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停云醒来后从月清野那得到了那战的最终结果:裴光澜依靠融合妖骨实力猛增,一人独抗何妙灵,撕下她的一臂还将其重伤。
只不过却因无法控制妖骨之力而迷失了心智,性情大变,最终被月扶桑借助灵器锁住,困在了南岳岛的牢狱中。
此刻,张停云就站在裴光澜面前。
囚牢外的月相门弟子见张停云皱眉打量四周,连忙道:“他本体太大,力量太强,只能放置在这里。这里原本是干净的,只不过他经常发疯,自己给自己打伤了,血溅得到处是。又没人敢进去,所以变脏了。”
张停云点头。
占据整个囚牢一般大的狐狸站在张停云面前,原本应雪白的毛发此刻已然变得灰扑扑了,血色混杂在灰色中,透出些腥味。
它歪头打量面前的人,眼中红光一闪,嗜血的气息喷涌。可很快,它甩了甩头,眸中闪过一丝迷蒙,低头轻嗅。
这味道好熟悉。
好想吃……
不,不能吃……
为什么不能?
它的兽性让它张开了大口,但莫名的,它没下嘴。
它盯着小人的脸,伸出了舌头。
好想舔……
“裴光澜。”小人开口了。
它内心忽地一震。又觉得疑惑,“裴光澜是个什么东西?”
它认真思考,想得脑袋都痛了,然后记起,裴光澜原来是我的名字啊。于是,它轻哼了一声。
听见它的回复,小人又开口了,“裴光澜,你不会被妖骨同化的,对吗?”
妖骨?这又是什么?
它觉得脑袋更痛了。
“这不该是你的结局。”
小人好像有些难过,它对上了那双眼睛,它因血肉而躁动的心也忽地安静了,一丝难言的情绪让它觉得不舒服起来。
小人伸出了手,他想摸它,但够不着。于是,下意识的,它缩小了身形。
张停云看着面前忽然变小的狐狸,愣了愣,然后露出笑容,抬手覆上狐狸毛茸茸的头。他轻轻地抚摸,狐狸仰头发出咕噜声。
“裴光澜,你听得见我说话。”
“裴光澜,不要被妖骨控制。快点醒来,否则你就再也见不到我。”
话音刚落,狐狸全身僵住,它抬头看向张停云,眼中挣扎。
张停云则慢慢站起身,他凝视狐狸了好一会,见它仍没有恢复神智便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开。
张停云一离开,看守牢狱的月相门弟子立刻将房门关上。这弟子站在暗处观察,见牢房中的狐狸仍呆呆站着,便好奇地上前,哪知还没靠近,刚刚还一动不动的狐狸,身躯猛然变大,睁着一双泛着血色的眼朝他扑来。
幸好,这座牢狱处处有灵符阵法,否则他已然是狐狸的腹中餐了。
他倒在地上,慢慢后退,直至摸到身后的石壁才摸着石壁站起。
“真是奇了怪了。”他望着刚刚张停云离开的方向喃喃。
东极殿中,月扶桑坐于主位,于乔坐于下侧,之前张停云见过的、名叫钟微的弟子站在于乔身侧。见张停云走入,月扶桑问:“他如何了。”
张停云坐下,“有意识,不过想完全反控妖骨还需要一定的时间。”
“清野呢?”
“她还在修养。”
张停云点头看向于乔。
于乔道:“我们翻遍了月相门,没有找到你所说的‘天之上’的任何记录。当然,这也许是因为月相门曾遭难,有许多东西被毁了。”
张停云沉思,“‘天之上’藏得很深,若不是我误入,也见不到渔夫子,更不会知晓。”
“不过”,于乔微笑,“但我找到了一个或许知晓一些的人。”
几人朝于乔身后的弟子看去,感受到三人的视线,钟微上前,他有些忐忑。
“我有一次随师兄离开南洲游历,在堰河误入一处秘境,里面有一村庄,村里人供奉一位叫九幽的老祖。村里的老人说,老祖神通广大,是天之上的人。”
“不过,我不知道他说的天之上和我们说的是不是一个意思。”
钟微说完,只觉手心已湿润了。
“九幽?”月扶桑摇头,“我没听说过。”
于乔也道:“我知道这个名字后就在门中搜寻,也没找到关于此人的记录。”
“既是老祖,又神通广大,应被世人知晓才是。但……”
张停云想了想,“应是与渔夫子一般,存世千年,少有人知了。‘天之上’不会全是这种吧。”
“不过,没有任何记录也很奇怪,除非是有人在刻意掩埋。”
“堰河在哪?”他看向钟微。
“东洲之地,堰河正是靠近南洲的一条流域。”钟微答。
“你要去?”月扶桑问。
“我陪你。”
“不行!”于乔道。
他看向月扶桑,语气严肃,“此刻,你我都不能离开月相门。”
张停云起身,道:“月扶桑,不必如此,你们肯相信我说的话还帮我做这些我已经很感激了。裴光澜,也拜托你照顾了。”
月扶桑摇头,“我信你是因为我觉得你不会为了一个宝物撒这种谎话。而且,若正如你说,那洛水秘境是是个吃人的怪物,渔夫子又存世千年,他们此刻就潜藏在月相门的海域下,怎能不防。帮你也是帮月相门。”
“至于裴光澜,他帮了月相门。”
这时,于乔也起身道:“其实我不大信你,只不过既然他们都信你,我便信了。”
“再者,无论你身上是否有《南洲纪》,我们都得把你拉到我们这边。如此,月相门便拥有了。”
“对了,你真没有《南洲纪》吗?”于乔朝张停云笑笑。
张停云无奈,“受过渔夫子两次攻击算吗?”
