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来说,金色纸条在一望无际的苍茫天空很显眼,可事实就是,零鸠什么都没有看到。
别说金色纸条了,他连一只鸟儿都没有看到。
“我没找到,你能帮我看一下后、啊——”
零鸠话还没说完就感受到了一股强烈的失重感,那一瞬间心脏好像都要从胸腔里蹦出去。
木椅子下落时速度快到出现残影,而坐在上面的零鸠则感觉到了风刀的威力。
他制作的简易安全带只能保证他在椅子上,却无法护住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极致的速度下,风也成为了一种武器。
细碎的伤口从他脚底开始迅速蔓延到他全身,颈脖上、手臂上、小腿上都出现了皮绽肉露的伤口。
他死死闭着嘴,在极高速度的坠落下,他根本无法开口说话。
十秒钟之后,王灵均扒拉开挡住她视线的兔子耳朵,“零鸠,你没事吧?”
她抓着零鸠的刘海,探头看下去,头一眼还以为自己看到了个血人,因为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都是伤口。
在高速降落下伤口出现,此时高速停止,他的伤口便开始往外渗血。
零鸠好像看到了自己的灵魂飘荡在上方,他刘海根根竖立,露出清秀但毫无血色的脸庞。
“我有点事。”
他眼珠子好像都不会转了,整个人无神看着自己手指。
听到这个回答,王灵均有点急了,“你怎么了?”
零鸠松开无意间捏紧膝盖的手,深吸一口气,借此吸回自己的魂魄。
“我没事,事发突然我没反应过来。”
王灵均偷偷藏好巡逻小鱼,她刚才借巡逻小鱼看清楚了零鸠目前的状况,总体上来看,问题不大。
“没事就好。”
她想了想,试探地问了句:“你还要继续吗?”
听到这个问题,零鸠立刻攥紧了手下的膝盖,刚回神的脸上出现了挣扎神色。
理智告诉他应该上,因为他还没找到证明条,而证明条在最高处,他要上去看看。
可是感性总是拉扯着他,害怕恐惧便躲避早就在日复一日的成长中成为了他的本能,这种本能强大成为**催生出了一个奇特的透明星图。
那是他的内心世界,他的世界便是希望所有人都能遗忘他、忽视他,他一个人就可以了。
人该怎么对抗自己的本能呢?
漫长的沉默后,零鸠终究过不去心中的坎,“我不太想上。”
说出自己的决定后,他又开始害怕,他恐惧听到别人对他的批判,也担忧王灵均强迫他上去。
零鸠清楚自己拒绝不了她的请求,就在他独自焦灼的时候,听到了王灵均的声音。
“行啊。”王灵均完全没有他想象中的批判和强迫,只有庆幸。
“还好你不继续了,不然我都不知道怎么拒绝你。我真的超级讨厌失重感!”
王灵均能享受海底的压迫,却受不了从空中坠落的失重,她发自内心讨厌不受控。
零鸠倒是没想到这个理由,他还以为……
“你可以下来等我,让我一个人上去。”
所以你会强迫我吗?
王灵均听到这个建议,理所当然回答:“我当然可以这样,但你不是不想吗?既然你不喜欢,那就不要上。”
零鸠绝对脑袋抽了,他竟然跟她杠上了,“可是我不上去,证明条怎么办,你不是很想要第一监狱的信息吗?”
王灵均:“对,我是很想要,可你又不想,我想要我就应该自己上去,而不是强迫你上去。”
她无所谓这些,“而且证明条这东西,有是省事,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又不一定要按照他的规则来。”
王灵均懒洋洋躺在他头发上,哈欠连天。
“他说要证明条,我们就真的要按他说的来吗?没有证明条,我们答应他去杀猫鬼也可以获得信息。如果杀猫鬼也不行,我还有一些小手段可以强迫他,总之,不用强迫自己做不想做的事。”
她虽然喜欢勇往直前,但也不是凡事都要冲的,她也有自己不想做的事,遇到这些事她会先逼一下自己,发现做不到她就会果断放弃。
“退一万步来说,如果所有方法都不行,我还能带你们硬闯出这个星图,保有一条退路,你可以放心大胆往前冲,也可以顺从本心退缩。”
王灵均朝天蹬了蹬脚,漫不经心说着真心话。
她是想锻炼零鸠没有错,但她锻炼小弟采用的都是放养法,她保证退路,其余一切任由小弟自己做主。
看似冷漠不负责任的做法,实则是王灵均拥有众多小弟的秘诀。
零鸠从来没有听过这种做法,有人会不计较利益权衡保证给别人提供一条退路,只是开玩笑的一声小弟,就真的担起了老大的责任。
“我下去了?”
