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喊人来请时已是傍晚,四喜梳洗完毕。祖母身边的张妈妈领着两个15岁左右的少女,站在廊外。
"姑娘,这个叫秋月,这个叫秋华。"张妈妈的声音带着几分讨好,"按老祖宗的吩咐,拨来伺候姑娘的。"
四喜顺着张妈妈,打量起两个小女孩来。
叫秋月的穿着的青色的褂子,梳着双环髻,在她眼里就是个初三的小女孩,但规规矩矩地行礼,动作标准得挑不出错处来。
秋华的小丫头,看起来更小了。穿着杏子黄的裙子,袖口还绣着歪歪扭扭的蝴蝶。她好奇地偷瞄了一眼四喜,被姐姐轻咳一声提醒,才慌忙低下头去。
不愧是太傅府。别说和魏府的嬷嬷们比,就连今天刚来的小丫头都十分规矩体统。
张妈妈看出四喜眼底的满意,继续开口道:“四姑娘,老爷已经回府了,你刚回来也得去拜见。”四喜连忙答应,随着张妈妈去了“碧淑阁”。
四喜一路都将路线牢牢记住,怕别人看出端倪,走在最末端。绕过几个月洞门,穿过一道石桥才到达。
在张妈妈口中得知碧淑阁是李姨娘的住处,魏汐月的父亲魏太傅下朝后在那用膳。
四喜站在院中,屋内的丫鬟替她掀开堂屋的锦帘,刚进里屋就一股暖香扑面而来。
屋内烛火通明,一个中年男人与李氏对坐在紫檀木圆桌旁。桌上摆着四五样精致小菜,并一壶烫着的花雕。李姨娘换了一身水红色绣有玉兰的襦裙,正夹了一筷鲫鱼,小心地剔着刺,而后含笑放入男人碗中碗中。
身旁还有两个和魏汐月差不多同龄的女孩,应该是李氏的女儿们魏雪琴和魏雪娆。
桌上说说笑笑。在外人眼中,这几个人和睦的倒像一家人。
“父亲,姨娘好,二姐姐三姐姐好。”四喜冲几个人做了个和电视剧学来的行礼的动作,园桌中央的男人皱起眉头说道:“都多大了,礼数还是不周全。”
开口的肯定是魏汐月的父亲——魏延宏。他今年不过四十出头,一张标准的国字脸,额头宽阔,鼻梁挺直,看起来是四喜觉得很正派的长相。身上穿的是靛蓝色常服,腰间只系着一条素色腰带,浑身上下不见半点奢华。一张嘴说出的话,就符合四喜对文官的刻板印象。
“父亲只是妹妹从小就是这样子。马上去宫里,嬷嬷悉心教下会好的。”
开口的女孩子看起来文雅娴静,模样也是极好。
虽然开为她求情,但她的话语让四喜感觉到了微妙的恶意,只是四喜现在不知道她是魏雪琴还是魏雪娆。
“雪琴,你别老替她开脱。有此劫难,都是你非要闹着出门的后果!”
魏延宏抬起手中的筷子指了指还站着的四喜,谴责起来。
啧,这个老头。女儿遇险居然还在这里说教,没有一点的关心和疼爱。虽然是唯一的嫡女,魏汐月估计在这个家里的日子也不好过。
四喜腹诽,表面却装的一副恭敬的样子,茶茶的开口:“都怪汐月,祖母总是说身体不适。我想着青阳寺最灵验,万一去了就有好转,谁知道遇到了土匪….”说着说着带上点了哭腔。
魏雪琴怪异的看了眼前的魏汐月,放在以前早就和父亲呛了起来,如今…难道遇此劫难转性了不成。
“你知道就好,念你一片孝心。”魏父看平时的刺头今天难得服软,也不再数落她了。
“好了你快别说她了,今天是有大事要交代。”李姨娘柔声开口道,起身拉着四喜坐下。“汐月,你父亲也是担心你,下次可别这么胡闹了。”
四喜:你也不是什么好鸟。
坐在她身旁的女孩子身材微胖,但十分娇憨可爱。看见四喜坐自己身旁,立马小声八卦道:“四妹妹,你猜今天有什么大事。”
开口的应该是魏雪娆,她水汪汪的大眼睛盯着四喜,十分期待着她接话茬。
“什么大事?”
