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玄生还没抓住管筝,管筝就已掠身而出。鸠曷也立即犹如雷殛闪在钵陀面前,抬手拦下直劈过来的金锏。
两人隔着极近的距离对视,鸠曷抬脚想踢管筝,管筝赶在她动作前翻身躲开,将金锏横在身前喝道:“哕曷,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哕!”
苍秾一个字也没听懂,筝语入门的钵陀同样一头雾水。岑既白大声喊道:“就是啊鸠曷,你有这样的身手为什么还要给钵陀当狗?还不如和管筝一起联手教她做人!”
戚红跟着帮腔:“顺便别抢我的盒子。”
“哕说的哕都哕,”在众人惊愕至极的目光里,鸠曷竟然操着一口流利的筝语答道,“哕哕能哕哕哕人,哕哕哕哕哕拦哕,哕为昔哕的朋哕,哕哕哕哕哕重哕哕由的哕天。”
管筝目光一凝,手中金锏全力劈下,鸠曷拧身闪开,一脚踢在管筝拿锏那边手上,本想使力踢得她无力握住武器,管筝却像半点没被影响,反手提锏往她这边刺来。
管筝还想再来一下,鸠曷后退道:“别哕了!”
这两人的举动太诡异,钵陀飞身跳到丘玄生身边:“再给我看一下那本书。她们刚才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
岑既白和戚红赶紧逃开,唯有丘玄生浑然不觉这时候跟钵陀学筝语有何不妥,挠挠头仔细回忆道:“仿佛是鸠曷说管筝说的她都懂,可是鸠曷不想背叛主人,但是她不想拦着管筝,因为作为朋友,鸠曷想看到管筝重获自由。”
“什么?”钵陀愤然将手里的书摔在地上,厉声说,“这样就已经算是背叛我了!鸠曷你到底在搞什么!”
还在跟管筝交手的鸠曷回头道:“啊?”
趁她分神之际,管筝当即一锏击下,重重打在鸠曷头顶。鸠曷一时站不稳脚跟,歪倒着摔在地上。钵陀冲上来拽她起身,喊道:“你赶紧起来,不许放水输给管筝,你们说的什么朋友我才懒得管,我只要把管筝带回乌荼!”
“哕……”鸠曷停顿几秒,闭眼说,“哕。”
“哕什么啊?你们能不能说句人话?”钵陀气急败坏,随手把失去意识的鸠曷丢到一边,她垂手摸出药杵,冷笑道,“就算没有鸠曷我也照样能赢你,丁汀源和乐始都不在,你不会以为那边那几个半吊子能帮上你的忙吧?”
“说谁是半吊子呢?”岑既白几乎跳到屋顶上,抓着丘玄生的肩膀撺掇道,“玄生,让她瞧瞧你的厉害。”
还不知道钵陀的真正实力,管筝能不能一个人解决掉她。丘玄生心里七上八下,握紧竹简准备上前帮管筝牵制钵陀,毕竟不管怎么说,还是两个人一起上更加保险。
她正要抖开竹简,管筝却往这边摇了摇头。丘玄生怔在原地暗自琢磨,那边管筝就纵身出手,钵陀二话不说抬腕便挡,金锏与药杵相撞,发出敲击钟罄时清脆的响声。
站得最近的丘玄生都看不清这两人的动作,敲击声如同冰雹撞在窗户上,每一击似乎都能在武器上留下凹痕。从前只知道班瑟厉害,就算训练也甚少见管筝出马,苍秾等人把昏倒的臧卯竹抬开——如今看来不声不响的才是真高手。
管筝手中起势接连出招,黑沉沉的夜里只能看见金锏反射出的月光的残影。钵陀毫不含糊将她的攻击尽数挡下,有时还有余地反手击向管筝,管筝旋身闪避,她那一掌正好落在庭中山石上,巨石上霎时裂出一条深达数寸的辙痕。
