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徐落地,杨嘉满是鲜血的脸,已经肿的连五官都无法分辨。
而躺在碎石堆里的太阳烛照则更为凄惨,面部已经肿成的肉瘤状,四肢尽断,不成人形。
仅存的一只眼睛充着血,死死盯着眼前的这个人类。
“你…你在做的…是毁灭这个世界…毁灭…黄金时代所有人的…愿景。”
“如果黄金时代的人们,希望人类被奴役的话,那他们的愿景就算毁了也无所谓。
我不接受任何人的奴役,我相信人类也不会同意这种奴役。”
“这不是奴役…这是……拯救!这是…唯一的办法。”
“拯救不是奴役的借口。”
“没了我们…看你们人类…怎么活……”
杨嘉沉默了一下,静静看了他好一会后突然开口道:“你就是这么骗自己的吗?”
这短短的一句话,却仿佛一把尖刀,深深扎进了太阳烛照的内心。
他眸子微微睁大,嘴巴张了张,欲言又止。
杨嘉接着说道:“你所谓的守护人类,本身就说不通。
如果你自己想活,那么和人类就是合作关系。
人类维系位面的存在,你们抵挡外敌,并不存在谁高尚,谁低贱。
如果只是一份责任,那么你也大可以放心,人类文明如今如此繁荣昌盛,如果真如你所说,人类只有在压迫到极限的时候才会爆发,才会领悟人之心。
那么人类也不需要谁来保护。”
杨嘉叹了口气,接着说道:“说直接点,黄金时代大事件已经过去了。
如果说你和郑乾一开始的守护,是为了给人类繁衍生息的时间,那么之后,就应该把责任渡让给人类。
让人类自己承担起这个责任。
生存的责任。”
太阳烛照愣了一下,艰难的讥笑道:“让人类承担这个责任?承担得起吗?
如果人类因此灭绝了,这个世界也会消失!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然而杨嘉的表情却不曾有一丝变化:“即便因此灭绝了,也是人类的责任。”
“你……”
太阳烛照一时间竟接不上话来。
而杨嘉却一脸平静的蹲下身,幽幽说出了这段时间,自己悟透的结论。
这是在和郑乾解除后,了解了黄金时代大事件的一切,加上自己成长至今的经验,总结出的结论。
甚至可以称之为人生信条都不为过的结论。
“一孩子就是再恋娘,早晚也有一天要断奶,被你们保护了这么久的人类,按理说早就该自力更生了。
如果失去了你们,人类克服不了生存的压力,那只能说明人类是应该被淘汰的生物,是活该,被灭绝也是自然规律。
人类的未来应该由人类自己去守护和创造,而不是依靠曾经的强者们。
你们也许是出于善意或责任种种原因,但这,正是对人类生为一个物种的否认!
人类的路,该人类自己走!”
宛若一语惊醒梦中人。
太阳烛照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
其重伤狼狈的姿态,仿佛突然变得伟岸起来。
杨嘉突然笑了出来:“啊~揍了你一顿,心情突然舒畅了。
这顿打,是我替幽莹给的,现在,只要你把幽莹身上的技能解除,这笔账就清了。
作为代价,你身上保护人类之类的责任和义务,我宣布,解除了,从此以后你不需要再为人类做任何事。
去看看山水,游历人间,还是锦衣玉食,享受生活,都随便你。”
然而杨嘉笑了,太阳烛照却笑不出来。
他幽幽的说道:“你觉得,人类靠自己,能走多远?”
杨嘉努努嘴,答道:“不知道,我也才刚刚开点窍呢。”
“不知道?”太阳烛照的情绪明显变得激动起来:“一句不知道,就把人类的种族命运给押上了?”
“自力更生是一个物种需要具备的最基本的素质。”
“可是……”
“没有可是!!”
杨嘉一声怒吼,将太阳烛照喉咙口的话给怼了回去:“我是人类,生也好,死也好,我都会和人类一起走下去。
万年的守护非常感谢,现在,人类长大了,该去展翅翱翔了,而不是一直躺在妈妈温柔的怀里。”
呆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太阳烛照懵了。
良久,他闭上眼,幽幽道:“那如果,因此灭绝了,你会后悔吗?”
杨嘉说:“我不会后悔,人类也没资格后悔。”
是嘛,原来是这样吗?
是我,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吗?
呵呵,到头来,是热脸贴冷屁股吗?
太阳烛照想到这里,自嘲的笑出了声。
他抬起手,微微一动:“幽莹的精神绑架,我已经解除了,要不了几天就会醒吧。”
“是嘛,那就好。”
“杨嘉。”
“干嘛?”
“既然你都说到这个份上了,那么…我的这份责任,就交给你了。”
杨嘉微微一笑:“呵,当然了,你也去试着相信吧,我们人类。”
“相信…人类吗?”
仔细想想,一切的责任,其实都是出于对人类的不信任啊。
太阳烛照缓缓的闭上了眼:“昂,我试试,希望别让下一个轮回的我失望。”
“昂。”
话到此处,戛然而止。
太阳烛照的身体逐渐化作光粒,慢慢飘向空中。
这是烛照的死亡。
幽莹和烛照,只有在认定自己这一代的责任完成后才会死去。
如若不然,任何一个非自然死亡,另一个也会跟着死去。
太阳烛照现在死亡,可杨嘉的感知能够清楚的隔着上千公里,感觉到幽莹还活着。
这是太阳烛照觉得自己,已经完成了使命…
不,而是认为,杨嘉能替自己更好的完成使命。
带人类走下去的使命。
望着无数的金色光粒飘向空中,最后与繁星融为一体。
杨嘉深吸一口气。
虽是敌人,但这份责任,我扛下了。
回头。
范兴康和老赵不知何时已经来到身边。
杨嘉微微一笑:“走吧,还有个战场在等着我们呢。”
三人相视一笑,向着龙鸣国国境线战场的方向飞去。
……另一边……
北地,小木屋里,柴火上水壶渐渐烧开。
郑乾正用一把锈刀,给毛木去皮。
突然,他像是感觉到了什么,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良久,他再次低下头,继续了手中的工作。
“烛照死了吗?果然,你是第一个成长到这个地步的。”
原先随性的眼神,却突然变得锐利了起来。
“不过。人类的路人类自己走吗?杨嘉,这条路你做好觉悟了吗?这…
…可等同于在向我宣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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