此时,南岳岛的一座院落里,关山重正闭眼打坐。忽地,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暗芒,喃喃:“九幽……真是……”
“前辈,药熬好了。”敲门声响起,随后门被打开了,卜星子端着药进屋。
在知晓他哥哥东达已死而张停云连尸体都未能带回来后,卜星子伤心了许久,但见张停云与裴光澜都因此遭受伤,他也没再说什么,反而振作起来,主动担任起照顾张停云与关山重的重任。
一进屋,卜星子就愣在了原地。因为关山重看他的眼神太过冰寒,只轻轻一瞥,卜星子便觉一股寒意从心头升起。
好在,不过刹那,关山重的眼神又变得温和了。
待关山重喝完药,卜星子神态自若地从房间离开,他前行数步,直到回到煎药的药房,他才猛地将手中药碗放下,扶着墙壁大口喘粗气。
刚刚那一眼,他真觉得关山重想杀了他。
好奇怪。
卜星子的直觉告诉他,此人很危险。
“可是他是张停云的师兄,怎么会呢?”卜星子疑惑。
难不成是对方本性如此?不好相与?
可是对方明明在张停云面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啊。难不成此人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师兄。”张停云推门。
“师弟。”关山重睁眼,唇边漾起笑意。
“你伤养得如何了?”关山重下榻,走到桌边,低头倒茶。
张停云接过,笑道:“自然是好的不能再好。”
“那我们何时回青云山?”关山重坐下。
他见张停云握杯子的手一紧,面上惆怅,“从前我离开青云山总是很久才回去,这次洛水秘境险些……就迫切地想回去。阿萝,她回来了吗?”
张停云抬眸,面上笑容依旧,“我今日来便是和师兄说此事的。回青云山自是要回的,只不过我有其他事要做,这次便无法与师兄同路了。”
“什么事?是你要去寻那渔夫子和‘天之上’的踪迹吗?”
张停云点头,“是。”
“我与你一同去。”
“不行!”张停云拒绝。
他不知‘九幽’的深浅,但很有可能对方是位与渔夫子一样的老怪物,如此他便不能让师兄与他一起冒险。
于是,张停云再次摇头,“师兄,我不能让你与我一同冒险。”
“可我担心你。”关山重皱眉。
无论关山重怎么说,这件事在张停云这里已然不可转圜。
“师兄,你回去了,青云山便多了一根主心骨。何况,长老、师姐、师兄他们都很想你。”
“好吧。”关山重沉默一瞬,最终妥协了。
关山重是与王不留行一日离开的。
见关山重一走,躲在人群后的卜星子舒了口气。
据卜星子自己打探,关山重在张停云口中是一个肆意爽朗的人。而从关山重与张停云、月扶桑等人的相处来看,其人也确实如此。
可卜星子依旧觉得古怪。
按他自己的话说,他觉得关山重在装。这种装就像鬼披上了人皮,无论怎么装,都有破绽,而他则是那个火眼金睛的人。
可是这个话他又不知道该说不说,这让他很是纠结。
南岳岛外的一处空地上,站着四个人:王不留行、月扶桑、张停云与卜星子。
张停云看了看王不留行与月扶桑两人,拉着卜星子后退转身,为两人独处留出空间。
今日天清气朗,海风柔和。
王不留行与月扶桑对视,良久无言。最终,王不留行上前,脸上忍不住笑意,拉住月扶桑的手。
“扶桑。”
月扶桑轻轻侧头后瞧,见张停云两人离他们远远的,便轻声道:“阿行。”
念完,月扶桑觉得脸上忽地发热。
“嗯。”王不留行含笑应声。他见月扶桑这样,只觉可爱极了。
“再喊一声。”王不留行又上前一步,两人凑得更近了。
月扶桑低下头,这次声音似若蚊蝇,“阿行。”
王不留行勾起月扶桑的下巴,低头凑近,“扶桑,你脸红什么?我们都是夫妻了。”
月扶桑抬眸狠狠地瞪王不留行。这人明知自己在害羞,却还在调戏。
这一眼,含娇带嗔,王不留行只觉自己的心被对面的人完全勾走了。于是,王不留行揽住月扶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原地。
感受到灵力波动,张停云叹气,转身,人果然没了。
卜星子看着空无一人的远处,惊异,“诶,月门主和吴武宗的师兄呢?”