躲在假山后的众人只好搬着不省人事的臧卯竹逃命,跑到一半丘玄生像是想起了什么,乍然站起来就要往外冲,口中急切道:“褚兰姐一直没出现,我要去找她。”
她刚探出墙外,一道碎石就擦着脸颊砸过去,多亏苍秾在身后把她拽倒才惊险避开。戚红连滚带爬地抬头出去偷看,小声说:“她们打得太激烈了,谁来都拦不住。”
来不及向苍秾道谢,丘玄生和苍秾一起小心翼翼矮身爬出去偷觑局势,只见管筝和钵陀斗得不分你我,不光是手中金锏药杵,连地上的泥沙碎石都能拿来充作武器。
在对方与自己实力相当的情况下,寻些小聪明才是取胜的最好办法。两人都深知这点,于是连对方的动作都提前勘破,无论是正面打斗还是暗中偷袭都分不出高下,对局的时间被拖延得无比漫长,苍秾都看见昏倒的鸠曷睡醒坐起。
管筝一心全在提防钵陀上,手里金锏运转如飞,一下下将迎面打来的药杵生生截住。这时不能有丝毫分心,她却借着月色看清钵陀身后屋顶上闪过的一线寒芒,管筝立即转腕推开挡在眼前的钵陀,抬起金锏拦下破空豁来的长刀。
没能暗算成功的乐始急切道:“管筝,你——”
消失许久的丁汀源在屋顶上现身,手搁在腮边拖长声音望着院里问:“舔舔兽,偷袭没有成功吗?”
苍秾高声道:“怎么你们还留在○○宝可梦的片场啊?比赛早就结束了,现在是管筝和钵陀的1v1决战。”
长刀还是紧紧抵在金锏上,在两相施力时微微颤抖。丁汀源一拍脑袋,说:“那我们是不是打扰到她们了?舔舔兽快回来,这是她们之间的事,我们不好插手。”
平时把她的话当做圣旨的乐始充耳不闻,胁迫般压紧金锏低声说:“这家伙不是等闲之辈,你尽早来协助我。”
管筝闭眼说:“哕哕。”
忍了半天的乐始大喝道:“我听不懂,你起开!”
说着就要甩开管筝提刀砍向钵陀,可管筝挡着她无论如何都不退让,乐始不受这点威胁,霜刃如电闪而过,轻轻松松便将金锏削成两半。众人瞪大眼睛,鸠曷更是再度晕过去了,乐始愤恨地收刀:“做到这个份上,你还想干什么?”
钵陀也大为震惊,管筝旋几下手中残留的半截金锏,语气平静地说:“钵陀曾经哕哕的哕人,哕不哕轻哕哕哕她,而哕哕哕哕哕哕和她之间的哕哕,哕能由哕来哕结。”
这时听不懂管筝说话就会错过关键剧情,苍秾心焦如焚,拽几下丘玄生的衣裳。丘玄生兢兢业业地解释道:“管筝说钵陀曾经是她的主人,她不会轻易手软放走钵陀,而且这是钵陀和她之间的过往,管筝希望让她来了结。”
趴在房顶上的丁汀源催促道:“舔舔兽,快回来。”
一个两个都不听话就算了,现在连队长也在催。乐始气不打一处来,看了看管筝手里残破的金锏,又看了看远处不明就里的钵陀,随手把刀鞘往管筝面前丢:“还你的锏!”
管筝抬手接下刀鞘,目送乐始跃上房顶跟到丁汀源身边。不知钵陀有没有听见丘玄生的翻译,她只是摸着手里的药杵笑着说:“管筝,你逃到中原这么多年,怎么还是说不清中原话?还不如跟我回乌荼去。”
“难道管筝会说乌荼话吗?”戚红觉得匪夷所思,翻着丘玄生手上的书问,“她不是只会哕哕哕吗?”
管筝丢开金锏,抬起手中刀鞘。岑既白看着那金锏两眼放光,就差跑出去冒着被那两人波及的风险跑去捡起来了。
丘玄生担忧地望着无言对峙的钵陀和管筝,攥紧苍秾的袖子说:“苍秾小姐,我担心管筝打不赢钵陀。”
“我也是。话说今天班瑟一直没出现,”苍秾恍然大悟,借着这条思路猜测道,“莫非这都是她和管筝布下的计谋,准备让钵陀卸下戒心然后叫班瑟出来把钵陀打翻?”
