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裴小姐是贵人多忘事。才刚把我利用完，转眼连我声音都不记得了？”

电话那头的人，冷冷笑了下，毫不客气地戏谑裴与珈。

裴与珈当然第一时间就听出来了对方是许之寒，只是她太过惊讶，惊讶到一时没反应过来。

更准确一点的说法是，她还完全没有做好应对他的准备就接到了这通电话，所以显得有些惊慌失措。

不过，正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许之寒已经主动找上门来，裴与珈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反正，见招拆招，随机应变吧。

她稳了稳呼吸，换了只手拿手机，稍显从容后问他：“你都知道了？”

“你弄这么大阵仗，还怕我知道？”

许之寒的语气冰冷平静，裴与珈听不出来他的情绪。为了不闹出更大的误会，只能赶紧向他解释：“我不是故意的。而且，关于那个热搜，我真的不知情。”

刚说完，裴与珈就懊恼扶额，自己没经过思考就把话给说了出去。

她后知后觉，这一刻才突然想到，这个热搜会不会是自己公司的人帮她发出去的？

毕竟，下午在闫静办公室，也就只有他们四个。所以，知道那天深夜送她回学校的人是许之寒这件事情的，也就只有他们四个。

可是，转念一想，付琳琳干公关都这么多年了，不至于不知道许之寒和他团队的脾气吧？她怎么可能蠢到在这个时候拉上许之寒来为裴与珈“洗白”，打开她的知名度呢？完全是一桩不划算的买卖。

裴与珈越想越糊涂，压根想不清楚这一切。

就在她沉浸在思考中时，电话那头的许之寒却再次冷笑了一声，带着轻蔑的语气，对她说道：“裴小姐，热搜的事，你不知情，难保你公司的人也不知情。毕竟，黑红也是红，你说呢？”

听着许之寒的嘲讽，裴与珈已经能隐隐感觉到他的怒气。

一人做事一人当。

就算消息真是从公司的公关部散播出去，也是因为她编造了这个谎言，她不希望让别人来替她承担许之寒发怒的后果。

于是，她一咬牙，狠下决心，要将所有事情向许之寒坦白。

“一切事情都因我而起，你要怪罪就怪罪我，别牵涉其他人。”

“他们应该也是为了让我从那则绯闻中脱身，所以才散播出去那样的消息。”

“真的，很对不起，是我的问题。”

“我不该撒谎，为了解释照片里的那人不是网上说的什么“金主”、“大款”之类的，就对他们说，那晚送我回学校的人是你。”

对面安静了。

许之寒没有说话。

然而，他越是一言不发就让裴与珈越是害怕。她心里敲着鼓一般，砰砰直跳，无可奈何地等待着许之寒的怒火。

等待许久，许之寒却只是忍不住扑哧一笑，轻描淡写说出一句，“裴小姐，你怎么敢的？就不怕我揭穿你？”

好像事情发展也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裴与珈紧张的情绪有些许松弛下来，无奈地撇撇小嘴，诉说起自己的委屈：“我怕啊，我当然怕了！我甚至，在向他们解释完之后，就一直在想着要怎么找到你的联系方式，开口和你谈这件事。”

“原本，我以为就我们公司内部几个人知道，也不会有什么太大问题。哪里想到，消息这么快就被发到了网上去。好了，现在，大家都知道了。”

“当事人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许之寒突然的插话，让裴与珈吓得不轻，她立刻装乖求饶，“呜呜……我真是一时脑热，糊涂到家了，才会想出这个解决办法来。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不要和我计较，可以吗？”

许之寒不说话，裴与珈就继续努力：“以你在他们那里的威严，肯定不会有人敢向你去打探私生活的。”

“万一，我是说万一啊，真有哪个媒体记者胆子大，向你去求证消息的真假，你可以，就是，不要拆穿我吗？”

“如果不愿意，那就不要回答他们，保持沉默也可以。好吗？”

说完，裴与珈神经紧绷着，等待许之寒的答案。

沉默片刻后，对面的人似乎改换了态度，严肃起来，问她：“你在求我？”

“就当是我在求你吧……”裴与珈也不再端着，放下了平日的架子，“拜托你了！”

大概只思考了片刻，许之寒便给出了回答：“既然要求我坐实了你“金主”的身份，裴小姐，你是不是该有所表示？”

听到这里，裴与珈喜出望外，立刻就答应了他，“当然！”不过，缓过神来后，她还是再次向许之寒确认了一遍，“等会儿……你的意思是，答应我了吗？”

许之寒冷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裴与珈的问题，却也确定了自己的选择：“答应可以，但为了表示你的诚意，是不是至少应该允诺我一样东西。否则，我岂不是太亏？”

果然，天上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她怎么能指望许之寒会免费帮自己。

不过，一物换一物，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至少，她不用欠许之寒。

“你想要什么？”裴与珈变得严肃起来，俨然是一副谈判者的姿态，“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可以答应。”

“什么都能答应？”许之寒试探性问了一句。

然而，正是这一问，却把裴与珈给问得有些害怕了。她总感觉许之寒这么轻易答应她的请求，好像有些不太对劲，这背后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可是，事情已经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也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暂且答应下来。

