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少女赶路中

离开兴州的这大半年里,岑既白费尽心机想风风光光重归神农庄狠狠打岑乌菱的脸。知道了岑乌菱都不一定知晓的秘密,荣归故里的机会近在眼前,岑既白自然不会放过。

作为行动发起人,岑既白积极收拾好行装,又向绒线铺的老板支取了半个月的工钱。她用缰绳将租来的千里良驹系在院门口,回身蹬到门槛上问:“玄生怎么还没准备好?”

“队长找她有事儿呢,”戚红牵着从鸿贵居后厨里偷来的驴,往上拉了拉包袱,“要不我们去催催?”

岑既白对苍秾做个手势,三人蹑手蹑脚跑到丘玄生房门前。屋里正是背好行囊的丘玄生和拉着她问东问西的丁汀源,还有站在丁汀源身后脸色铁青的乐始。

仿佛是自己也知道拉了她太久,握着丘玄生的手的丁汀源决定终止对话,脸上仍是明显的关切:“行了,这样简单的事,队长相信你能做好。干粮和盘缠带齐了吗?”

丘玄生像是听得走神,隔了一瞬才点头:“带够了。”

“好,回来之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城外接你们。”丁汀源摸摸她的头,还是没忍心就这样放她走,半搂着丘玄生闭眼道,“哎呀,养了你这么多年,从没让你去过那么远的地方,果然是孩子大了留不住……”

这样分别的场面苍秾也看不下去,转眼去瞥强行要求丘玄生跟去戊窠的岑既白,这人竟然没有半分羞愧,反而是一副再废话就要进去催丘玄生赶快走的架势。

就在岑既白要踹门进去之际,那边的乐始似乎也看不下去,一捂胸口直直倒在地上,惊得丘玄生和丁汀源都转头来看。丁汀源慌忙把她抱起来,问:“乐始?怎么了?”

“突然头很痛,根本呼吸不上来……”乐始大口吸气,靠在丁汀源怀里说,“感觉要昏倒了,脑袋好晕。”

丁汀源赶忙抓住她的手,乐始在喊疼叫痛的百忙之中瞪丘玄生一眼。丘玄生蹲下来想关心她,丁汀源摇头道:“我看看乐始有没有事,玄生你先走吧,可惜不能送你出门。”

丘玄生本想帮乐始去叫医师,乐始又瞪她一眼,丘玄生只得抓紧包袱走了。她小跑到院门口,那三人蹲在门边,戚红压低声音说:“我赌这个数,肯定是装的。”

“这还用赌?谁都看得出来是装的。”岑既白这回没上她的当,转头看见往这边跑过来的丘玄生,顿时喜上眉梢,“玄生,你来啦?队长都跟你交代了些什么??”

“没什么。”丘玄生像是还没从刚才的变故里反应过来,搂着包袱说,“她让我带够干粮。”

那包袱鼓鼓囊囊的,丘玄生将其挂在背上,如同蜗牛拖着蜗牛壳。换洗的衣服早就收在箱子里,苍秾也不知那里头装着什么东西,问:“拿这么多吃的,路上用得着吗?”

“我不单只带了我的,还带了苍秾小姐的,”丘玄生拍几下包袱,麻布后传来坚实的闷响,“因为苍秾小姐说要做我的○○,所以要准备足够的饲料。”

戚红捂住耳朵:“我好像又听到了不能听的词。”

岑既白拉起戚红,语气里颇有些劫后余生的意味:“还好没信你的鬼话给你当○○,”她翻身上马,戚红也去牵驴,岑既白招呼道,“苍秾别愣着,我们要上路了。”

苍秾这才从丘玄生的话里乍醒过来,那三人已经各自骑驴上马,她也只好暂时放下心头疑虑跟上,或许是一时听错——苍秾心里发毛,好在丘玄生没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不知不觉离开兴州有了半年,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今年的冬天来得比往年更早。有时吹过来的冷风像是要推着人往前,逆风时又有种被往回推的感觉。

磕磕绊绊走了一段,岑既白勒马道:“这是哪啊?”

戚红环顾四周:“刚出城三四里吧。”

岑既白急忙坐直来,比划道:“不对啊,这种时候不应该转场一下,我们就马上到了戊窠城外吗?”

戚红有气无力地翻个白眼,唉一声说:“我们才走几步路程?我早跟你说了戊窠城不是你想去就能去的。”

她这话没人爱听,岑既白反手从包袱里摸出干粮,松开缰绳道:“小白龙走快些,被岑乌菱抢先一步就糟了。”

她的马加紧步伐跑出去,戚红拍驴叫道:“大黑驴快跟上,我看小庄主就是想着跑到没人的地方独吞盘缠。”

这两人轻快地跑出去,苍秾还是懒洋洋地跟在后头。丘玄生回身问:“苍秾小姐,你为什么不跟过来?”苍秾正要答话,丘玄生掏出一把玉米干,“是肚子饿吗?”

她摇手示意苍秾跟过去,苍秾没敢动。

如此懈怠地走了几天,苍秾心里五味杂陈,丘玄生递出五谷杂粮,以此激励苍秾振奋精神。有小零食吃的确不错,可一看到丘玄生慈爱的目光,苍秾便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要。

满怀疑虑又走了几天,当丘玄生再一次分给苍秾装在袋子里的糖块,苍秾终于问:“这里是哪里?”

丘玄生如常答道:“还没出辅州地界。”

岑既白伸个懒腰:“不行的话我们去书摊买张地图吧,连苍秾也问,本来赶路就够累的,玄生你还有心情回她。”

丘玄生摇摇头,束好糖袋笑道:“因为苍秾小姐是我的○○啊,她想知道我总不能不告诉她吧?”