他试探地问了一句,脚尖慢慢触碰到地面。
王灵均不干涉,正忙着抓兔耳朵当被子用,敷衍道:“嗯,下吧。”
直到零鸠双脚站立在地面上也没有听到一声阻止,他眼睁睁看着木椅子消失在空气中。
那一刻,禁锢在心中,早已经根深蒂固成本能的枷锁有了裂痕。
王灵均凭借天生神力抓住了兔耳朵,舒舒服服盖着纯绒棉被,“这里行不通,我们就出去吧。”
她正在养精蓄锐,“出去答应那个小屁孩,我们去杀猫鬼吧,反正小笛子还在猫鬼手上,迟早也要跟猫鬼干架。”
零鸠边听她讲话,边挑拣着树根旁的落叶,“等我一下。”
王灵均也不问他在做什么,“哦。”
零鸠想捡一些落叶当作纪念品,一是他感觉到自己好像触摸到了核心,二是亥伯龙树很珍贵,他想弄一点作样本。
“灵均,星图里的东西可以带出去吗?”
晒着太阳准备入睡的人迷迷糊糊:“放进自己星图里保存起来就能带出去了。”
零鸠试着把手中落叶想象成自己一部分,亲眼看到落叶在手中变透明的时候,内心油然而生出一股骄傲。
那是一种掌控感,一种力量感,也是在那一刻他才明白星图到底是什么。
一种会让人上瘾的东西,一种会让人欲罢不能的**,一种让人掌控全世界的快感。
王灵均被一片落叶砸醒:“小鸠子,好了吗?”
零鸠脱离刚才魔怔一般的想法,他不自在摸了摸手臂,“还没有,我再找找。”
王灵均:“找什么?”
零鸠低头,专注脚底的落叶,“找落叶,我想知道它到底是不是亥伯龙树,甚至可能是亥伯龙根树,弄点样本回去就能化验了。”
王灵均也加入了这项听起来好玩的活动,她撑起上半身,对着满地落叶指指点点。
“那片落叶最长,这片最有气质,那个跟我好像,这个最可爱,那个有个性……全都想要了。”
零鸠怀里捧着一堆落叶,全是在她指点下捡起来的。
他内化落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王灵均指点的速度,随着怀里落叶增多,他开始怀疑第一片落叶的成就感是不是一种幻觉。
“你的海可以全都收纳这些落叶吧。”
王灵均:“是可以,但我不想海洋变成垃圾站。”
零鸠:“……所以你要把我变成垃圾站?”
王灵均强词夺理:“怎么可能,我这是锻炼你星图的能力。”
她连忙转移话题,“哎哎哎,那片叶子太可爱了吧,是紫色的,小鸠子,快捡。”
零鸠顺从弯腰捡起了地上的落叶,“你到底是怎么看出每一片叶子不同的……”
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更是愣在了原地,呆愣看着捡起紫色落叶的地方。
王灵均视野受限,只听到了他的问题:“每一片叶子都有自己的特色,比如刚才那片边缘就是紫色的,有一些会有黄色光斑,有一些有褐色斑点等等,小鸠子你要学会观察啊。”
零鸠难得没有回应她,整个人好像被按了暂停键,呆在原地不会动了。
王灵均察觉出不对劲,揪着他刘海探出半边身体:“小鸠子,你怎么不说话……”
这次她看到了地上那张明晃晃的纸条,也明白了零鸠为什么突然傻了一样。
“这就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王灵均念念有词:“感觉有点爽怎么回事。”
零鸠什么都听不到,他慢慢蹲下身,双手乖巧放在膝盖上,怔愣看着地上那张与落叶混为一体的证明条。
金灿灿的证明条埋藏在一堆落叶间,在他纠结为难要不要上天寻找时,它就静静躺在地底等着有缘人。
零鸠说不清楚自己看到这张证明条时候的心情,但他清楚现在自己内心有一种淡淡的喜悦。
不多,但足够睡醒后发自内心微笑。
王灵均撑直身体,使劲看到了树上的吊牌,“上面是写着证明条在最高处啊,那小屁孩又骗我。”
零鸠小心翼翼捡起那张证明条,“他没骗我们,我想起了一件事。”
王灵均低头:“什么?”
零鸠看着证明条下粗壮的树根,微微一笑。
“大树之所以能长高长大,是因为它扎根足够深,对于大树来说,最高处不是天空,而是深耕的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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