于是，她清了清嗓子，谨慎地回答他：“只要不是太太太过分的要求，就都可以满足你。我裴与珈，说到做到。”

说完，裴与珈便紧紧抿着嘴巴，心惊胆战等着电话那头的许之寒给她出“难题”。

一秒。

两秒。

三秒。

好长时间过去，电话里头却没有任何动静。

裴与珈甚至怀疑是不是电话被不小心挂断了，还特意查看了一下，但结果是仍然接通着。

就在她皱起眉头，想要开口询问时，电话里终于传来了许之寒平静又淡漠的声音：“明天早上，我去接你。”

“啊？”听到这样一句话，裴与珈实在震惊，在缓了一会儿后才忍不住追问，“这就是你的要求？”

“这是GMI的要求。”

“至于我的要求，下次告诉你。”

许之寒这样对她解释着。

“好吧，当然也可以。等你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和我说。”裴与珈坦然答应着，转而又问他，“不过，为什么你明天早上要来接我？”

“他们没通知你？”

思考了一会儿，裴与珈向他道出了自己的疑虑：“我只知道，明天的沙漠背景杂志不在摄影棚拍，说是换地方了，要去拍外景。他们告诉我，会有人来接我……等等，这个人，不会就是你吧？”

许之寒对裴与珈的问题未置可否，但说了一句，“我们顺路。”相当于告诉了她答案。

这也就让裴与珈不得不联想到，为什么许之寒会有她的联系方式了。

她十分好奇，忍不住立刻问道：“所以，你今晚打电话来，其实主要是为了这件事情？”

“不然呢？”

许之寒冰冷的回答，让裴与珈差点气倒，她霎时间懊悔不已：“啊！我以为是我拿你当借口的事情被拆穿，你来找我兴师问罪呢，还一股脑儿把实话都给你说了。”

话音刚落，电话那边的许之寒却不满意了，很快反问道：“怎么，你还想瞒着？”

“那倒也不是……”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裴与珈赶紧好声好气地找补，“你不找我，我也是要找你的。你先找来了，正好凑巧了。”

大概裴与珈的回答是让许之寒满意的，他并没有再追究下去，只是浅浅说了一句：“明早七点，公寓楼下。”接着便挂断了电话。

裴与珈在回了许之寒一句，“好的，知道了”之后，也很快放下手机，去搭配了一身明天出门的着装。

躺床上看了一会儿世界顶级模特的走秀视频后，她便早早休息了，想以最好的精神状态去迎接杂志的最后一场拍摄任务。

第二天一早，许之寒的车子果然准时停在了公寓楼下。

不过，上车后，裴与珈才发现，车上并不只有许之寒一个人，还有副驾驶位置的于承和开车司机。

后座位置，裴与珈和许之寒并排而坐，离得不算太远。

她双手搭在膝盖上，坐得尤其端正，小心翼翼用余光瞄了许之寒好几次。

许之寒看似靠着枕头在闭目养神，却将她的小动作尽收眼底。终于，在被裴与珈偷瞄好几次后，他沉不住气了，开口问她：“有事？”

裴与珈也不扭捏，立马点点头，“嗯”了两声，在他睁开眼睛后，递上去一张许之寒的帅气照片，笑嘻嘻说道，“帮我签张明信片吧？拍完杂志，可能我们都没有机会再见面了。就当做是一个留念？”

裴与珈表现得可真诚了，还眨巴着一双大眼睛，许之寒却不上她的当，一道质疑的眼神落过去，敏锐又凌厉，一下子就让她不打自招了。

她只好苦笑着，向许之寒承认：“嘿嘿……其实是我室友。就是上次那个，你见过的。她特别特别喜欢你，是你的忠实粉丝，所以就想让我帮她要一张你的亲笔签名照。”

如实禀告，他应该就不会生气了吧？裴与珈这样想着。可谁知道，听完她的解释，许之寒脸色更难看了些，一头黑线。看见她还一副真诚以待的样子，都直接烦躁地闭上了眼睛。

怎么会这样呢？

裴与珈五官紧紧缩在一团。

她简直是百思不得其解：究竟哪里得罪了他？

强人所难这种事情，裴与珈也实在做不来，只好讪讪收回了自己伸向许之寒的手，小声说道，“好吧，你不想签就算了。”

然而，裴与珈刚把手缩回去，许之寒却又很快地将照片一角给拽住了。他缓缓睁开眼睛，似乎是叹了口气，神色阴郁地看向她，冷声道：“签字笔。”

裴与珈看着他，觉得格外惊喜，“哦哦……签字笔，签字笔在我包里。”她茫茫然，赶紧去包里翻出来了笔，乖乖递给许之寒。

许之寒神色复杂，久久看了一眼裴与珈。随即，还是干脆利落地将自己名字给签了上去。

拿着许之寒的签名照，裴与珈欣喜不已，仿佛有一桩心事终于被完成了的痛快感。她侧头，看向许之寒，眼中满是感谢。

副驾驶位置的于承，尽管一言未发，却偷偷听着两人的谈话，简直一句不落。

越听，他眉头是皱得越紧。内心诧异不已，满是震惊，不禁要猜想：许之寒是不是被鬼附身了？怎么面对裴与珈的时候，像是换了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