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静的上午,和谐的院落。一声凄厉的惨叫打破寂静,还在饭堂里吃面的岑既白吓得摔了筷子,被石耳褚兰催着赶着推着回到房门前,不情不愿地把门推开。
裹着被子的戚红缩在床角瑟瑟发抖,颤巍巍地抬手用被子擦眼泪。岑既白大步流星走过去:“大呼小叫什么?”
“我又做噩梦了,我梦到万小姐拿着好几个钳子要把我撬开,”戚红捧住心口哭个不停,她挪近挤到岑既白身边,扭动着说,“好可怕,小庄主你快来听听我的心慌不慌。”
岑既白泰然道:“先别急着怕,玄生和苍秾回来了。”
玄生和苍秾?戚红的处理器显然落后于时代潮流,愣了半天才惊讶地向岑既白确认:“她们两个还没死啊?”
岑既白皱眉道:“你胡说什么?”
戚红比划着说:“上回丛芸队长说玄生一个在冰川里一个在山顶上,不是说玄生被砍成两半分别运输的意思吗?”
岑既白翻个白眼,冲门外扬了扬下巴,像是嫌弃她疑神疑鬼说话晦气:“她们就在外头呢,你不去看我自己去。”
她起身要走,戚红只好爬起来胡乱套上外衣跟到走廊外,阳光下的好端端站着的正是许久未见的苍秾和丘玄生。
戚红揉了揉眼睛,还有点不敢相信。竟然还真有从潼泷冰川里活着回来的人,不知哪路神仙显灵保人。她走近上下打量左右端详,特意留心这两人在阳光下有没有影子。
“我还以为你们被城管抓去了,半个月没着家。”石耳感动涕零,一手抱住苍秾一手搂住丘玄生转起圈来,“褚兰急着去赎你们,差点把家里的碗拿去街上卖。”
“万一到街上卖碗的褚兰也被抓了怎么办?”苍秾挠挠头,解释道,“我们是迷路了,不小心走到了潼泷。”
“潼泷?”岑既白讶然变色,夸张地说,“那里离辅州比从这里到广寒宫还远,你们怎么迷路到那里去的?”
苍秾闭眼摇头叹气:“一言难尽。”
班瑟道:“你们没遇见什么事吧?”
“更一言难尽。”苍秾整理好思绪躲开石耳沉重的关心,抬手把戚红拎过来,“之前就想问你东溟会的事,你跟东溟会的人跑到神农庄捣乱,究竟想干什么?”
“我哪知道,我早就背叛她们了,”戚红觉得委屈,搬出岑既白为自己作保,“不信你问小庄主,我还主动告诉她红袍人要在神农庄里搞阴谋,怎么会和她们是一伙的?”
岑既白刚要点头,乍然转头喝道:“不对,也可能是你假意投靠我们,实则把我们的事转告给东溟会的人!”
“你这脑子怎么不该机灵的时候瞎机灵?”站在檐下的乐始拔刀出鞘,戚红按着岑既白的肩膀跳起来,“我可从没做过这种事,你别诬陷我,我跟那些人半点关系都没有。”
“乐始,别急着砍人。”坐在一旁的丁汀源不疾不徐地开口,乐始收刀站回她身边,丁汀源向丘玄生伸手,和颜悦色地说,“玄生你来,我跟你说几句话。”
丘玄生应声走过去,苍秾看她一眼,很快回到正经话题上:“我们在潼泷山上遇见了岑乌菱,她带我们进了通道口,我和小庄主的母亲在幻境里头,还有戚彦。”
戚红整理外衣下摆,眼看另两人望着自己这边不说话了,才茫然抬头问:“怎么都看着我,你们在说谁啊?”
“你姨娘啊。”苍秾瞪眼道,“她在岑乌菱脚下救过你好多回呢,幻境里的岑乌菱刚学会走路,每脚都踩到你。”
“天哪,你是说……你是说姐姐大人踩过我?”戚红浑身颤抖,好半天才平复下来,攥着手腕说,“好幸福。”
“这人没救了,我们别理她。”岑既白扭过脸不看她,转而去问自己感兴趣的问题,“我娘长什么样啊?”
岑星咏弃世极早,估计连岑乌菱都不记得她长什么样子。苍秾仔细回想片刻,拼凑出幻境中岑星咏的样貌:“她嘛……有两个眼睛,一个鼻子……还有一张嘴。”
戚红提出质疑:“世上的人不都长这样?”
“有点像岑乌菱,还会使镖。”苍秾抱住手,说,“我还遇见个不认识的人,叫殷南鹄。这个人跟那三位之间的关系也是一言难尽,不知如今她是否还在人世。”
“正在搜索殷南鹄的信息,”坐在石凳上的邬丛芸突然运行起来,卡顿着说,“正在搜索……”
依她这副模样,就是到天黑也查不出殷南鹄的资料来。戚红一拍脑袋,说:“我记得这个人,”众人等她下句,戚红得意道,“你们不是嫌我是卧底嘛,那还听什么?”
乐始拔刀恐吓道:“快说。”
戚红吓得够呛,赶紧挺直身板道:“我小时候在兴州一带流浪,是那个和我一起潜入神农庄的人收养我,有次她接待客人的就叫殷南鹄,我的名字就是殷南鹄给我取的。”
岑既白推她一把:“你怎么不早说?”
戚红摊手:“你们问过我吗?”
还真没问过。大家都对这个人知之甚少,眼下聚在一起讨论也不可能光凭编造认识殷南鹄本人,苍秾思来想去,揽住岑既白的肩膀:“你们这些天来打工挣了不少钱吧?”