四喜刚开口,魏延宏轻咳一声。刚刚还在准备和她积极讨论的魏雪娆,立马临危正坐。
“圣上口谕,选几个在朝为官家的女儿,德容出众的,特命三日后入宫伴读。
“虽然是伴读,实则是为皇子和太子选妃。我们魏家虽是天子近臣,却无此念想。”
讲完停顿了一会,魏延宏看了四喜一眼后又继续道。
“但你们三人都在名册之中,去到宫里知礼守规、更不要丢魏家的颜面。”后面一句明显就是针对她讲的,四喜汗颜。
才短短半天,四喜从周围人的态度,看得出魏家四小姐魏汐月也是个不服管教的主。
但也真是瞌睡来了,有人送枕头。回去她要和大宝好好计划一番,自己这次目标人物就是当今的太子——沈昱初。
太子选妃,事关国本,多少世家大族暗中角逐。四喜环顾一周身边人的神色,女孩子们面露喜色但并不惊讶,估计她才是最后一个被通知到的人。
“三日内会有宫里的人前来指导礼仪,你们跟着嬷嬷后面好好学习。”魏延宏讲完,李姨娘立马接话声音听起来喜不胜收。
“是。”三个丫头应下。
这顿饭吃的四喜坐如坐针毡。魏延宏吃完离开后,她自己也飞快逃离到自己院中。
院子里又多了几个丫鬟,各司其职的做着洒扫的工作,其中混着一个大宝。
“云霞”看见她回来后,疯狂使着眼色。四喜心领神会,喊来了秋月秋华吩咐道:“你让她们都回个自的屋里去吧。”讲完又补了句:“晚上不要到我的院子里来。在门口通报就行。”
秋月秋华不解,但还是照做。不一会小丫鬟们就四下散去,眼见没人了,大宝好像憋了很久一样。“噗”的一声变回了原形,这是他会幻术之后支撑最久的一次,可见进步不小。
四喜捧起地上的小鼠回屋,顺便和他讲述了刚刚饭桌上的情报。
“那不是正好,你要是能当上太子妃离目标近一点,杀了他不是水到渠成。”
大宝抬起爪子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还好她有了识海,两人可以无声的交流。四喜都怕隔墙有耳,自己别说刺杀当朝太子了,古代的家法都够她掉层皮了。
“我出发前你还记得那张信的内容吗?”
“记得怎么啦?”没其他人来打扰后,大宝瘫坐在茶壶旁,啃着盘中的点心。
四喜想到,除了要找到杀害柳娘母亲的凶手和阻止赋安国覆灭。系统还有100分的额外积分,是属于“未尽的姻缘”的隐藏任务。
那是不是指已经死掉的魏汐云,和太子的感情线,自己要去完成?
那…一切仿佛被预定好的路线一样,她正在按“计划”完成。
联想到这四喜打了个哆嗦。
不管这么多了,自己拿到积分才是上上策。不就是太子妃嘛,这和爱豆选秀节目有什么区别。自己这个28岁现代人,还选不过一帮小丫头?
自我鼓励完后,四喜被吃饱喝足的大宝,喊去做晚间修行的功课了…
碧淑阁内。
魏延宏晚饭后,去了书房。
暖阁里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羊角灯,将母女二人的身影投在纱窗上,晃晃悠悠的。
魏雪娆早早的回了自己院中歇下,魏雪琴则单独被母亲留了下来。李姨娘斜倚在暖炕上,手里慢条斯理地剥着核桃。魏雪琴坐在小杌子上,在一旁正低头绣着香囊。
“四丫头命可真是不错。本来这次伴读没有她,是贵妃娘娘特地加进去的。”李姨娘缓缓开了口,她特地将自己最优秀的女儿留下,自然是要提点她几句。
魏雪琴一想到宫里那位凤仪万千的景贵妃,和自己那个不学无术的妹妹的关系。
手中的针狠狠的戳下,仿佛是绣在那个人身上。
“这是妹妹的好造化。谁让她是嫡出,还有一个争气的亲哥,没办法。”
魏雪琴依旧忙着自己手中的活计,语气平淡。
“嫡庶?若论才学礼仪,你哪点不如她?不过是托生在太太肚子里...”李姨娘冷笑一声,将核桃壳丢进火盆里,溅起几点火星。
李姨娘原名李淑妤,是一名江南歌姬。后来遇到了当时还是翰林院学士的魏延宏,自己用了一副好嗓子和他日日风花雪月。
后来有了魏雪琴,自己才得以有机会成了魏府的姨娘,好不容易熬走了梁氏又来了个宛姨娘。自己没有儿子,全指望在女儿婚事上。
“我的儿啊,你可知道官家为何突然这么着急为几位皇子选妃?”
李姨娘凑近些,压低嗓子:“你舅舅传来的消息,官家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说不定….。”
李淑妤的哥哥在宫中认了个干爹,正是皇上的近侍太监。
雪琴的手指微微一顿,针尖刺破了指尖。沁出的血珠沾染上了锦囊,上面绣着半枝未完成的红梅。
“姨娘慎言。”魏雪琴终于抬起眼,烛光在她清丽的脸上跳跃,眼底却是不灭的野心
“将来是做王妃还是皇后。”姨娘叹息般说“造化全都看你了…”
炭盆里噼啪作响,映得她素白的脸忽明忽暗。
魏雪琴此时想起那日在安华公主生日宴上,那个站在红梅树下俊美无双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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