醒道:“小庄主戚红,你们走路小心——”
她说话的那一刻苍秾就知道全完了,光顾着提醒别人的丘玄生不出所料滑倒在地。莫非史雀是个灾星,在她身边走路都会摔跤?苍秾赶紧把头一扭挪开视线,丘玄生问:“苍秾小姐,能帮忙扶一把吗?”
什么,所以这是可以看的吗?苍秾紧张得话都不会说:“这……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袖子被人扯住,那力道沉沉地带着苍秾往下坠,苍秾转过头来再次对上那只表皮有点泛红的巨手,丘玄生跌坐在旁,先前挂在腰间的竹简摊开掉在地上。怎么又是喵可兽啊?苍秾咬牙切齿,胡乱把喵可兽拉起来,又扶起丘玄生。
这下所有人都对史雀颇有不满,认为是她害自己上了贼船。史雀讨好地帮戚红和丘玄生拍掉身上的泥土,强行解释道:“你们是第一次当勇者,对这些不了解是很正常的。像我这样拯救过世界很多次的老手就不会出现这种失误了。”
岑既白哼一声:“说得好听,莫非你就不会摔倒?”
史雀一副出世高人的表情:“我是身经百战的勇者,重心很稳千锤百炼,能绊倒我的只有魔神诅咒过的巨石。”
戚红长吁短叹,问:“什么时候能休息啊?我的脚崴到了,前面有个小木屋,我们去屋里坐一坐呗。”
荒郊野外哪来的木屋?苍秾料定其中不简单,一一列举进那屋子的危害。史雀跟着苍秾打退堂鼓,戚红在旁边直喊疼,岑既白一句也没听进去,坐在地上扯着史雀不愿走。众人拗不过她,只好搀着腿脚不便的戚红来到木屋门口。
希望是间普通的民居,不要又闹出什么幺蛾子。苍秾打头阵敲几下门,朝屋里问道:“有人吗?”
房门没有锁上,苍秾轻轻一碰便吱呀一声打开了。屋里陈旧破败,木门挪开时还扯断了结在门框上的蜘蛛网。一只肥胖如猪长角如牛的怪物趴在屋里,瞧见阳光照进屋子,立马弓起身对门外的苍秾等人做出攻击架势。
那怪物身躯沉重皮糙肉厚,身上尖刺朝天寒光逼人,狰狞利齿间隐约可见红色血痕。史雀挺身而出将苍秾挡住,面不改色地向身后众人解说道:“根据勇者界的套路,取得圣剑之后有百分之八十概率碰到魔神派出的手下。”
丘玄生握住竹简戒备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魔兽,是不该存在于世上的物种。”史雀纵身跃出,毅然亮剑道,“有圣剑在手,什么怪物都不足为惧!”
凛冽的剑光一闪而过,那只魔兽顷刻就被史雀斩下头颅。史雀利索地甩掉剑上污血,踢开魔兽的脑袋准备将戚红挪进屋子:“大家放心,只要心存勇气就不会——”
她目光炯炯朝向前方,浑然不觉自己脚步踩歪,身形不稳摔在魔兽布满尖刺的尸体上。史雀扑腾一下,丘玄生大惊失色,冲上去将她抱起来:“史雀,你伤到没有?”
那怪物身上全是尖刺,摔在上头却毫发无损简直是异想天开。苍秾也跑过去查看史雀伤势:“你不是说自己重心很稳吗,原来石头绊不倒你魔兽就可以啊?”她身上血淋淋的,苍秾从丘玄生手里将她接过,“快去拿玉山花来。”
“不行,玉山花是要留到跟魔神决战的时候用的……”史雀强撑精神推开丘玄生送到眼前的玉山花,地上那片魔兽鲜血染出的殷红不断延伸,史雀挣扎几下坐不起来,只得抓着苍秾的手说,“不好,那只魔兽有问题。”
魔兽的血在地上蔓延开来,犹如在侵略这片土地。前不久也看过如此血腥的场面,苍秾回想起那个肉团里的膻味,那几个被剖出来的婴孩,还有那截变成手臂的脐带。
恍惚间听见一声清脆铃响,苍秾心头一惊,感觉有一滴水落在头顶。不等她抬头细看,木屋的屋顶早就无影无踪,无数水珠从天空中颓然跌落,冲掉地上斑驳的血迹。
周遭的景色模糊变幻,最后变作一条街道。暴雨如注没能消磨人迹,屋檐下无数灯火昭示着这条街道的繁华。
岑既白看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见鬼了,这是哪?”
身负重伤的史雀咳嗽两声,提防着说:“兴许是魔神施下的咒语,魔兽毙命后就将我们传送到异界来。”
丘玄生抹掉脸上的雨水,说:“史雀,你伤得好重。”
“那只魔兽的刺上大约有毒,”史雀攥紧苍秾的手,含着一口血说,“大家务必小心,魔神随时都有可能出现。”
“你的伤口在流血,被雨一淋会感染的。”苍秾环顾四周,指着远处挂着招牌亮着红色灯笼的高楼说,“那边应该是间客栈,咱们到那里问问可不可以投宿。”
史雀冻得发抖,但还是抓着苍秾不起身:“苍秾姑娘,这个地方有蹊跷,一切都是魔神的计策,我们不能上当。”
“那就看着你带伤淋雨吗?”苍秾忍无可忍,无视史雀的拒绝脱下包袱塞到岑既白手里,跟丘玄生商量道,“玄生你帮我一把,我们把史雀带到那边的屋子里去。”
情况危急,岑既白也顾不上矫情,连忙接下递过来的包袱扶住单脚跳的戚红。丘玄生上前架住史雀一边胳膊,史雀还想反抗,冒着大雨把她拖进客栈花了不少时间。
还好客栈就在不远处,岑既白和戚红身上还带着几点碎银,付了房钱的同时还要了热水。众人将直打哆嗦的史雀抬到火炉边,苍秾借来干净的衣裳和伞,换下身上的湿衣服道:“你们看好她,我去街上找找有没有医馆。”
“苍秾姑娘,这是魔神的阴谋,外面很危险的。”史雀仍是顽固,伸出手抓住苍秾说,“不要出去了,你肯陪我讨伐魔神我就万分感激,不用再周全别的。”
苍秾抽回手来故作严厉地说:“不行,我早就看出你不是个靠谱勇者,接下来别想我再听你的话了。”
脑袋昏昏沉沉的,史雀嘟囔着说:“可外头很危险。”
“没关系,我和苍秾小姐一起去。”丘玄生从苍秾手里取过另一把伞,“小庄主你们照顾好史雀,我和苍秾小姐去找医馆。”
“如今看来也只能这样,”戚红坐在火炉边烤衣服,她将热毛巾搁在史雀额头上,说,“要是一时找不到千万别一条路走到黑,你们不熟悉这里,一旦迷路就完蛋了。”
苍秾和丘玄生点头应下,两人拿着伞走出门外。雨水从屋檐上滴落下来,像一串随风摇晃的珠帘。苍秾瞥见一道黑影从楼梯间倏然闪过,来到一楼时已然不见那人身影。
丘玄生撑开雨伞准备出门,苍秾借着伞面遮盖拉住她轻声说:“戚红说得是对的,真的有人在跟踪我们。”
“不要紧,”丘玄生先一步走进雨里,像是很有把握般说,“我们就在这条街上找,不会出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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