“这个……”岑既白目光躲闪一阵,摸出干瘪的钱袋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手里就只剩下这么点了。”
戚红叉着腰问:“你们卖花到潼泷,一分钱没进账?”
“别说进账了,人差点进地府。”苍秾垂头丧气地坐到地上,“花担也留在雪山里,想要花担就得没命。”
听完丁汀源说话的丘玄生跑回来,从袖子里摸出一朵干花:“我这里还留了一枝,苍秾小姐说配我衣裳的颜色。”
“都过了半个月,就算有潼泷的雪保鲜也干巴成这样,”苍秾拈过那朵花,想了想还是没丢掉,放回丘玄生手里说,“趁着小庄主她们有钱,我们再去买一枝吧。”
岑既白和戚红大惊失色,想跑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四人来到城里,熙来攘往摩肩接踵,卸去货担的苍秾和丘玄生格外轻松,肩负付账大任的戚红和岑既白却心事重重。
兜兜转转来到书店里,想了解历史还是翻书最妥当。逛过几柜子书,丘玄生都紧跟在苍秾身后,帮苍秾找些可能记载了瑕轩原一战内容的书籍,岑既白和戚红四处打闹。
不知戚红从哪里翻来几本不正经的书,兴奋地拿到苍秾和丘玄生面前展开:“快看,两个人玩叠叠乐!”
丘玄生赶紧捂住眼睛,苍秾举起手来以书为镖,把传播不良信息的戚红砸倒了。听见戚红倒地的声音丘玄生才敢睁眼,回头问:“苍秾小姐想找什么?”
“幻境里我娘她们和戚彦关系很好,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那种局面。”苍秾沉静地说,“瑕轩原后戚氏全族俱灭,只剩下戚红一个。我不信我娘会做这种事。”
丘玄生嗯一声,问:“苍秾小姐的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
戚红重新爬起来,抓着书闪到岑既白面前猛然打开,高声叫道:“小庄主你快看,叠叠乐!”
岑既白抬手一镖把她彻底打昏过去了。苍秾望着毁尸灭迹的岑既白,说:“是我母亲教会小庄主投镖,我娘常把几支铁镖带在身上,小庄主六岁时拿起来玩,我母亲就顺手教了她。”
“如今想来那或许正是岑老庄主的遗物,她对岑老庄主的怀念我和小庄主都看在眼里,”望着使劲挣扎的戚红,苍秾道,“可惜就剩一个这样的戚氏族人,也问不出什么。”
“什么意思,我可是知道些东西的。”戚红用力挣开岑既白的束缚,趁着岑既白被卖梨人吸引过去时凑过来说,“殷南鹄跟我说,小庄主的父亲是被她娘亲手害死的。”
“这怎么可能,你别说瞎话不打草稿。”她的话过于惊世骇俗,苍秾下意识反驳,“不知道那个殷南鹄和我娘她们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出现在那个幻境里。”
“这当然得问我呀。”戚红骄傲地说,“当年苍秾的母亲和伯父穷困潦倒,在据琴城可是人人都看不上的便宜货。谁知小庄主的母亲看上了你伯父,要他入赘到神农庄。”
这段倒是听说过些风声,苍秾不由得认真几分,接着他的话说:“后来我伯父死了,你们就怀疑岑老庄主?”
“哎呀,大家都是这么觉得的,”戚红挥挥手,“岑老庄主那时候就差健康人体给她试药,说不准就拿了你伯父当试验品。常人的身体哪能禁得住百般药性,自然早早就死了。”
“小声些,别叫小庄主听见了。”丘玄生赶紧拉住张大嘴往外胡咧咧的戚红,压低声音小声劝告道,“你说她娘杀害了她爹,这不是故意向她找不痛快嘛。”
戚红毫不在意地耸肩:“我也是随口说说,殷南鹄没跟我说据琴城里的事,只说岑家和苍家与我是世仇。”
苍秾哼一声:“那你还跟我们混在一起?”
“她说什么就是什么了?我才不信呢。”戚红比她更昂首挺胸,听她说起幻境里所见所闻,戚红不免好奇道,“你说你见过小时候的我?长什么样啊?”
“你那时还是襁褓中的幼儿,能辨出什么来?”苍秾白她一眼,还是忍不住回忆些许当时见闻,说,“戚彦前辈似乎很疼你,为了你宁愿跟岑老庄主吵架。”
“真的?”戚红半信半疑,搓着垂在胸前的一绺头发说,“可惜我不记得那时候的事。”她忽而笑开来,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东溟会的人也没想到吧,我压根就没想过复仇。我有我的人生,才不要畏畏缩缩受人摆布。”
她鼓足力气蹦跳几下,像是宣告自己的阳光向上无畏无惧。书店老板就坐在门口打扇子,眼见贵客进门,起身招呼道:“哎哟,万小姐,稀客呀。”
戚红跟听见老虎叫似的,急急忙忙冲到还在卖梨摊前徘徊数钱的岑既白身边,哀声喊道:“小庄主,她来了,她来了!”
“看来这人的话没几分可信的。”苍秾笑着摇摇头,仰头想道,“想知道当年的事,应该问谁比较好呢?”
“问队长吧,”丘玄生试着开口,在苍秾看向她时又骤然不敢说话,苍秾许久没有回音,她才继续说,“队长可能知道。”
前几天住院了写不了,今天出院立马写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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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回来了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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