丘玄生不能确定,只听那边敲击声又起,便知是管筝和钵陀又打起来了。刀鞘通体漆黑更容易隐于黑暗中,钵陀集中精神才能勉强躲过。然而似乎因为管筝不惯使用刀鞘,钵陀习惯下来躲避得轻松不少,甚至几次都快扼住管筝手腕。
管筝仍是从容不迫,看着她如此沉着,丘玄生也怀疑起她暗里准备好了后招。但管筝的动作终归是不如之前,钵陀问:“若是当初再来一次,你是不是还会跟班瑟走?”
管筝动作一滞,她猛地一杵打向管筝脸侧,丘玄生惊叫一声,管筝赶忙匆匆避开。钵陀冷笑一声,又故技重施道:“如果班瑟和我同时站在你面前,你会选谁?”
她抬肘便要撞在管筝胸口,管筝横起刀鞘堪堪挡住,面对诘问不肯作答。钵陀使力推开她,喝道:“说啊!”
她追问不舍,岑既白一下看出钵陀打的什么算盘,一拍地板说:“不好,钵陀看准了管筝发不出仄声,知道她叫不出班瑟的名字,这个问题管筝绝对答不上来。”
答不答得上来有什么要紧……苍秾看向管筝,她却是格外动摇,宛如被捏住死穴。钵陀扬起手来,管筝看见药杵雕花的末端,钵陀道:“看吧,你连班瑟的名字都叫不出口,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和她相互配合逃出乌荼来到中原的。”
在钵陀眼里人也能分三六九等,一有不合心意之处就动手殴打,不止她一个人这样做,这是最常用的控制手段。
眼看那药杵就要如记忆里一样砸下来,管筝从前就设想过无数遍这时应该如何应对,立即扭身躲开动手反击,刀鞘翻转死死截在药杵最当中,将那药杵按在地上。
钵陀试图使劲挡开刀鞘,攥着药杵的手颤抖不止。管筝同样把所有力气都用在压制药杵上,瞪着她咬牙说:“队长。”
“什么?”钵陀还以为那是夜里过急的风声,她一时没稳住力气,手中力道尽失,药杵瞬息间被刀鞘压得粉碎。
岑既白紧张地问:“是班瑟来了?”
“不,是管筝叫了队长,”戚红吓得直往后缩,“她能念出仄声啊?还是两个?世界是不是要毁灭了?”
钵陀看着手里断了大半的药杵,尚且有些不敢相信。她抬眼看向神色如常的管筝,犹疑道:“你……”
“钵陀,哕的哕不哕。”管筝坦然望向钵陀,乐始和丁汀源从屋顶上跳下来,她将刀鞘拿在手里掂了掂,扬手把刀鞘丢回乐始手中,“哕哕需哕哕人,哕需哕朋哕。”
钵陀愣住:“我真听不懂……”
“我听懂了。输给了管筝,自然没办法带她回去。”鸠曷垂死病中惊坐起,一瘸一拐走到管筝身边道,“看来你还能在中原安生几年,兴许我们回去再练练还会再来找你。”
“她说了什么啊?”钵陀转头看鸠曷,鸠曷没答话,钵陀又跑到丘玄生身边,“管筝说了什么啊?”
“离我远点,我不想当○○。”苍秾立即逃走,丘玄生还捧着书坐在原地,苍秾赶紧拉她,“喵可兽,快回来。”
“管筝说,她不需要主人,只需要朋友。”丘玄生抱着书大声承认道,“我们就是管筝在中原认识的朋友。”
钵陀疑惑地问:“可你们不是语言不通吗?”
不等丘玄生回答,趁乱跑掉的岑既白和戚红就从暗地里钻出来,七手八脚帮着苍秾把还想答话的丘玄生扛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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