卜星子此去吴武宗应会被他那有血脉链接的长老收入门下,因此,便称呼王不留行为师兄了。
张停云道:“他们有事离开了,等一会吧。”
说着便原地坐了下来。见状,卜星子也坐到他身边。
两人望着海面,竟一同发起了呆。
他们都有心事。
卜星子想的很多,例如吴武宗如何?那老祖是否好相处?他真的能在吴武宗立足吗?还有,他觉得关山重古怪的事是否该告诉张停云?感觉张停云会信他吗?
而张停云望着海面,心里只想着一个人——裴光澜。
他想起了裴光澜在洛水秘境中对他的告白,想起了在一梦浮生中的经历,想起了地牢里那头被妖骨控制还能乖乖听他话的白狐,想起了两人过往的点点滴滴。
张停云静静感受着心跳,皱起了眉。
南岳岛上有许多空旷的洞府,这些洞府大多时候是留给外来做客的散修的。
此刻,月扶桑便被压在洞府的墙壁上。
他的双手被王不留行一只手握着也压在了墙壁上,头被王不留行捧着。
“你做什么?”月扶桑压低声音朝王不留行怒道。
王不留行低头含住月扶桑的双唇,他吻得很急,也很深。月扶桑被迫承受着,从一开始的恼怒到后面的主动。
终于,王不留行停了,他稍抬头,给两人呼吸腾出空间。
他深深地看着面前的人,用手指擦去对方口唇便流下的津液,才缓缓开口:“做什么?自然是收情债。”
“你婚后哄骗我,然后一走了之,我来找你本就想把你抓回去和我‘完婚’。”
月扶桑脸颊绯红,眼眶含泪。他想起他之前骗王不留行之事,眼神飘忽,之前质问的气势被灭了大半。
“在这里?”他哑声道。
“我怕你又骗我、伤我。”王不留行又低头吻上。
两人缠绵许久,最终月扶桑把王不留行推开,道:“不行,张停云还在等你。”
见王不留行不满,又说:“难不成,你很快就行了?”
两人沉默,月扶桑心虚。
于是,他主动地将身子向前挺,吻王不留行的脸颊,道:“除了……其他都可以。”
一道结界锁住洞府,王不留行松开月扶桑的手,委屈道:“那我要亲你,不许反抗。”
“好。”
“你也要亲我。”
“……”
洞府内,气温升高,两人吻声在空旷的洞府中很是响亮。
渐渐的,传出衣衫落地声。月扶桑上半身已被脱去,他仰头靠着石壁。而王不留行抱着他,用手指划过他的肌肤,再落吻。
“扶桑,下次见,穿嫁衣好吗?”
“呃……好……”
王不留行返回时,月扶桑没有跟着。张停云也离开了,只有卜星子蹲坐在原地。卜星子皱着眉,他最终还是没有将那些话说给张停云。
王不留行看了眼卜星子,道:“跟我走吧。”
卜星子上前,“是。”
深潭幽谷。
月清野坐在一块冰床上打坐修行,察觉来人,她睁开了眼睛,“张道友。”
张停云点头,手中化出一块深黑色的晶石,“这是洛水秘境中我所得的幽冥气,给你。”
月清野接过,“谢谢。”
张停云抿唇,沉默一瞬,道:“幽冥术是我指引你修的,若你有事我也有责。”
修习幽冥术之人需吸食幽冥气,但暗界难闯,冥河亦是危险,所以多数人会因缺少幽冥气而心性崩塌,以至于最终杀人聚气来修行,因此被称为邪修。
张停云敢叫月清野修幽冥术,自是因为幽冥剑而有底气。只不过在看了秘境中为造冥河而死去的人后,他忽地心声警惕。
他怕,假若有一天,因一些意外月清野也误入此道,该如何?
“对了,若裴光澜醒来,记得及时传讯给我。”
张停云走了,月清野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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