苍秾听得直冒冷汗,戚红靠在大黑驴身上说:“哈哈哈,好像是我赶路太累了,又听见了不该听的东西。”

行路时的糖块来之不易,但她说了这样的话,苍秾也不敢再吃,把糖裹上包装纸塞回口袋里。一路上丘玄生仍是不辞辛苦继续给苍秾准备食物,苍秾只觉得毛骨悚然。

夜里轮班休息,上半夜和下半夜分别叫人来守。火光照亮黑夜,丘玄生取下捆在小白龙身侧的毯子,找了个能取暖的位置试着把自己整个人当成卷饼的馅料塞进去。

苍秾找准机会抱着被子靠过来,丘玄生立马掏出一块早上吃剩的米糕:“苍秾小姐又饿了吗?”

“我不饿,”戚红已经睡着没人插嘴,苍秾铺开被子小声说,“你还记得这件事?我当时只是说着玩的。”

坐在书上喝浓茶的岑既白瞪大眼睛,跳下枝桠推醒睡得正熟的戚红,添油加醋地说:“快起来快起来,苍秾说她是跟玄生闹着玩的,要把玄生甩了。”

戚红当即坐起来,两人躲到远处大树后暗暗窥视看戏。她们搞出的动静很大,傻子才会没有察觉,苍秾还没转头去骂,丘玄生就说:“苍秾小姐是指什么?”

还是解决眼前的事最重要。苍秾措辞一二,说:“就是那个……喵可兽的事。你知道我是普通人不是喵可兽吧?”

丘玄生点头:“我知道啊。”

苍秾裹紧被子:“那你为什么还要投喂我?”

丘玄生卷毯子的动作顿了顿,干脆还是像平时一样盖在身上:“苍秾小姐不想吃的话我就自己吃。”

她背对着苍秾睡下,藏在远处的岑既白和戚红看见苍秾对她的背影伸手几次,毫无征兆地把话锋对准这边,扬起声音质问道:“你们两个躲在后头干什么?”

两人作鸟兽散,戚红悻悻躺回原处,岑既白路过苍秾身边,嫌弃道:“没想到你是这种人,出去别说我认识你。”

苍秾想去踹她,她轻巧一跃跳到树上去了。火堆偶尔传来噼啪声,头顶的星子闪烁几次,苍秾试着拍拍丘玄生,说:“不如换我来喂你,你也是我的喵可兽。”

丘玄生翻身面对苍秾,从一旁的包袱里摸出好几个小袋子:“好吧。苍秾小姐要记得早上喂这个,午饭放在这袋里,晚饭是这一袋,休息的时候可以喂水壶里的水。”

她一下掏出好几个不同颜色的小袋子,苍秾拿过其中一个问:“这是你编的食谱吗,每天都要喂一样的?”

“是队长告诉我的,”丘玄生将那几个袋子收好,躺下看着星空道,“队长和乐始现在在做什么呢?”

“这么晚了,她们差不多也该休息了。”苍秾解决大问题,松懈道,“我们也早点睡觉吧,明天还要赶路。”

丘玄生嗯一声,又说:“我还是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她停了停,“和苍秾小姐一起去潼泷那次不算。那时根本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不像这次走了这么多天。”

说起这个苍秾就觉得奇怪,思忖道:“说来那次还真蹊跷,我们挑着担子怎么可能从辅州走到潼泷?”

温度骤降的夜里更容易人想起在潼泷的遭遇,丘玄生心有余悸地把毯子往上拽了几下,说:“那次我的竹简还掉到水里了,多亏苍秾小姐帮我找回来。”

“这有什么好客气的,你要想感谢我,就把你的毯子分点给我盖吧。”苍秾是在开玩笑,丘玄生还真就把大方地毯子罩过来,苍秾也不好意思独占这份暖意,索性跟她一起分享被子,感叹道,“这天气冷得跟在潼泷时没两样啊。”

丘玄生深有同感,望着天又自顾自说:“还好钵陀走了,不然冬天里下起雪来,城东的破屋会漏。”

看来她没说假话,是真的第一次出远门很想家。苍秾也不喜欢日夜兼程地赶路,嘟囔道:“这得走到什么时候?”

“具体的日子我也不清楚,不过两个月内就能走完。也不算久,白天走马赶路,晚上就这样躺在一起睡觉。”丘玄生闭眼道,“乐始和队长应该也在一起睡觉吧?”

苍秾觑她一眼,还是忍不住说出心里话:“总觉得她们两个有点排挤你,出发的时候队长要关心你的安全,乐始还假装不舒服把队长骗走。”

丘玄生立即转头看过来:“苍秾小姐你看见了?”

“这……”苍秾语塞好半天,勉强找出一只替罪羊,“这是小庄主告诉我的,她去偷听你们说话。”

丘玄生道:“我不觉得队长和乐始排挤我呀,她们只是喜欢挨在一起而已。其实队长待我和待乐始一样好,”她往袖袋里摸索一阵,拿出一朵小小的粉色玉兰花,“你看。”

一路上都没看见过有这个,不知她是从哪弄来的。不等苍秾在回忆里翻找出这东西的来历,丘玄生便含笑揭晓答案:“是苍秾小姐卖花的时候给我留的花,队长帮我擦过药水,可以保存很久很久。”

几个月前的事了,没想到她还留在身上。苍秾一时有些恍然,眨眼道:“她还帮你做过别的事吗?”

丘玄生低头看了看那枝玉兰,小心翼翼地收回袖袋里:“苍秾小姐没有给过我别的花,队长只弄了这一朵。”

好吧,这样看来自己也没资格过问别人家的事。火光映得脸颊有些烫,丘玄生阖眼准备休息,苍秾放轻动作地翻找出那颗留着没吃的糖,扭头借着火光塞进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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